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灯火》两盏书楼

7、第六章五月燕京（一）

　　辛奚来到那地字二号房前，推门进去，发现这房间一尘不染，显然是常有人打扫的。顿时辛奚对这不归居的好感增加了几分，但辛奚不知道的是这不归居实际上是燕京城中最好的客栈了。
　　辛奚来到书桌前，点起书桌上的蜡烛，拿出先前得到的金牌细细端详，那金牌在烛光下闪烁着纯正的金光。
　　“这不会是纯金的吧？”辛奚心里想道，“应当不是，要不然这金人也太阔绰了。”金牌上的字辛奚还是看不懂，此时手边也没有关于金文的书籍。
　　“算了，先留着吧。”辛奚自顾自说道，把那金牌收入怀中。
　　“公子，我将行李都拿上来了！”门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这车夫姓李，大家都叫他老李头，他在辛府也有好些年头了，要不然辛赞也不会放心地让他带着辛奚来燕京城。
　　“好的，拿进来吧！辛苦了！”辛奚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喊道。那车夫就将两箱行李搬了进来，其中一箱是书卷，略微重些。老李头年纪也不小了，搬这书卷难免有些吃力，辛奚忙上前接过。
　　“公子，这燕京城比我们的小县城热闹多了，公子可以出去逛逛。”老李头说道，显然他早先应当是来过这燕京城的。
　　“好的，我自会出去看看。”辛奚说道，对着老李头露出了一个和缓的微笑，“我的同窗今天可能也会到燕京，届时我们也可以聚聚。”
　　“好，老奴就不打扰公子了。”老李头说道，便笑着退出了房间。
　　这是五月的燕京，天气已经渐热了，但毕竟算是北方，清风还是不时地吹拂着这座历经沧桑的古城。没有人知道有多少权利的更替曾在这里上演，也没有人知道这古城以后还会如何兴衰。老城是安详的，他在等着他的宿命。
　　夜晚的燕京城格外的热闹，各家点起的烛光似乎将黑夜驱赶的丝毫不剩，街道两旁的店铺更是灯火通明，街上也是塞满了人。
　　辛奚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竟不知为何有一种闲适的感觉，丝毫不像是赴约的。
　　对，他就是去赴约的，晚饭前他收到了党怀英的传信，说同学们和老师都到了，住在燕京城西南角的风谷客栈，让他前去相聚。可是辛奚没有收到具体时间呀，那就随意了呀。
　　当辛奚走出不归居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在燕京城的东北方，当他往西南方向望去的时候，竟看不到燕京城的城墙，而辛奚要去往风谷客栈的路上还要经过燕京城最繁华的地段。
　　那就顺便逛一圈啊，辛奚心里想到。一个人缓步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是很突兀的，只不过没有注意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罢了。
　　当辛奚经过一家茶馆时，郎爽的声音传入了辛奚的耳中。
　　“……我和你说，这武力是没有用的，你看看那始皇帝，秦国的武力再强大又有何用，不过两世就亡了，在看那汉武，就是因为启用儒生才开启了汉朝的鼎盛，所以说，我们要学宋朝弃武从文……”
　　辛奚循着这声音不自觉地走进了那个茶馆，只见一和少年在那茶馆中央侃侃而谈，眉宇非凡，年纪和辛奚差不多。黄色的秀袍随着他的双手上下挥动，边上是一脸无奈的说书先生。
　　辛奚走到靠近中间的地方，对着一个正在嗑瓜子的中年男子问道：“哎，中间那人是谁？”
　　那人瞥了辛奚一眼，说道：“我哪知道他是谁，莫名其妙就上去了，我是来听说书的，这人还弄得我听不成书了，要不是他的动作挺逗的，我早上去把他赶下来了。”
　　说完，那人便自顾自地转过头去继续嗑瓜子了，辛奚只好无奈地一笑。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辛奚的手臂，辛奚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发现竟是刚刚在台上大谈特谈的少年。
　　“你看，我们金国现在需要的应当是小哥这样的读书人，而不是整天只知道打仗杀人的粗人。”不管辛奚同不同意，那人就把辛奚往台上拉。辛奚心里想着，难倒我就那么像读书人吗？却是，辛奚现在只是穿了一件白袍，十分朴素，看上去就是一个标准的书生样子。
　　无奈，辛奚就这样被拉到了台上，那人丝毫没有顾忌辛奚是否愿意。
　　“只有重文轻武才能把我们的国家发展地更好，而战争只会拖累我们的百姓，小哥你说是吧？”那人转过身问道，他仿佛可以预见辛奚会回答是的一般。
　　可是，他错了。
　　“在下并不赞同兄台的观点。”辛奚脱口而出，“鄙人以为文武都重要，文以定国，武以安邦。”
　　听到辛奚这般回答，那人瞬间便僵住了，他怎么也没料到辛奚会这般说，毕竟文人都喜欢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在下王祥，耶律姓，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那人转身道。
