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犹炽，不灭不伤》冷醉

17、第十七章 心结

　　乔溪是被伏仙领回去的。当时已是夜幕降临，被发现的时候，她白衣糟乱，满脸灰土，正抱着棵树绻成一团，还大声哼歌用以壮胆。

　　说看见他不高兴是假的，但一路上，乔溪还是阴沉着脸，与伏仙保持大段距离，因为她已下定决心，他们之间最多只是合作关系，多余的情绪不该有，也不能有。

　　可令她还是倍感失落的是，伏仙虽是一直走在前方，还不时停下等她，但仍是面无波澜，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脑海中所产生的幻想。其实这样倒也省心许多，至少能清楚的知道只是她一头热而已，这件事很容易便能解决，不必为此再作多纠结，决心也已下定，只是……乔溪暗暗地叹了口气，心里面仍是像养了小虫子一样，依旧不那么舒坦。

　　无奈只得尽量想些分散注意力的事，可越是乱想就越容易回到这事上，也越是纠结。

　　不过好在刚回到璃渊殿入口时，就遇见了同回的相思与权仲，这不由是给乔溪心中打了一个镇定剂。可是他们两人似乎也出了什么岔子，之间也是隔着大段距离，而且更为有趣的是，权仲的另一只手上，又多出个新的牙印。

　　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相思只是极不自然地笑着将话题岔到十万八千里，而权仲则面无表情，一直沉默。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乔溪自认为没有搞笑天分，可还是硬着头皮想了几个现世的冷笑话，比如什么北极熊、小企鹅、火柴头之类的故事，结果居然忘记他们根本就听不懂，这反而将冷笑话发挥到极至的效果——气氛一下子又陷入更深的沉寂。

　　“我去透透气。”相思望望伏仙与权仲，再也待不住。

　　“我也去。”一天未能说上什么话，乔溪的心头分外焦急，更是要为丢失赠物而向其道歉。

　　她刚想跟上，却被权仲从后拉住，回头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眼，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还不可以吗？”

　　权仲点头。

　　其实乔溪很想飞奔过去，很想陪在相思身旁，可是她也怕再次伤害到她，于是咬咬牙，暂且忍住冲动。

　　权仲轻叹一声，似是安心，又似是无奈，突地转向伏仙，抱拳道：“属下告退。”

　　这就要走了？虽然时候已不早，却也还未到休息的时候，叫她与伏仙这么单独相处，如若是前些日子，也便无所谓。可如今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即使她已明确了想法，可心态似乎仍未调整过来。乔溪有些不知所措，想说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小妹，大哥有事要同你说。”也不知是看出她的心思，还是真有要事相谈，权仲竟拉起乔溪的手，又转向伏仙道，“属下想带乔姑娘离开一会儿，还请仙尊准许。”

　　伏仙并未望他们，只是转身吩咐：“速去速回。”

　　权仲拱手：“谢仙尊。”

　　当下就拉着巴不得立即飞出去的乔溪，一同朝外口走去。

　　清冷的白石殿内，又独自剩了伏仙一人。

　　他缓缓坐回石座，似是在沉思什么，不久便又扬起衣袖。有物从其间浮出，大半身已被雪白的狐皮悉心包裹，看不出其原形，只不过那露出的嫩黄色一端，竟似是个利器的手柄。

　　.

　　璃渊殿外。

　　夜色如水，晚风徐徐，乔溪与权仲漫步于林间，听清虫鸣响。

　　“权大哥想说什么？”走了许久，见他还不开口，乔溪终于忍不住问。

　　权仲当即停住，长身立于一旁，清辉下的面容，渐渐有忧郁化开。

　　“大哥是想向小妹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乔溪疑惑，想起早先的话，还以为他仍是担忧那件事，“我与相思情同姐妹，这事大哥应已能明白，况且我也说过。”

　　权仲摇头：“我并非是因那件事，而是……”停了停，才道，“小妹可与仙尊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必然是要忘记，为的是心底的那份决意。乔溪断言：“没有。”

　　权仲望着她半晌，叹道：“不必骗我，先前在殿内时，大哥便已看出，小妹的眼神可是有事相求。”

　　原来有事要谈是个幌子，终究是因这点才叫她出来，乔溪笑了笑，权仲平日里看起来很是木讷，却不乏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大哥。

　　可这种事自己想忘还来不及，怎能再将他牵连进来？乔溪忙婉言拒绝：“多谢权大哥，还请放宽心，我真的没事，只是每日都待在殿内，有些烦闷罢了。”

　　权仲望了望她，眉宇仍是纠结：“真是如此？”

