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不了》六月烟雨

38、你好，孩子

　　“文鹏，看到女儿了吗？我们有女儿了。”淑慧有气无力地说。

　　杨文鹏这才想起，刚才被护士抱过去的婴儿，“是儿子还是女儿？”他想再从老婆嘴里确认一下。

　　“是个千金”，还没等淑慧说话，刚才接生的那位男医生先开了口。

　　“孕妇家属，你现在赶快去办住院手续，你老婆的身体很虚弱，要住院好好休息，先不要进食，我们会给她输一些营养液。”

　　郝敏摸了一下后肩包里面的皮夹，将头探到淑慧的耳边，“我去办住院手续，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正要转身，被淑慧叫住。

　　“郝敏，”淑慧缓了口气，“不要太好的病房，不要花太多的钱。”

　　郝敏不解地看着淑慧，女人生孩子是一生中的大事，这个时候就不要为这点钱，再扣扣索索了，但从淑慧的目光中，她还是看到了一丝恳求。

　　住院病房现在只剩下四人间和豪华间两种，四人间一天的费用是五十块钱一张-床，豪华间则是单独一个人一间的，设施很好，但价格也不便宜，要五百块一天。

　　虽然还有一种性价比最高的二人标准间，每天是一百八十元，但早已被一抢而空了。

　　郝敏犯了难，她无法决定，毕竟两种病房的价格相差了近十倍，在豪华病房住一天，就可以在四人病房住十天了。

　　郝敏又跑回去让淑慧拿主意，淑慧想都没想就说：“郝敏，你就帮我订那个四人间的吧。”

　　听了淑慧的话，杨文鹏一万个不同意。淑慧吃了这么大的苦，为自己生孩子，作为一个男人，又怎么能再让老婆住条件这么差的四人间呢？他制止了郝敏，“郝敏，不要四人间，给淑慧订个豪华房。”

　　郝敏再一次陷入两难境地，她看了看杨文鹏，又瞅了瞅淑慧，这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她没有资格发表意见，虽然自己刚才也在抢救室门外，曾经心猿意马地和这个男人热烈拥抱过。

　　淑慧知道文鹏是心疼自己，但目前的经济状况，已经不允许他们还有什么资本，去大手大脚了，她拉住文鹏的手，坚决地说：“听我的，文鹏，还是住四人间吧。”

　　郝敏又看了一眼杨文鹏，认定他不再反对，就再次跑去办住院手续。

　　这时，给淑慧接生的男医生走过来，拍了一下杨文鹏的肩膀，“你老婆很坚强，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主见的孕妇，你是叫郝淑慧，是吧？”

　　医生又转向移动车上的淑慧，“你真的很厉害！”说着，她向淑慧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医生的赞扬，淑慧只是淡淡地一笑，“医生，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母女俩儿。”
　　**
　　果不其然，四个人的病房明显嘈杂多了，淑慧又恰巧被安排在中间的第二个病床。

　　左右两边各躺着一位待产的孕妇，他们每个人的床前都围满了人，一群人对着自家的孕妇，不停的嘘长问短，人们走来走去，让原本并不宽敞的空间，显得更加狭小。

　　淑慧被三四个医生护士一起，移到自己的-病-床-上，她闭着眼睛，想休息一下，可周围纷乱的环境，让她根本就无法入睡。

　　办完住院手续，郝敏回到淑慧的病房，看到乱哄哄的现场，郝敏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病房里仅有的几个凳子，早已被人霸占着，文鹏也只得坐在-床-沿上，和淑慧说着悄悄话。

　　看到郝敏进门，淑慧迫不及待地问：“郝敏，宝宝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也是郝敏最关心的问题，刚才在病房外，正巧碰上值班的医生，医生告诉郝敏，宝宝很健康，不要担心。

　　淑慧还是不放心，她让郝敏陪着文鹏，再到保育室那边看看宝宝，再问问那里的医生，宝宝的情况。

　　文鹏现在把老婆的话，都已奉为圣旨的，他站起身，伸出两只胳膊，在空中摸索着，郝敏赶紧走过来，抓过杨文鹏的手，领着他到保育室。

　　刚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新生儿，此时都被放在单独的小床里，他们有的静静地躺着，闭着眼睛，像是在聆听这新鲜世界美妙的声音，有的两腿向上卷曲，两手用力地去够自己的小脚……

　　看着这些小天使，郝敏的心都快要萌化了。

　　在护士的带领下，两人换上无菌服，在靠墙的一个婴儿床里，文鹏和淑慧的女儿，很安静地躺在里面。

　　郝敏瞅着这个刚刚诞生的毛丫头，她好小好小，脸圆圆的，红红的，那只小嘴儿长得尤其像文鹏，她睡得很甜，半眯着眼睛，小嘴巴一动一动，像是在吃奶，又像是在和前来看望自己的爸爸说话，小丫头浑身被一个小被子包住，还用绳子扎紧，一动也不动。

　　郝敏用手翻开小床上的标牌，上面写着：“父亲，杨文鹏，27岁，母亲，郝淑慧，24岁。”

　　杨文鹏也很激动，他虽然看不见，但仍能深切地感受到，小床上的这个新生命，在向自己召唤。

　　从今天起，他杨文鹏, 就是一名有孩子的父亲了，而这个天使般的女儿，从这一刻起，也必将拥有一双爱她的父母，他要让自己的女儿一直幸福快乐着，他要给她们母女俩儿最好的生活，他是完全能够给予她们最好的。

　　郝敏抓着文鹏的右手手背，放在女儿的小脸上，轻轻地摩挲，“文鹏，感觉到了吗？这是你的女儿　。”

