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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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弥修终于幽幽地醒了过来，脱离本体化出人形，活动了下身体，四下张望并未发现其他人，略感落寞，难道那场大战后仅自己独活了下来？待到头脑活络清醒了些便连忙掐印起决，半晌后放下心来，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也罢，与其憋闷着胡思乱猜，不如亲眼去瞧瞧。自昏死后世事不知，现下不管是沧海还是桑田，总归要重新去适应接纳。
打定主意，便欲御风而起，未曾想竟然一个趄趔直直摔了下来，左摇右晃着好歹勉强稳住了阵脚，暗自疑惑，这是怎么了？
弥修满腹狐疑地回头望向本体，还是那么光彩夺目，容光焕发，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就越发奇了，扬起脖子绕着转了几圈，认真审视后确实没发现异常，可自己分明有种抓耳挠腮般的异样感。
君乐如同往日般得空便来守着弥修本体，今日被耽搁了，来得迟了些，远远地便瞧见了树下的那袭白衣，胸腔中五脏六腑顿时一绞，随后心肝狂跳，连忙汲汲惶惶地冲上前去。只见弥修正背对着他，扯着脖子，摇头晃脑着四处乱瞟，只给他留下一个委着飘逸的青色长发的后脑勺。
心下欢喜满怀，眉梢挂彩，缓步上前，笑吟吟道：“醒啦，看什么呢，这样入神。”那语气神态，不像是睽违多年后的再遇，倒似一直朝夕相处般自然熟络。
弥修听见声音，半转了下身体，见是君乐，置之不理，仍旧抬起头，目光继续落在繁枝茂叶间。
君乐见弥修不理自己，还一脸呆滞，不由得瞳孔收缩，惊心骇神，险些忘了呼吸，这……莫不是又失忆了，又忘了……
正在他茫然无措思绪混乱之际，弥修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发觉我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说罢微微紧张地盯着君乐。
好险～还好没忘……
回过神来的君乐朝着弥修上下左右地打量起来，与之前并无什么区别，便摇了摇头。
“果真？”弥修不确定地问道。
君乐苦笑，“又来，我到底是几时骗过你，竟就这般不信任我。”
找不到症结所在的弥修只得罢了，便问起战后情形如何。
君乐大致描述了一下瑶神的出现扭转了局面，以及自己如何收拾残局，撑起了两族大融合的重任，还有培养元嘉成为继任的打算。更是浓重笔墨地描绘自己如何明智地劝化东曦人向流月人学习与人为善，学会平和。
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都能被随意更改？弥修一脸的不相信。
见弥修充满怀疑的表情，君乐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以前我们奉行弱肉强食，恨不能将别人拆皮剥骨带血吞，那是因为在族人不受控制地繁衍下，数量惊人庞大，而整个九曜界物质有限，不狠戾不争抢就活不下去，为了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彼此之间的竞争压力也就可想而知了，这也是我们经常掠劫流月的原因。
现如今两界融合，我们的生存空间扩大，物资更丰裕，一则限制族人数量，再加上慢慢教导，这便逐渐好了起来，不是为了生存，谁又愿意整日提心吊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地过日子。”
弥修听了目露赞许的微微点头，三言两语说起来简单，可真要施行，怕是阻力重重，这般闳识独知，有魄力又有担当，当真是令人宽慰。
接着又问道：“月儿呢？我感觉到她的气息，是跟着瑶神一起回来的吗？”
君乐目光黯然，“并未见着她，还有长乐，也就是玄玉，在紧要关头为了护住我们而骨化形销。”
弥修却看得开，拍了拍君乐肩膀，安慰道：“身虽散，然魂未灭，这便是他的结局，早些时候我就知晓，他与月儿分薄缘悭没结果。你也莫要心伤，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看开点，譬如你我，终究亦有动如参商之际，尽欢而散便就是个好的结局。”
君乐吃惊非小，瞪着浑圆的眼睛脱口而出：“他们竟然……”
弥修连忙否认，勉强苦笑道：“少女心事含羞带掩，只怕是那小子毫不知情。”
君乐听了解释，无甚表示，只回味一时后，语气稍冷地问道：“尽欢而散便是好的结局，你所求竟然这样简单？我可不仅要尽欢，还要求个好结果的。”说罢，又微微躬身接着道：“还请先生再为我算算，心想可能事成？”
弥修见他语气不好，自觉不该如此失语寒人心，接着又回味出他话中的蹊跷，便目光烁烁的认真凝睇审视起君乐，沉吟良久，方豁然顿悟道：“木若……他竟然……也是，他困闷已久，瑶神回归，借机卸下重负就此遁去，亦是合情合理。至于你，想来瑶神的归来，破了许多定数。”
