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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三章 涩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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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兄弟之间所存有的心系,感应到伏仙来此地的灭邪,在净身半途便急忙更衣,匆匆离开矍影宫。
明明有十足的把握,认准乔溪定不会选择离开,但他还是生怕大梦会有醒的时刻,生怕那个终于愿意信由他的女子,会突然自眼前消失。
沿路才走出不远,就见雪中那抹清淡如莲的身影,灭邪站住脚跟,露出足以化开阴霾天空的温暖笑容。
“你怎么?”乔溪刚走至面前,就皱眉问道。
“当然是接你回去。”
乔溪有一瞬的恍惚:“我不是指这个。”顺手指指他的衣带处。
灭邪这才发现那儿是随意松着的,而且竟连斗篷也忘披上。
也难怪乔溪会生疑,他一向穿着整洁,对服饰的要求也很是严格,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不令人感到奇怪才是真的奇怪。
灭邪轻轻摇头,情不自禁感慨:“回来就好。”
乔溪更加奇怪,细细打量他全身,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他的面上:“你真的没事?”
“溪儿希望我有事?”灭邪半开玩笑半带真地说道。
这下乔溪犯了难,考虑良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就又回到原题上:“我是说,你没有生病之类的?”
灭邪有意逗她:“生病?那自然好。若是我真病了,甚至还一病不起,溪儿不是又可以恢复自由身了么?”
点到心病,乔溪毛了:“那你就一病不起好了!”
“你真舍得,我也舍不得。”灭邪叹道,“叫你守活寡,我怎舍得?”
花言巧语,还真以为随便说说就能打动她?乔溪厌恶地望他眼,以往遇事的表现确实有些懦弱,可是对于这些方面,只要她一认定,即便是撞南墙,也绝不回头。
“溪儿的心,还真是铁打的呢。”灭邪忽然轻笑一声,吓得乔溪赶紧离他远远。
“人心都是肉做的,怎么可能是铁打的。”
灭邪又笑:“那就是溪儿的心里砌了道墙。”
墙阻隔了与外界的通连,同时也保护了墙内的天地,看似完美无缺,实则伤人伤己。
乔溪努努嘴,还是赞同:“没错,没有我的命令,不是谁都可以进入这道墙内。而这道墙,我也只会让它对我所喜欢的人开放。”
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说法,灭邪笑得凉薄:“那我是真不能等到那一天?”
乔溪断言:“等不到。”
“此话也只有如今的溪儿能说,”灭邪化悲愤为动力,“或许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溪儿可不会这么说。”
“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见她意志竟能如此坚定,灭邪长呼口气,开始转移话题:“溪儿方才是去了哪儿?”
去哪儿都要管,又不是查户口。乔溪有些不耐烦,随口答:“你明知故问。”
灭邪的表情突然冷下来:“除看雪花之外。”
乔溪不理:“难道还要我数?”
手突然被抓,乔溪疼得差点跳脚:“你发什么疯?”
“你见过大哥了?”
“见过又怎样!”乔溪大吼,心情本来就糟,回来还要听他一再追问,早是烦到至极。
“你就因大哥而对我大吼大叫?”灭邪眼神里含着的,除了失望就只有失望,“你就因他而对我大吼大叫?”
“大吼大叫又怎么了,我也有脾气,我就不能发火吗?”乔溪越吼越怒,“是谁限制不许人发火,又是谁规定不准人发火?!”
灭邪怔在原地。
“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乔溪垂下眼帘,有些自欺欺人地,“你满意了吗?”
“满意?”
“你还想装傻到什么时候?”
灭邪忽然正色:“若是溪儿能永远待在我身边,我确实满意。”
“你当然会满意,”乔溪冷笑,“气伤伏仙本来就是你的初衷。”
灭邪微蹙眉:“溪儿?”
乔溪气道:“很多事你不是都能看出来吗,怎么现在开始装傻了?”
灭邪难以置信:“溪儿是哪听来这些?”
“没有谁告诉我,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乔溪恶狠狠道,“很多事根本都是你故意安排,打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告诉我回家的方法……你对我好也只不过是想满足你自己的私欲,这样就足能气伤伏仙。”
手握成拳,声音里透满不甘:“什么信不信,全都是假的。”
灭邪也气:“那这么说,溪儿认为我是个会因这些无理的事而抛妻弃子的人?”
乔溪大笑:“谁知道你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灭邪尽力忍住:“那你要我如何证明?”
“那就将你所知道的秘密统统告诉我!包括为什么伏仙会有五尾,而你却只有四尾。”
灭邪垂首,似在犹豫。
乔溪早已想通很多事必须要靠自己努力,所以此次不问出什么,她绝不甘休:“叫人信任之前,总也该先让对方信任。”
灭邪轻叹,有些无可奈何:“我并非是想隐瞒溪儿,只不过……”抬手滑过她垂肩的长发,怜惜地,“我不想被溪儿讨厌。”
乔溪好笑:“相比之下,我更讨厌不被信任的信任。”
灭邪怔住,抬手细望:“可是我杀了很多人。”
残酷无情的男人,往往很少被女人喜爱,他的担忧着实不假,只是乔溪觉得这很多余:“我问的并非是这些。”
灭邪无法:“溪儿可曾听说过狐族圣兽‘九天玄狐’?”着重加重“九”字的音。
乔溪点头:“曾听相思提过。”忽然惊讶道,“你与伏仙是为双生兄弟,而‘九天玄狐’有九条尾巴,难道……?”