　　杨文鹏当然感觉到了，他甚至不敢触碰那孩子稚嫩的小脸，生怕弄伤了她，在这个世上，除了淑慧，他心里又多了一个，他爱着的并让他牵挂的人。

　　在产科医生办公室，郝敏和杨文鹏得到的答复是，孩子很健康，各方面的情况都很好。

　　文鹏和郝敏回到淑慧的病房，在又一次确定孩子的健康以后，淑慧才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将近十个月所受的一切苦难，现在都被孩子的健康，冲的云轻雾淡了，能换来一个健康的孩子，让自己受多大的罪，淑慧都会心甘情愿。

　　缓了一下神，淑慧对杨文鹏说，“快给你爸妈报个喜，跟他们说一下，他们有孙女了。”

　　还沉浸在巨大幸福之中的杨文鹏，被老婆的话点醒，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杨天奇的电话。

　　“喂，文鹏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现在确实已经很晚了，都已经后半夜了，杨文鹏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兴奋冲昏了他的头脑，“爸，淑慧生了，你们做爷爷奶奶了。”

　　病房里其他的人，已经累了一天，都昏昏欲睡，被杨文鹏这么高亢的声音，全都吓了一跳，他们对文鹏非常不满，纷纷指责杨文鹏没有公德心，全然没有意识，淑慧刚刚被送进来的时侯，他们的喧闹对别人的打扰。

　　淑慧连连道歉，她推了一下丈夫，“小点声，别打扰了别人，郝敏，麻烦你把文鹏带到外面去吧，说话的声音小一点啊。”

　　文鹏听了淑慧的话，乖乖地跟着郝敏来到走廊，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一个护士正坐在护士站里面玩着手机。

　　郝敏觉得，在过道里通话，还是会吵到别人，就又把杨文鹏拉到了楼梯口。

　　杨文鹏又一次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电话那边和他一样的兴奋，“文鹏，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是女孩儿，长得很小，很小的。”杨文鹏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宝贝女儿，说着他竟然激动地哭出声来。

　　尽管文鹏一再劝说，让父母还是等到天亮后再过来，可这么大的事情，杨天奇老两口儿，又怎么能再睡得安稳，他们立刻开始整理，把所有淑慧和孩子要用的东西，能想到的，全都打了包，大大小小竟搞了六大包东西出来。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在深夜的街道上，努力地拦着出租车，这个时候的出租车本来就不多了，偶然疾驰而过的车上，还都有人。

　　正在焦急的时候，一辆黑色标志车从他们身边快速驶过，又在不远处“嘎”的一个急刹车，随机那辆车重新倒回任静夫妇的身旁，“你们到哪里去啊？”

　　任静见并不是出租车，不想理他，朝他挥挥手，意思让他赶快走，没想到，那司机竟拉开小车前门，下了车，“现在不会有出租车了，你们到哪里去啊，要不我送你们过去？”。

　　任静看司机还算面善，就随口答道：“到妇幼去。”

　　“一百，我拉你们去。”

　　任静心里暗骂，“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打的过去，最多也就二十块，你要一百”，想到这儿，她又一次朝那个司机挥了挥手，“你去做别人的生意吧，我们还是等出租车好了。”

　　司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走到任静面前，一手搭在自己的车上，一手拉开车门，任静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往杨天奇的身边靠了靠。

　　“阿姨，现在都几点了，不会有出租的，你要是等，恐怕等到天亮才能等来车的，要不我便宜点，你就给个九十好了，我们也不容易，大晚上的，不能和老婆孩子热炕头，也就是挣两个辛苦钱。”

　　任静还想再搞搞价，一旁的杨天奇说话了，”那好吧，九十就九十，你帮我们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去吧。”

　　“好嘞”，司机麻利地把六大包东西，一并塞进后备箱，还亲切地将任静扶上车，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踩油门，标志车一溜烟儿地向前驶去。

　　这个司机是个话痨，一路上话就没有停过，“阿姨，家里是不是添丁了？”

　　任静猛的没有听懂他这句“江湖黑话”，“啊？”了一声。

　　司机马上又换了一个文雅的用词，“我是问，你家里面，是女儿生孩子，还是儿媳妇生孩子了？”

　　“啊，你这个小师傅，眼光蛮灵光的，是我儿媳妇，今天刚生了个丫头。”

　　“是个千金啊，恭喜恭喜，女孩好啊，要是个儿子，可就有的钱花了，现在养个儿子，真得养不起，上学，工作，结婚，生孩子，哪一样不要钱，而且用的钱，还都不是小钱。”司机是个自来熟，没一会儿工夫就和任静打的火热。

　　“谁说不是啊，现在养个孩子真的不容易！”任静叹了口气。

　　“你儿媳妇真有福气，遇上你这个好婆婆，这么晚了，还去给她送这么多东西，我老婆当初怀孩子的时候，可没有享过什么福，我妈在农村，总说不习惯城里的生活，我媳妇儿从怀孕到孩子出生，都是我一个人陪着她。”

　　“那你一个人怎么弄得过来，生孩子可是很烦的啊。”任静是过来人，她深知当年生文鹏的艰辛。

　　“不一个人弄又能怎么办呢，我现在想想，当时跳楼的心都有，不过，最辛苦的还是我媳妇儿，她再怎么疼都强忍着，我知道她怀孕的时候很难受，但她在我面前，从来不抱怨一句，这一点上，我对我媳妇一万个服气。”

　　任静不说话，她的脑子里不断思考着，淑慧怀孩子的这几个月，自己不在身边，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文鹏又是那样，淑慧要经历多大的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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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文鹏：“我有孩子了，我当爸爸了，老婆，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