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一眼认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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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那只燕子？
是三郎？
还是普通的燕子……？
手心猛地一烫，差点摔了水壶。
回过神的余梦之赶紧添了滚水，按好壶盖。
她摇了摇头，不该再奢求什么了。
安下心来，她提起裙摆回到前屋，却看见桑梧趴方桌上。
“小桑姑娘？”
余梦之轻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她放下水壶，伸手碰了碰桑梧的肩膀。
“小桑姑娘？”
依旧没有回应。
“真的睡着了？”
她去后屋重烧了热水，花费的时间半刻都不到，桑梧坐在凳子上居然睡着了？
“小桑姑娘？”
余梦之稍稍加大了力气，她一推肩膀，桑梧身子一软，居然往地上摔去。
她惊呼一声扶住了桑梧的身子，将人平放在地。
桑梧此时呼吸平稳、面容恬淡，似乎只是睡过去。
余梦之拍了拍她的脸颊，又摇了摇肩，甚至凑在她耳边呼唤，都没有丝毫作用。
“怎么回事……睡着？叫不醒……”
余梦之有些急，小桑姑娘难道如她当初一般，陷入了梦里醒不过来？
突然响起扑棱棱的翅膀扇动声。
余梦之猛地抬头，飞进门的燕子化作了青袍男子。
“三郎？”
余梦之一愣，表情都凝滞了，居然真的是他！
越三郎垂着视线，走进一些俯身，探了探桑梧的呼吸，皱眉道：“是梦魇……你看着她，我去找那位大人！”
“……好！”
余梦之回了神，暂时不去想越三郎出现在此的原因，费力将桑梧扶起来，挪上了床榻。
越三郎重新化作了燕子，飞向了客栈。
而桑梧此刻，正在梦中告辞了余梦之，往客栈走去。
“余梦之的事解决了……”她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时间还早，接下去要回天鹿城……”
“阳平的肉包好吃，还有香阁的桔红糕也不错……”
说是提着吃食去探望余梦之，结果两人聊着天，油纸包里的小吃有一大半落入了她的肚子。
别说，几份糕点的味道都不错，香而不过、甜而不腻，口感极佳。
“买一点带回去，霓裳和晴雪也可以尝尝！”
桑梧打定了主意，目的地又产生了变更，她直奔城南的香阁而去。
“老板，桔红糕、桂花糕、芡实糕各来五份，还有秋棠酿来两壶。”
桑梧刚翻了荷包，就有一只大手伸出来，手心躺了银亮的小锭银子。
“钱我付。”
背后是熟悉的声线，桑梧猛地转头，便看见一双笑眼。
北洛？
香阁老板笑呵呵地接过银子，将大包的点心和酒水都送到了北洛手里。
北洛含笑接过，又低头去看她，“你还要吃什么？我给你买。”
桑梧看着他那张温柔笑意的脸，忽然皱起了眉。
“怎么了？”北洛微微翘着唇角，带着柔软的笑。
桑梧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他。
“你是谁？！”
北洛微微一愣，笑意又浮上脸，“我是北洛。”
桑梧摇了摇头，笃定道：“你不是北洛！”
面前的“北洛”眉梢微微挑起，似乎没料到刚说了几句话就被拆穿了，脸上依旧浮着笑，却带了一丝狩猎的快意。
“你是谁！”桑梧已经凝出了刀，高举着刀尖对着他。
“北洛”略略侧头，那张挂着笑的脸陡然变化，赫然化作了一张陌生的脸。
斜飞眉、丹凤眼，眉间点着三颗细痣。
“你怎么认出来了呢？”他似乎有些可惜，幽幽叹了一口气，“本来可以好好玩玩的。”
仰仗着梦境，幻化成对方最信任的人，让人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然后再以那副面貌杀死此人。
这是击溃域主精神的最好法子之一。