君乐追问道：“定不定数且不管，我只问现在的我是否还是只能求个朝夕。”
弥修只扬眉瞬目，并不作答，别过身去目光游离地继续望向树梢间，只是在背过君乐时嘴角眉间的舒展泄露了点欢喜。
在君乐看来，这分明是欲盖弥彰的羞涩……嘴角一牵，微微一笑，并不勉强太甚，只静静地立在一旁。
又是些许年后，弥修立在枝头，面色铁青，双目一刻不错地死死盯着眼皮下藏在葱茏叶间的白色花骨突，他至今方才知晓从何而来的异样感，原来是开花了，自己居然会开花？
君乐见他独立树梢前魔怔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将他一把从树上拉扯了下来。
“我居然会开花……难不成竟然是颗母树？”弥修两眼发着幽光，嘴中止不住地用怀疑的口吻轻喃低语。
弥修的树生观已然碎成了一地的渣滓，还是捡不起来的那种。
君乐笑得眯起了眼，道：“树还要分公母的么？”
弥修根本听不进去，仍旧思索着，怀疑着。
君乐愈发看热闹不嫌事大，双手互相笼在宽袖中，抱在胸前，再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弥修，努力控制住五官，强忍着不笑出声，歪着头道：“人要开枝散叶，总得阴阳合合，想来树要开花，也须得一样光景，只是不知你何时竟背着我做下如此勾当。”
此番言论刺得弥修红了眼，梗着脖子慢慢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半晌才咬牙吐出一个字：“滚！”
君乐深知他的好脾气，继续锦上添花，憋着笑装作正经的样子说道：“高贵如您，这周围也没有能配得上的啊，这约摸是个假花，开着玩罢，这不很常见么，只开花不结果。”
弥修闻言略感安慰，深信应该是这个理，过几天想是就焉掉了。
这厢弥修悬着的心将将要落下来，君乐换了个姿势，作思考状，嘴巴也不闲着，道：“你说要是真的结出个果子来，这果子是先长成树再化作人，还是先天就是人形？要不咱们还是直接把它掐了吧，否则您的一世英名尽毁，不划算。”
君乐听了气极，斜眼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振衣便走，近日越发嗜睡了。
时间愈久，那花苞愈大，甚至流光溢彩起来，见此情形的弥修也愈发地坐立难安，不敢离开本体半步，成日里焦急不已地守着，君乐只在一旁抱手抿唇，暗笑不已。
偶尔也会凑上前去观摩一番，见没有异常，便无甚趣味地离开了，有时候也会嘴欠欠地故意嘀咕几句：“你说这是男娃还是女娃呀，以后该唤你一声阿爹还是阿娘啊？”
弥修已经习惯了这厮的嘴欠聒噪声，充耳不闻，懒得搭理他，现下最牵心的就是眼前这一日大似一日待放的花苞。当看到被花瓣包裹着的小家伙偶尔在里面伸手蹬腿等动作在外面显现出来的时候，弥修变得越发地慈爱和善了起来，连带着对君乐连夸带讽的话语也半点不放在心上了。
某日，弥修守在花苞旁打坐假寐，心下一动，便睁开眼看过去，只见一截玉琢般的小腿直接蹬了出来，花瓣也破了个窟窿，看来小家伙有些迫不及待。
弥修连忙上前紧紧地盯着，不一会儿，那些剩下的花瓣似乎受到感应般，自发地缓慢打开，里面蕴养了这么些年令弥修坐立难安的小家伙完全暴露了出来，粉粉胖胖的好不可爱，一只手放在嘴里不停地咂味，并不见哭闹。
再仔细看去，弥修不由得皱眉，回头找君乐，只见君乐远远地站着望向弥修，笑得很是喜庆，像是心虚又像是担心打扰到小家伙，压低了嗓音问道：“男娃还是女娃？”
弥修不答反问道：“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像当年泽蘅抱着的小月儿？”
君乐连忙推诿只当不知。
弥修目光逼人地盯着君乐，“那时我已然快要归墟，你又是施了什么手段，能令我只沉睡了数年便起死回骸枯树生芽？”
君乐怕他动怒生恼，连忙表示自己不知情，然后回忆道：“那时你在弥留之际，是瑶神赶到，褪下了缠绕在她手臂上如同渟膏般湛碧的藤蔓，那截藤蔓在护住你心脉之际，我察觉它的气息很是熟悉，像是本就是你的，而后你即将要虚化的身形这才凝实。”
见君乐如此说，弥修目光柔和了许多，一面叹息一面慈爱地看向那个正流着哈喇子啃手指头顾自傻乐的小家伙。
弥修将花蒂并花瓣化作襁褓裹住小家伙，再弯腰轻轻抱起，君乐这才几步上前，龇牙咧嘴的逗弄小家伙并提议道：“给她起个名吧，要不叫喜乐吧，多喜庆的名字。”
“俗气”
君乐不服，辩道：“喜乐长安，多受福祉，这是美好的祈愿，哪俗了？那你起。”
“……”
“想不出吧，就叫喜乐，多喜庆。”
“待她晓事明理了怕是会忍不住对取名字的人动手。”做辛月的时候苦了一世，好容易重新来过，还要被人喜乐喜乐的叫唤折磨，弥修可不乐意。
“要不叫如意吧”弥修脑门一闪，开心得双眼亮晶晶，“意为诸事顺遂如意”
“……”
这一世的辛月说能否喜乐如意为未可知，但是喜提两个不靠谱的爹已经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的事了。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小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