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借你吉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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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柳梦梅早早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去找长柳再道个别，可转头一想，又怕打扰了人家休息。
算了，萍水相逢，何必太过在乎聚散？
她翻身上马，夹腹而去。
姬轩辕站在二楼窗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离去。
他没有见到嫘祖最后一面，如今转世再见，也算圆了一些遗憾。
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又静默着立了一会儿，转身下了楼。
客栈的厅堂里，此时已经围坐了不少人。
见着他下楼，桑梧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姬轩辕过来坐。
凌星见是第一次见着他，有些奇怪，“这位是……？”
“朋友！”桑梧笑嘻嘻地解释。
凌星见朝他细细一瞧，却是眼光大亮，“这位兄台面相极好，神足气旺、面丰耳正，有气吞山河之气魄，此乃帝王之相……嗯？帝王之相？”
他似乎有些奇怪，站起了身，围着姬轩辕转了几圈，啧啧称奇，“居然真的是帝王之相！小桑姑娘……你这朋友该不会是现世皇帝？”
“不，哪里是什么皇帝，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小哥看相不准哦。”姬轩辕笑呵呵地回答他，显然不打算说明身份。
凌星见皱起了眉毛，有些不信，“我看相一向很准的！”
“你看她！”凌星见指着岑缨，“小缨子这面相也是福泽深厚的人，凡事都能遇险化吉……”
岑缨指了指自己，歪着脑袋：“我？”
“小缨子你额头圆润，便是胸怀智慧，眼大有神，这是遇挫折不易气馁，人中生得上宽下窄，说明运势只会越来越强，唇角起菱，乃是高贵之相……”
岑缨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多半是不信的。
凌星见显然看出来了，有些生气，“我看相真的很准！”
他一把拉过了身边的常陈师弟，念叨着说：“你看我这师弟，面型方正，乃生命力强盛之兆，遇事便会坚持到底，终有所成，而眼角微有下垂，说明易受人倾慕，他的确招到很多烂桃花嘛……”
常陈咳嗽起来，连忙塞给凌星见一杯水。
“师兄喝水、喝水！”
凌星见啜了一口，依旧念念叨叨，目光又飘到了安静沉稳的云无月身上。
“还有这位漂亮姐姐，一看面相就是早期艰辛后期顺遂……”
云无月瞥了他一眼，却是开口说了无关的话，“阳平的昏睡者都醒了，这片梦域已经被我清干净了。”
凌星见一噎，马上接道：“阳平水域的黑莲也清理干净了，顺着水网也派了弟子前去追查，总归不会有所遗漏。”
“但是……我们昨天还在阳平西南方发现了一只魔物。”桑梧小声地提了醒。
凌星见摸着下颌，“还有魔物？”
“你们之前关掉了通往现世的梦境通道，或许是上次的遗留？”
“唔……也可能是有别的什么通道？”
北洛蜷曲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阳平梦境的事暂时了结，魔物暂且不论，根源还是巫炤和司危。”
“不解决他们，麻烦便永无止境。”
闻言，桑梧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她低下眼睫。
不解决他们，麻烦便永无止境。
真的……毫无转圜余地吗？
“师兄说除了阳平，周边的一些城镇也贴了官府的通缉布告。”岑缨说道。
“我也让门下弟子多注意，找一下他们的踪迹。”凌星见跟着说。
北洛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姬轩辕。
姬轩辕一耸肩，“你看我做甚？怎么，想把我挂起来，然后高呼姬轩辕在这，巫炤和司危就会冲上来？”
北洛微微皱眉，他当然没想过这种主意。
“我是想说，你什么时候跟我回一趟天鹿城？”
他想到了天鹿城那座吸取王辟邪妖力的护城大阵，正是眼前的男人设计建立的。
“这个小桑和我提了，若是急，待会儿去采买点材料，今天走也行。”
北洛点头道：“那便今日，等你材料采购完便回去。”
“不知是否会有新的梦境变化，我暂且留在阳平。”云无月淡淡道。
“咦，你们说的天鹿城，是辟邪城池天鹿城么？”凌星见忽然凑了上来，看向北洛，“对了，兄弟你是辟邪啊！天鹿城我只在书卷中见过记载，一直不知存于魔域何处……天鹿城，我也想去！”