　　“在下辛奚。”辛奚微微作揖道。
　　“原来是辛奚小兄弟。”王祥道，“刚才小兄弟说你并不认同我的想法，那请问小兄弟为何身着儒服于此，而非军装呢？是小兄弟并没有崇武的觉悟吧！”
　　王祥很难理解辛奚的想法，但难理解归难理解，这台面上总归还是要面子的，刚刚辛奚显然没有给他面子。
　　“首先，我两年纪想法，请把‘小兄弟’前的‘小’字去了。”辛奚道，“再者，在下也自幼习武，若有机会，自会去那军中经历一番。”
　　听到辛奚这般说，那王祥也是大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料到眼前的少年竟然自幼习武。
　　确实，此时的辛奚虽然眉宇间满是英气，但他的身躯却藏在那宽大的白袍之下，所以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文弱。
　　“你有习武？”王祥道，“那好，你来接我一拳，如果没事我就赞同你的说法了。怎么样，敢吗？”
　　“这不太好吧，毕竟这里怎么多人。”辛奚一脸无奈。
　　出来时爷爷曾叮嘱过自己不要在燕京城生事，因为可能这城中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物都可能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公子。但这事是自己撞到身上来的，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问你敢不敢接这一拳吧？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我跟你说，读书人就这一点不好，什么事都犹犹豫豫的。”王祥道。
　　“那，请赐教。”说着辛奚便往后退了半步，摆好了架势。
　　见辛奚摆好了架势，王祥也毫不犹豫，直直地出了一拳。
　　这一拳对辛奚来说真的好慢，辛奚甚至可以看到拳头上青筋的蠕动，但在王祥眼中这辛奚竟是一动不动的。
　　算了吧，毕竟是个读书人，可能只是嘴上功夫了得。王祥心里这样想，于是拳头又慢了几分，力道也卸去了几分。
　　但就在拳头就要碰到辛奚脸时，辛奚的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了几分。在王祥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辛奚抓住了耶律王祥的手腕，然后微微侧过身去，给拿手腕稍稍施加了一个力。
　　结果可想而知，耶律王祥从台上飞了下去，还好这台并不高，顶多疼一阵罢了。
　　“好！”台下传来喝彩声。不知何时这些观众都提起了兴趣。
　　“王祥兄无大碍吧。”耶律王祥刚落地辛奚便走到了台下，扶起耶律王祥。
　　“没事没事，只不过有些生疼。”王祥揉着右侧脸道，“不过辛奚兄弟下手也太重了些。”
　　辛奚尴尬一笑，其实他可没使多大力气，这摔的轻重完全取决于王祥下手的轻重罢了。
　　“好，辛兄这个朋友在下交了，我们改日再会吧！”王祥道，对着辛奚微微拱手，而后便快步走出了这茶馆。
　　确实，如此丢人耶律王祥也没有什么想法继续停留了，如果让他父亲知道自己竟然吃了亏，而且还在武这一方面而不是文，那他的日子可就惨咯。
　　辛奚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一声。此时台上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讲他那故事了，辛奚侧耳听了听，是霍去病北击匈奴的故事。这故事他十岁时爷爷就已经和他说过了，现在听着更是觉得索然无味，便也走出了这茶馆。
　　街上依旧灯火阑珊，不同的烛火都同样地晃动着。辛奚抬头看了看茶馆的名字，三才茶馆。
　　嗯，这地方挺有趣的，至少里面的人是挺有趣的。辛奚这般想着。
　　五月的燕京城的夜间格外的繁华，夜间的清风中也还残存着春的气息，别样的闲适。这清风在城中不断地转悠着，寻找这同样闲适的人。辛奚沉浸在这闲适中。
　　要知道，在匆忙的人群中闲适的人是真的闲适。但匆忙的脚步声和刀鞘的碰撞声打破了这份闲适。
　　就在辛奚抬头看完那茶馆的匾额时，一队官兵来到了辛奚的身前，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体型格外肥胖，身上的肉好像都要将自己压扁了。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站在这里的。
　　辛奚扫视了一眼这队官兵，竟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其中，只不过他是被抓的那个。这人便是刚刚和辛奚切磋完的王祥。
　　“小子，你倒大霉了你知道吗？”那为首的胖子官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