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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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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媛背贴着门廊软软坐下,手中的樱桃红刺了她的眼。
她一手捂住嘴——经她的手为王上安排的侍寝不是没有,但这一次,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直觉告诉她,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
停了一天的雨又下起来,风力也不小,吹斜了雨丝,湿淋淋的水印就要洇到甄鸢脚尖时,精舍的门从里面开了。
殷禛大步走出来,反手带上了门,仿佛压根没瞧见甄媛,径直沿着廊下朝前走去,甄媛立起身,向那道门盯了一眼,便匆忙跟上殷禛的脚步。
殷禛全程没有开口,泡完新换的浴汤出来,甄媛屏退下人,亲自取衣给他披上,无意中发现他右边肩头一个清晰可见的咬痕,顿时心慌意乱,像有只鹿儿在乱蹦似的。
甄媛动作迟疑,殷禛便有觉察,闲闲问:“什么?”
甄媛垂首替殷禛系上腰带:“女尊国民风开放,想必不懂规矩,王上还未尽兴吧?”
她这句话问得有几分大胆,殷禛如何听不明白,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只淡淡道:“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了。”
甄媛恭身退开一步,耳中听到殷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心头一片惶然便如宣纸上沾到的墨迹渐渐扩大,不可收拾。
白小千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直到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她才抬起头,小京子伸舌舔了舔她的脸颊,甚是阴凉。
白小千歪着头和小京子对视,半响方有气无力道:“还好你刚才跑得快……那人真是可恶……”
小京子听了,诚恳地点点头,吐出一颗珠子含在嘴里,替白小千全身按摩了一遍,珠子滚动过处,白小千觉得身上略好过些,便爬了起来,忽见雪白床单上点点殷红,倏的愣住。
窗外闪电一亮,紧接着一个惊雷轰隆隆滚过。
殷禛所驾的遁光,到洛阳城外的碧潭不过须臾,然而碧潭之上,已先有一人临水而立,那人转过身来,容貌十分俊美,但脸色苍白得就像是曾经多年不见天日。
两人之间,先开口的却是殷禛:“先天玄阴之体千载难逢,你倒是替凤皇寻了一个好炉鼎。”
光皇原本一直在琅琊台用蜃脂图景察看白小千行踪,但自从白小千被镜灵侵体开始,图景就越来越模糊,这才追了下来,现听殷禛一说,立知其意,却笑道:“封印既生破绽,炉鼎不保只是迟早的事,你莫不是以为用那妖邪魔法就能助其精元固体?”
殷禛冷冷道:“你明知我在找凤胎,却故意施计把她送到我跟前,究竟要怎样?”
光皇目光流动在殷禛面上,三份笑意三分讥诮:“命中自有定数,她既生具异禀,便注定要做明月心的炉鼎,你找她,她找你,又有何区别?”
殷禛听到那个已经多年未被提及的名字从光皇口中说出,心头不由一震,他阅尽多少绝色,却不知因何,打从初见就对白小千生出一种与往不同的情难自禁,难道当真是如光皇所说的命有定数?
甄媛重新梳洗了一番,又走到精舍去看白小千,不料门扉大开着,里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一惊,急步冲进去,将连珠帐一掀,却见原本雪白的床单上墨汁淋漓,一株桃花从右下方嫣然地探出头来,树干中部则被一道闪电状线条劈到,再定睛细瞧分叉的枝枒上,那个桃花的花色……还有整副“画”旁边写的歪七扭八的几个大字: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好一个闪电桃花图,充分表达出了天雷震震,风中凌乱的意境!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把王上的睡榻给涂成这般德行,还用问吗?
甄媛啼笑皆非,又不好下手收拾,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在做什么?”
甄媛一回头,发现殷禛不知几时进的门,正站在窗边往外看,她好奇的走过去,白小千何不就带着小京子在后楼的花园乱转?
虽说白小千是洛河老龙两个儿子的救命恩人,但那老龙复仇心极重,无论吃了什么亏必要讨回,甄媛同洛河的老龙好生斗了一场法,为防老龙突袭,特地将后院的□□迷阵开动,想来是白小千不知就里,误陷阵中,任她跳高伏低也出不去。
殷禛望了半响,淡淡道:“一人一蛇入了你的花阵,你都还不知道,要不是玉京子不敢带小千私下逃走,回头你再去抓人吗?”