比直白的恐吓、折磨更好，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害怕“背叛”。
友人、亲人、爱人……在你最没有保留的时候，一刀刺心，看到域主绝望又不敢置信的眼神，才是他最享受的时刻，甚至比吞吃魂魄来得更为美好。
“你是什么人？”
桑梧看出了他身上的恶意，但确定自己从未招惹过这个人，这张脸，她不认识！
“我们有仇？”
他笑道：“当然可以算有仇。”
“那出戏本该圆满落幕……却是你们多管闲事！”
他笑脸转冷，指尖紫光大盛，桑梧眼前的阳平街道骤然碎裂，化作了无尽的漆黑。
桑梧大惊，身子猛地一僵，想要动作却赫然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怎么回事！动……动不了！”
“梦域是魇的世界……”他欣赏着桑梧脸上惊慌起来的表情，笑容加深。
“你是魇魅！”桑梧盯着他，终于发现那一丝熟悉感来自哪里，这个男人有一丝和云无月身上一样的味道！
呼——
他化作烟雾消失，又陡然现身在她身边，细长的手指擦过桑梧的脸。
“云无月居然和人混在一起……”他尖利的指甲微微刺入桑梧的肌肤，戳出了小小的血痕，“愚蠢！”
他认识云无月。
“你想干什么？”她听出了一丝恨意，并不觉得他和云无月会交好，说不定是生死仇人。
“你是人，我是魇，人是魇的食物，我当然是要吃了你。”他猩红的舌尖舔了唇角。
“不过吃的不是肉身，而是精神和魂魄。”他笑了笑，收回了手。
也许是因为在梦境的关系，沾染在他指间的血液并没有开出花来，可他依然感受到了强盛的生机。
舌尖尝了一丝血，他微微笑道：“生机之血……看来吞了你的魂魄之后，可以给你的肉身放个血。”
“我艹尼玛！”桑梧直接爆了粗口，不是怕的，是气的。
他站直了身子，模样又变化起来。
桑梧瞳仁微微一缩。
嫘祖！
他变成了嫘祖的样子！
“如何，化作你亲近之人……杀了你？”红甲长辫的姑娘缓缓开口，音色悦耳，他变成的人，连说话的音色都一模一样！
她举着长剑，猛地插进了桑梧的右肩，一剑洞穿。
“直接杀了多无趣，我们慢慢来。”
她残忍地笑了起来，身形又发生了变化，赫然是执拿太岁的缙云。
缙云唇角微翘，眼神如刀，太岁化作蓝色的闪电，赫然刺透了桑梧的左肩。
“怎么样？”缙云附在她耳边，低声问：“疼么？”
“疼你妈！”桑梧呸了一口，咬牙道：“我知道这都是在做梦……不会痛！”
她坚信自己沉入了魇魅的梦域，做梦么，梦里的东西都是假的，所以她不会痛……桑梧坚信这一点，倒是的确减轻了伤口的疼痛感。
“还有……别用嫘祖和缙云的脸做这么恶心的表情，他们才没你笑得这么丑！”
他一愣，脸上的笑都凝固了。
“是吗，你倒是我见过最嘴硬的人……”
呼地一声，他又幻化出新的人形。
却是最初变幻的北洛。
他高举的剑依旧是太岁，剑尖带着冷光。
“被亲近之人一点一点折磨致死，你不会怕么？”
太岁剑对准桑梧的心口，被他压着一寸一寸刺了进去。
“怕你个头！”桑梧咬着牙。
虽然坚信是梦，疼痛感大幅度减轻，可依然有一些真切的五感。
痛是真的痛，即便轻了，也还是痛。
锋利的剑身一点一点没入心口，桑梧脸都皱了起来。
“我他妈醒来非把你戳死不可！”她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情真意切。
“你醒得来么？”
北洛嗤笑一声，剑尖已然切入了她跳动的心脏，似乎是触到了什么东西，他眉尾都翘了起来。
“居然还有一个……”
噗的一声，他盯着自己胸膛前透出的金色利爪，皱起眉。
“什么？！”
他整个人忽然被利爪撕裂，化作了一团烟雾消失，又在远处重聚。
漆黑的梦域里，踏入的人浑身烧着金色的火焰。
“北洛！”
正主来了。
“夜长庚！”一声清斥，云无月也在梦域里现了形。
他死死盯着显形的云无月，又看了一眼真正的北洛，明显觉察到强烈的压迫感。
打不过！夜长庚没有废话，转身就跑。
漆黑的梦域轰然破碎，困在梦境里的桑梧猛然醒来，睁眼是垂着纱帐的雕花床顶。
“醒了？”北洛扶起她，眉头紧锁，“没事？”
“妈的我要戳死他！”