“师兄，你还要在阳平主持正事呢！”常陈拉住了他，“怎么能说走就走！”
“好吧……等事情都结了再说，”凌星见有些丧气，转眼看见了云无月，马上眉开眼笑，“不过漂亮姐姐也在阳平嘛。”
云无月目光都没斜过来，只顾着自己眼前的一杯水。
安排好了后事，吃过早饭，众人都散去。
岑缨陪着姬轩辕去采购东西。
云无月不想听凌星见叨叨，自顾自回了房。
而桑梧跑得飞快，快得北洛都来不及反应，就没了人影。
她去哪儿了？
北洛皱眉，这是在……躲着他？
桑梧的确在躲着北洛，虽说她戴着那只银镯子不敢摘，算是接受了北洛。
可是让她没事单独对着北洛……心慌！
是真的慌。
就像当初她突然知道缙云要给她送花求亲一样。
使人无措的慌张让桑梧变成了一只疯狂逃跑的鸵鸟。
除非北洛变回辟邪原身，看见毛茸茸她还能安心一些，否则她一看着他心尖就发颤。
桑梧出了客栈，一路小跑，也不算没头苍蝇，倒是直冲着阳平城西去的。
回天鹿城之前，她打算再去看看余梦之。
那位姑娘，也是一个可怜人。
余家宅邸前，拎着一些小吃的桑梧轻轻敲了门。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开门的姑娘依旧白着一张脸，眼下有些青黑的痕迹，不过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总归好上太多。
“小桑姑娘？”
余梦之有些惊讶，她以为自己和桑梧这群人不会再见了，没想到还能看见她。
桑梧提起手里的东西，笑了笑，“我来看你了。”
“啊……快进来坐。”余梦之连忙将她引了进屋。
她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小心地推到桑梧面前。
“不好意思，寒舍简陋，没什么可以招待的。”
桑梧摇摇头，捧起了茶盏，“我喝水就可以了。”
她啜了口热水，指向方桌上的东西，“我给你买了点小吃，都是新鲜的，味道很不错。”
一桌子的黄油纸包，里面裹了各式糕点和果脯，想来姑娘们都爱吃。
余梦之看了看，笑得弯起了眼，“谢谢。”
“不客气，”桑梧也是笑着回答，看向她又问，“你身体有没有感觉好些？”
余梦之微微点头，“是好了很多，原先的疲累感都没了……我原以为自己活不久了，倒没想到这破败的身子还能撑这么久……”
“别老是想着活不久了！”桑梧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看上去严肃又认真，“你其实没什么大病，只是想得太多，思郁成疾。”
“别总想着死啊死的，活着很好的，”桑梧敲了敲桌子，盯着余梦之，“活着才能了却遗憾、完成心愿……我知道你还在懊悔之前的行为，可你要为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弥补、甚至是挽回，都要活着才行，死了算什么？”
“死了什么都没了。”
“你死了，越三郎真的开心吗？”
余梦之一愣，低声喃喃，“还能弥补吗？还能挽回吗？”
“错过的，是错了，也是过了，终究回不去的。”
听着余梦之的话，桑梧一噎。
她和余梦之是两类人。
积极派和消极派。
那些错过的事，她会想着拼了命补救，而余梦之想的却是结局已定。
“何况我身为普通人，于妖族来说，会老得快、死得快……眼前的愉悦都是短暂的，未来的痛苦才是漫长的。”余梦之继续道。
桑梧喝茶的动作一顿，这点她的确不好说，事实就是如此。
即便妖族后来又追寻到人族的转世，可没了记忆和情感，终究是皮囊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就像嫘祖和柳姑娘，她们是两个人，姬轩辕并没有混淆。
还好……她活得久。
桑梧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常人。
“小桑姑娘不必为我操心这些事，”余梦之忽然笑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我自己已然决定了，结果是好是坏也都是我一力承担，与他人无关。”
桑梧看着她，余梦之倒是心境坦然了许多。
坚定又执着。
这样……也好。
“好。”桑梧郑重地朝她点头，她尊重余梦之的选择。
余梦之笑着，看向桑梧，柔声道：“小桑姑娘你是个好人，我也没什么能感谢你的……就祝愿你能幸福美满、愉悦一生罢。”
桑梧回以微笑，缓缓说：“借你吉言。”
屋外忽然响起一声清越的燕鸣。
她们转头看去，屋瓦上站了一只歪着头的燕子。
桑梧轻轻地笑了，“你看，是只燕子。”
余梦之一怔，随即快速站起，拿起了水壶，“没热水了，我再去烧一壶。”
她匆匆地离开，而桑梧支着下颌再往外看。
正是晴空无云，阳光璀璨。
作者有话说第69章 借你吉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