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某》卧松云

2、第二回

　　第二回 血污遍地死因成谜

　　凤尘潇跟在尉迟泽和明怀瑾身后，来到劈山门祠堂。

　　夜色中，远远便看到高搭的灵棚上白色丧幡在随风飞扬，灵棚中长明灯火幽幽暗暗。一口巨大的棺木卧于正中，守灵的弟子都远远围着棺木，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

　　随着掌门的到来，几盏明灯挑起，周围被照得亮如白昼，众门人弟子纷纷向掌门行礼，而后规规矩矩退立两厢。

　　刚进灵棚，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已扑面而来。

　　几个为首的弟子只顾着慌慌张张向尉迟泽说明原委，没有人注意到凤尘潇。她便从旁边绕过去，来到棺木旁，低头细看棺木周围的污血。

　　紫黑的血液已经在棺材周围聚集成片，而且肯定是新流出来的。不需用手去试探，因为那棺材的木头缝隙仍然潮湿着，污血还在缓缓渗出来。

　　一个弟子在那边絮絮叨叨，“掌门，是我们三个今晚值守，闻到血腥气越来越大，过去一看，天啊，棺材里竟然流出这么多的血。您说这人已经没了这么多天，怎么还可能流血呢？何况，师尊那刀伤……血应该早就流干了……”

　　他话没说完，被尉迟泽凌厉的目光盯住，不敢再说下去。

　　尉迟泽伫立在灵前，抬着头盯着棺材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把棺材打开！”

　　那为首弟子道：“这……掌门，人已入殓，贸然开棺，会不会于理不合？几位长老那里……”

　　尉迟泽狠狠一挥袍袖，“不开棺怎么能知道出血的原因！我是掌门，开棺！”

　　话音刚落，明怀瑾已在一旁伸手按住他的手臂，摇头道：“兄长不要着急，几位长老那里已有人去请，兄长不妨稍待。”

　　尉迟泽哼了一声，“那群老头子，事多得要命。我见到他们肯定又是一顿吵，实在是烦死人！”

　　凤尘潇直起身子，一根手指放在眉心处，若有所思。

　　很快，两盏灯笼引路，由两名弟子陪着几位鬓发斑白的老者急匆匆赶来。看这几位老人家衣着考究，精神矍铄，虽然年迈却依旧步伐稳健，不用问，他们就是劈山门的几位老一辈高手。

　　灵棚内的诸弟子忙躬身行礼，明怀瑾也端正地拱手欠身，尉迟泽看了一眼，略偏着身子，颇为敷衍地抱了抱拳。

　　为首的一个老者并不理会他们，而是三步并作两步，急上前来到棺木旁边，在凤尘潇面前带起了一阵风。

　　凤尘潇连忙后退两步，让开一旁。

　　那老者低头盯着棺材周围的血看着，双手颤抖起来，怒目圆睁，口中喃喃道：“这……这……”

　　尉迟泽正立在灵前，就在老者对面，目光凌厉，一言不发。

　　“荣长老，您可见过类似情况？”明怀瑾见尉迟泽不语，只好低声探问。

　　劈山门长老尉迟荣后退两步，差一点撞到凤尘潇，凤尘潇只好再次后退，这一下就退到了前排弟子之间。前排的几个弟子已经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姑娘，一个个大睁着眼睛不明所以。凤尘潇只好对他们点点头，又挤出一点笑容算是打招呼。

　　荣长老一掌一拳在身前一下一下地相击着，踱着步，满面愁容道：“简直是太糟糕了！琼贤侄暴死身亡，死因蹊跷，满身怨气难平。如今为了等侠客山庄的凤大侠前来，又拖了这么久还不能入土为安，这情形，尸体马上就要凶化了。”

　　凤尘潇躲避着他踱来踱去的脚步，闻听此言，一下子没站稳，手臂撞到旁边弟子手中的灯笼，那弟子猝不及防，灯笼险些脱手。

　　“对不起，对不起。”凤尘潇连忙扶住灯笼让那弟子拿稳。

　　“凶……尸？”明怀瑾一向稳定的声音也带了一点惊疑。

　　尉迟泽立即朗声叱道：“什么凶尸，简直是无稽之谈！”

　　荣长老在棺木前站定，双目紧盯着尉迟泽，怒道：“掌门既然认为老朽说的是无稽之谈，那么这污血，掌门如何解释？”

　　尉迟泽道：“很简单，咱们打开棺木，一看便知。”

　　“开棺？”荣长老目光如炬，“琼贤侄的尸体即将凶化，一旦见光，当真暴起，你们谁来处理？又如何处理？”

　　凤尘潇听着，忍不住咧咧嘴，脑海中禁不住浮现出一个穿着寿衣的死者伸着双手一跳一跳追赶这些劈山门人的场景。

　　尉迟泽上前一步，正对着荣长老道：“我是掌门，开棺！如有意外，我来负责！”

　　另外几个劈山门长老纷纷议论起来，一个个摇头叹气，言语中多有尉迟泽不讲礼数，行为粗鲁之语。

　　荣长老顿了顿，手指捻着花白的长髯，眯起眼睛，目中满是不屑。

　　“掌门，琼贤侄生前便与掌门多有争执，事发之前琼贤侄离开劈山门，也是在与掌门闹翻之后离去。如今他遭此不幸，已经入殓，掌门还要翻尸捣骨，难道是借机报复？”