　　乔溪学着初次见面时他的回话口气，严肃道：“权大哥认为在下是会撒谎的人吗？”

　　权仲稍稍愣了一下：“为何我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权大哥，我突然明白相思的意思了，”见他满脸疑惑，乔溪又补充道，“果然是木、木、木。”

　　权仲干笑两声：“有时候，木一点也未必不好。”

　　“权大哥，”乔溪突然牵起他的双手，看着那两圈深色牙印，轻叹，“你喜欢相思吧？”

　　权仲一怔，但还是笑着承认：“既然被小妹看出，也就没有必要再作隐瞒。”

　　“但是……”话到此处，乔溪还是没有继续明说，毕竟权仲这等心思细腻的人，应也早已看出相思对伏仙的心意。其实说白了，话若是太多，也只会让大家都不好受。

　　权仲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由得感慨：“最近的我，确实也变得有些贪心不足了。”

　　乔溪沉默。面对感情之事，向来强求不得，可是自己的命运只能由自己掌握，若是放任着不管，也不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类好事。但是否努力去拼搏，就真能得到理应的回报？

　　事物都有双面性，正与负，好与坏两面，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主要还是看面对的心态如何，但所谓的遇到困难，也能依然乐观向上的品行，这类人还真是少有。

　　乔溪其实还是很羡慕权仲，若是能有他这般豁达的想法，也就不至于到如今还在纠葛着那样的事情。

　　“小妹。”

　　“嗯？”忽闻身旁人在叫自己，乔溪忙转脸去看。

　　“你在想什么？”眼前的这位大哥，总是那样温和的笑，就真的好象自己的亲大哥般。乔溪看痴了去，心里面却很酸。

　　许久后才轻轻摇头，示意并无大碍。

　　可这点心思，哪能逃得过权仲的眼？当下便想着法子要引她开心，却不料一时嘴笨，竟指着明月说道：“你看今晚的骄阳……”

　　乔溪当场就怔住，脑海里满是这两个光辉闪耀的大字。

　　知说错了话，权仲忙咳嗽两声，改口：“月色真美。”

　　闹出的事总归是笑话，乔溪还是被他逗乐，心情也就顿时大好，不再想那些困扰许久的烦忧，而是开始欣赏这夜景。

　　果真如权仲所言，今晚夜色异常美丽。只见一轮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洒落大地，微微照亮这整片树林，而丛间偶尔响起的虫鸣，衬合着这等美好的月色，更是别有一番妙意。

　　乔溪不禁又多望了四处几眼，昨日似乎就是在此附近遭遇那红瞳怪人，如今才回想起，寒意顿时又侵占了整个身体。

　　权仲突然也望见她僵硬的面部，不由担心：“怎么了？”

　　乔溪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声音发抖：“权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权仲犹豫片刻：“和仙尊真的没有问题？”

　　乔溪摇摇头，又连忙道：“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未告诉伏仙。”

　　权仲道：“是指护守被杀之事？”

　　乔溪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死伤了仙魔的兄弟，权仲不免惋惜：“这事在昨日你们回来之前，我们便已知晓。”

　　乔溪喃喃地：“原来他早知道了啊。”

　　权仲点头。

　　见他这么肯定，乔溪就更加奇怪：“相思都还没禀报，你们便已知道了？”

　　权仲道：“正是。”

　　乔溪惊讶，后又显得有些害怕。

　　权仲微微笑了笑，看出了她此刻的心思：“仙尊并非是能够知晓一切的神人，小妹不必担心。只是因身为统领，其身心与仙魔境土相系，一旦内部有人死去，仙尊都能立时感应。换言之，其余三势力也是如此。”

　　乔溪这才松了口气：“那为什么相思还要去通报？”

　　“她是想借机同仙尊说话。”权仲笑一下，带着少许无奈，“时候已不早，我这就送小妹回去。”

　　.

　　回程的路上，因身边有位可靠的大哥陪伴，那些原本在夜晚显得十分可怖的树丛，也便不再那么令她害怕。只是今天得知了太多的事，还是犹为显得压抑。

　　女人心，海底针，权仲也不知该再如何安慰，只关怀道：“近日似乎会有大雨，小妹要多加照顾自己。”

　　“大雨？”一听到这两字，乔溪立时就瞪大了双眼，“权大哥是说真的？”

　　“天象表明。”权仲指一指天，难得也开起玩笑，“小妹多番认为大哥说谎，大哥看起来真像是这样的人吗？”

　　“不要！”

　　“小妹？”感觉起了反效果，权仲更是担忧，急忙又多唤几声。

　　可激动的乔溪根本已听不进去，只自言自语地念道：“不要，不要……我不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