坐起身的桑梧摸了摸两侧肩膀，又摸了心口，果真没伤，却残留着一丝丝痛感。
“敢拿剑戳我！”她恨得牙都痒痒，“我要戳死他！”
“先别废话，身体可有不适？让我看看，”北洛沉着脸，顺着她之前的动作，伸手按在桑梧纤瘦的肩膀上，“痛么？”
桑梧摇了摇头。
北洛沉着脸又往她心口按去。
“痛……”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一手按下，入手是异常的柔软。
桑梧一愣，抬头盯着他。
北洛也愣住了，僵着手居然没有收回来。
“你……你手往哪放？”
闪电般收回手，北洛从床边退到了一丈之外。
“抱……抱歉……”他难得说话不畅，视线乱飘。
桑梧：“……”
“小桑姑娘你醒了？”
忽然一声惊呼，刚进门的余梦之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跑了过来。
桑梧咳嗽了一声，不去想刚才的事，从床上爬了下来。
“醒了醒了……”她细细一看，才发现自己在余家的内室里。
“你没事吧？”余梦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一个时辰前昏睡过去，叫不醒……是三郎去叫的人……”
桑梧按了按额角，她记得自己喝了口茶水，余梦之说要去换水，她刚走自己就困意十足……应该是那个时候睡过去的。
“我没什么事。”桑梧朝她点点头，微微侧首，看见了余梦之背后的越三郎，倒不是很意外。
“多谢。”她朝越三郎抱了拳。
越三郎摇了摇头。
“夜长庚跑了。”
就在这时，一阵雾气幻化，云无月凭空显了形，她刚才顺着梦境去追人，却慢了一步，多年不见，夜长庚逃跑的本事倒是见长。
桑梧一听，心有不甘，“这家伙……下次被我逮住了，我非把他□□的三剑插回去！”
北洛显然也有些怒气，“夜长庚是在找死。”
“他的确该死，”云无月向来平静无波的表情都流出一丝厌恶，随后看向了余梦之和越三郎，“我方才与他说了几句话，大约知晓了一些东西。”
越三郎微微发愣，忍不住询问:“什么？”
”越三郎你之前放跑了夜长庚看中的一只猎物，故此他怀恨在心，施法让余家二老染了重病，然后用了魇魅的蛊惑之术，怂恿了余姑娘去剜你的心头血治病。”
越三郎显然身子一僵，转头看向身边的余梦之，“你……从未和我说过此事……”
余梦之垂头，低声说：“虽然有所谓的‘蛊惑之术’，可到底是我做出了决定……我做了决定，便要承担后果。”
“你我之间，再无关系……这些旧事真相，又何必再提。”
越三郎捏紧拳头，却不说话了。
“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桑梧明显觉察到他们三人是巨大的电灯泡，拉了拉北洛和云无月的衣角，示意赶紧离开。
还没等两人回话，她一边挽了一个，拉着他们出了门。
出了余家，就是一条青石大道。
屋外已是晚霞尽染，火红一片。
居然已经是黄昏了。
“云无月，你看看她是否有恙。”北洛有些担心，忽然开口。
云无月颔首，一丝紫色的灵力顺着桑梧的手在筋脉中流转。
“魂魄和精神都没有大伤，”她收了探查，却略略有些疑惑，“魇魅都擅于梦境……小桑你能十分清醒倒是少见。”
桑梧被夸，有些得意，唇角都有些微微翘起。
“你是如何分辨的？”云无月继续问道，梦境的真假并不容易辨别。
桑梧看了一眼北洛，得意道：“他变成北洛的样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不对了。”
她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北洛似乎有些高兴，语气轻快：“是吗？”
桑梧点了点头，认真说：“我在梦里买东西，他居然拿一锭银子出来付钱，北洛那么穷，哪里会有银子！”
云无月一愣，缓缓说道：“你说得对。”
北洛：“……”
作者有话说第70章 一眼认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