甄媛早被白小千的桃花图震到七荤八素,确实疏忽了没有感应出花阵的变化,此时见责,哪里还敢回嘴,到后园去领白小千,白小千起初并不情愿,然而她一抬头瞧见殷禛站在楼上的窗边,衡量之下决定还是不吃眼前亏为好。
白小千扭股糖儿似的上得楼来,却见殷禛正站在床边低头审那画,恰好雨停云散,甄鸢醒目走开,将门带了,只在外头廊下赏月听唤。
殷禛回头望着白小千,似笑非笑道:“瞧不出你还有这份才艺。”
白小千对上他的注视,只觉头皮紧了一紧,忽然便冒出一句:“今晚你……我……这事儿我可不负责!”说着,她结巴起来,“我女尊国历任王后皆贤良淑德,方为表率,哪能似你这般、这般强横!”
她本要慷慨陈词,奈何随着殷禛走近的脚步,她就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殷禛帮她理好翻出了一角的衣襟,慢慢地说:“你心里可是将你那师父视作天下第一贤良淑德的大好人?”
白小千忽记起曾在纠结之下把自己酒后对师父失言的话向殷禛吐露,不知怎么只觉一颗心通通直跳,嘴上仍硬着道:“你管不着!”
“是吗?” 殷禛骤的倒扛起她,大步越过屏风,走入精舍后面的套间。
白小千七手八脚跳起来,防备地道:“你干嘛?”
殷禛俯下身:“你不是爱画活色生香图吗?再给你个机会——”
白小千虽然在某些方面不学无术,但身为女尊国的长公主,对于母后同那些男嫔妃们的妖精打架也曾误打误撞观摩,此刻跑路不成反被抓,索性豁了出去,仰起脖子,气咻咻道:“不要以为我就怕你!”
殷禛见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脸上又在泛潮,不由心头一荡,揽住她的腰头,慢慢吻了下去。
白小千朱唇被侵,想挣又不敢挣,却怕惹恼了他再挨顿打,谁知愈吻愈深,她一个初尝滋味的女娃娃哪里禁得起殷禛手段,只觉身子里的骨头仿佛被寸寸抽酥,微微娇颤起来。
殷禛的手从后绕到前面解开白小千腰间系带,白小千嘤咛一声,半侧过身耍赖压住了他的手。
殷禛俯首在她的玉颈上亲了一口,轻笑道:“躲什么?”
白小千身子一缩,挣红了脸低低声道:“不要……”
一两句娇声涩语透到门外,甄媛死死咬着唇,染成红蔻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她长吸口气,终于悄然地快步离开了精舍,直到快活楼地下的一间密室。
密室的门在甄媛面前自动打开,里面除了照明的蜡烛,只有一把造型奇特的铁椅,黄小明被绑坐在椅子上,他换了衣服,头发也重新梳过,更能看清楚他那对浅绿色的眼瞳,而如此纯正清透的绿,正是西域流沙国王族血统的标志。
甄媛走上前去,细细观察着黄小明的眼睛,如果说那本来是一双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那么现在就已经变得连固定的焦点也没有,说明药力渗透得十分彻底。
看了半天,甄媛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她直起身,却恍然间好像从黄小明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接着她就发现那不过是从他眼睛里映出的她的影子,她瞧着那影子,渐渐入了迷。
勾丽国的女人都拥有绝不输于阿修罗族的美貌,除了被九重天上昆灵宫的云祥亲王娶作王妃的二姐流霜,甄媛从来没有见过比自己更为美貌的女子,事实上,从她为了替二姐复仇第一次步入魔界,就在献身给王上获得了至尊的的荣宠,王上有太多的女人,却从没有谁能留在他的身边比她更长久……
不,还有一个,在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曾经得到王上信任却在一夜之间出卖了王上的贱人——凤皇,明月心!
为什么王上至今念念不忘那个背叛了他的女人?
连那个女尊国跑出来的野孩子白小千,不过是凤胎的寄体,就轻而易举得到了王上超乎以往的关注。
一旦真正的凤皇重生,到时候她甄媛的一颗心,一定会被弃如敝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