　　尉迟泽听了，立即大怒，高声喝道：“尉迟荣！我念你是劈山门的长辈，已经对你很容忍了！现在是我叔父被害身死，还不知究竟为谁所害。今日尸变，也许与他被害之事有关，你们不让我开棺验尸，是何道理？”

　　荣长老冷笑道：“你与琼贤侄从来不合，历来便多有冲突。他的死，以我看，掌门你便是脱不了干系！”

　　“你！”尉迟泽气得目眦欲裂，额头青筋凸起，双拳捏得咯咯作响，正激愤难忍要上前争执，被身边的明怀瑾一把拉住。

　　明怀瑾向尉迟泽使了个眼色，微微一笑，对着荣长老和另外几位长老抱拳道：“几位长老息怒。既然几位长老已经怀疑到尉迟兄的身上，尉迟兄便不再方便管这件事。时隔五日尚未入殓，主要是在等侠客山庄的凤大侠驾临。如今我们虽然没有等到凤大侠，却等到了侠客山庄的来客。”

　　他抬手向凤尘潇指了指，荣长老这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一个陌生的姑娘，忙闪身到旁边，仔细打量。

　　明怀瑾道：“这位凤姑娘，便是来自侠客山庄。虽然凤飞举大侠没有亲自前来，但是凤姑娘随身携带着凤大侠的名剑醉雨，证明她可以全权代表凤大侠的身份。”

　　灵棚中顿时一片哗然。虽然已经十年未出江湖，但是一提起凤飞举大侠，依旧威名赫赫，没有人不敬服。

　　荣长老上下打量了凤尘潇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她背上的长剑上。

　　他手捻银须道：“姑娘是凤大侠的……”

　　“族人。”凤尘潇讪讪道，“我们收到了尉迟掌门的飞鸽传书，因此星夜前来。”

　　荣长老道：“十年前凤大侠退隐江湖前留给琼贤侄的那只鸽子，当真还认识侠客山庄的路？”

　　凤尘潇正要说话，明怀瑾接话道：“长老不必怀疑。凤大侠既然承诺过，必然不会食言。我们已经验看过凤姑娘的醉雨剑，她能手持凤大侠的佩剑，自然是凤大侠信得过的人。”

　　荣长老听了，只得无语点头。在这个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凤飞举一诺千金，更没有人可以不经他的同意，挟持他的佩剑。这种可能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那么，今日之事，凤姑娘你说，如何处理？”荣长老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污血，“你是凤大侠信任的人，我们便听你的。”

　　凤尘潇抿抿唇，回头看了看尉迟泽，便正视着荣长老道：“嗯，行吧。长老这样说，那我就说啦。我觉得吧，凶尸这种东西，都是讲故事吓唬小孩子的。尉迟前辈不明不白被人所杀，现在尸体有变，那肯定是要打开棺木看看尸体的，这道理很简单……礼数么，是很重要，但是查明真相，不是更重要么？尉迟长老您觉得是不是？”

　　荣长老怔怔地听完，说出的话无法收回，只得一甩袍袖，退到一旁。

　　尉迟泽见了，立即下令开棺。于是，启钉掀盖，棺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气直窜出来，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凤尘潇立即上前观看，尉迟泽和明怀瑾也跟在后面。

　　看着棺木中的尸体，凤尘潇的目光从原来的漫不经心变得越来越专注，也越来越迷惑。

　　尸体的颈部是一道致命的刀伤。虽然头和颈部已经对合在一起，但那道裂痕依旧清晰可见。这刀痕非常整齐，前后一致，可以看出，这是一刀下去造成的创伤，而且，凶手控刀的能力非常好，在该停下的地方嘎然而止，这样只连着一点，没有让尸体身首分离。

　　这伤痕肯定会造成大量的出血，可是现在出血的部位，却不是这里。

　　尸体的面部，颈部和裸露的手，都布满了紫红色的出血斑，寿衣也被污血浸透，这些血正是慢慢浸透了棺木的缝隙，慢慢流到了外面。

　　尉迟泽惊讶万分的声音在身后道：“怎么会这样？入殓时还没有这样。”

　　荣长老也在稍远的地方看着，恨声道：“还会如何？这正是凶化的先兆！琼贤侄死不瞑目啊！”

　　凤尘潇不管他们争执，伸手下去，慢慢掀开死者的衣领和袖子。果然，死者的身上和手臂上，同样布满了出血的斑片。

　　一些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

　　明怀瑾在一旁道：“凤姑娘，你可看出了什么？”

　　凤尘潇恍惚了一瞬，喃喃道：“我好像是见过一些这方面的记载，不过，还需要验证。”

　　他们正在议论，几位长老已经着急催促道：“好了，看都看过了，赶快盖棺，明日尽早让贤侄入土为安吧。如此不合礼数之事，琼贤侄当真是难以瞑目，暴起不是没有可能啊！”

　　凤尘潇听了，退后两步道：“好，盖吧盖吧。”

　　她退到灵前，锁眉不语。初出江湖，好像当真便遇到了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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