灭邪肯定地回复:“不错,自出生起,大哥就多分去一尾。”
乔溪愣愣地看他,这感觉似曾相识,仿佛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总希望父母也能分多点归属于乔楚的关爱给自己。
原来他们也有几乎相同的过往,可是同病并不代表一定要相怜。
乔溪镇定地问出第二个问题:“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属于幽界,可我却莫名来到这里,如今又因这身体引起大乱。而且,我也说过,我可能是妖……”
灭邪不忍,打断:“溪儿何必要追究到底。”
“那就当是我自寻烦恼,但我有权力知道,”乔溪格外坚定道,“更何况,我的性命须要由我掌控,而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玩弄。”
轻叹一声,灭邪再三思虑后,最终妥协:“溪儿体内潜藏着狐族宝珠——翟星珠。”
“翟星珠?”乔溪惊疑,感到匪夷所思,“为什么这狐族宝珠会到我身上?”
灭邪也不解:“我也一直以为此珠是与我娘一同长眠于地下。”
不巧提到敏感话题,乔溪虽然还在气头上,可也不想就这事继续说,索性一声不吭。
灭邪看出她的顾虑:“这事久得连我都快忘记,溪儿不用在意。”
“父母逝去总是人的忌讳,我又怎么能不在意。”
灭邪微微愣了下:“溪儿,今日的你,和往常并不一样。”
乔溪淡淡道:“的确。”
灭邪摇头:“可我还是想要原来的你。”
乔溪道:“人还是一样的,不过一个开了窍,一个没开窍而已。”
灭邪不再语。
沉默半晌,乔溪忽然惊道:“我不会是你们的娘吧?”
因此类孩子气的话,气氛一下子舒缓许多。灭邪笑嗔:“傻丫头,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乔溪不管不顾,依旧忐忑不安:“轮回转世很有可能真的存在。”
“你身上并无我娘的气息,”灭邪温柔的声音,推翻她所有的恐惧,“所以溪儿只是溪儿,并不会是他人。”
闻言,乔溪总算舒口气,暗叹幸好不是他们的娘亲,不然喜欢其中一个儿子,又和另外个儿子成亲,简直就是罪过,即使天理能容下这转世的身体,她也完全不能接受。
灭邪轻捏她的脸颊,宠溺道:“若溪儿真是我娘,我也定不会同溪儿成亲了。”
也是,自己不能接受的事实,身为那位母亲的儿子,当然更不能接受,这点还真是没想到,乔溪也怪自己太笨。
但刚这么感慨,就又提高警惕:“那么得到那个翟星珠,就真能得到这幽界的天下?”
灭邪肯定地点头:“因这宝珠,千年前还引起过多次大战,我爹与我娘就是那个时候为护此珠而死。”
乔溪表情极不自在,忙打断:“今日我们会被围劫,很有可能是因为有人透露了我们的行踪,而那个散播消息的人,是否与附在赤炎身上的为同一人?”
“应当是,”灭邪因正事而并未太过注意,只严肃道,“知晓我们行踪且又知晓你身体秘密者为数不多,何况我还于三个埋伏者身上找到尸魇。尸魇并非是易养之物,我便肯定是同一人所为。”
乔溪也变得严肃:“也就是说,这事早有预谋,打从一开始对方就将尸魇放入三方领土之人身上,等待时机到来时,再发号施令,借由他们之口来散播我的消息?”
灭邪点头。
可乔溪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不觉得很奇怪吗?有关我身体的秘密,我听伏仙提过,似乎只有青隐长老与他二人知道。如果这些假设确有其事,玄易长老是如何知晓我的事情,又为何要做这些?且他附到赤炎身上,努力装作他的模样,却被我们这么轻易就猜透,实在是太奇怪了。”
灭邪也有过这疑惑:“的确,这就等同于玩火自焚,完全暴露在明光之下。所有的做法确实显得毫无意义,但也不排除他想借机避过我们对他猜忌的可能性。不过如今说什么也都只是猜测,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并非是想食你血肉。”
确实如灭邪所说,此背后之人并非想食她血肉,可以从早前的诸多对话以及行为来看出。为此,乔溪也越发不明白,他的动机何在?如果真是玄易所为,他又是以着什么样的理由去做?看来目前是有必要去找伏仙确认下某些事。
灭邪也知此事重大,赶紧道:“溪儿,你乖乖待在这儿就好。”其实对于叫她不要轻易离开的事,并不是担忧会再有人来袭,首先有这雪障可好好保护,其次是经由不久前的那场大战,各领土必定元气大伤,想必近期都不会有人敢再接近。
而真正该担忧的,是她去找伏仙这种事。
“溪儿的事,全部交由我便可。”灭邪再一次轻摸她的脑袋,而后召出雪貂,乘上,“我很快便回来。”凌空飞离。
乔溪目送那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为止,突然感到造物弄人,如果灭邪所言是真,狐族宝珠真存在于她体内,当真是人生的一大玩笑。
包括伏仙为什么会这么努力的保护她,其实也只是为了那颗珠子,原来所有的依赖与信任,都只是建立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乔溪忍不住笑出声,一个人到底在胡乱拼命什么,如果没有这联系彼此的宝珠,在那个人的心目中,自己什么都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