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冰霜》十壹枫

17、第 17 章

　　落英满地的山顶，一栋恰似庄园的豪宅坐落于此。偌大的连体别墅，被布满荆棘的铁栅栏保护着，院子里种满各种花草，永远保持着春色满园的景象。

　　其它豪华设施就不必形容了，但凡富豪该有的象征，全部都被这栋宅子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陈雪飞开着车一路奔回，果不出所料，父母战事一触即发，任谁劝阻都无效。

　　客厅里，一片狼藉。

　　陈雪飞的生母也就是陈天齐明媒正娶的夫人宋云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面无血色。望着地上的破碎的古董花瓶冷眼相待。

　　毫无疑问，打碎的东西，全部是陈天齐所为。

　　陈雪飞知道，父亲忍母亲忍了二十多年了，当年范北尘母子俩被赶出家门一事是他心头永远放不下的痛。

　　虽然多年来，他们在外界还是表现出夫唱妇随的恩爱假象，实际上，早在二十年前，范北尘母子的离去，也将他们原配夫妻恩情一并带走了。

　　“爹地。”陈雪飞走到陈天齐身边，“人也已经找到了，你又何苦回来跟妈咪吵？”

　　“你问问你妈咪做了什么好事？”陈天齐双眼通红，指着宋云欣，“如玉临死，你都不让我们见上一面，你还是个女人吗？为什么我陈天齐会娶了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

　　陈雪飞迷茫的看向宋云欣：“妈咪，爹地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云欣点点头，态度十分强硬的看向陈天齐：“这个家，你砸也砸了，我，你骂也骂了。直接切入正题吧，你要怎么补偿那个野种。开条件之前你别忘了，以前家里是公婆做主，现在他们都走了，我才是这个家堂堂正正的女主人，如果你是想他回来认祖归宗的话，我坚决不会同意。”

　　“你不同意？我陈天齐还没死翘翘，认儿子的事，也由不得你做主！”

　　“陈天齐！”宋云欣终于爆发，“你也不想想你们陈家当年是怎么起家的？如果不是我父亲关照公公，你哪有什么机会去认识舞女？”

　　“那你是要离婚了？”

　　“是啊，如果我离婚，你也得不了什么好处，我会告到你净身出门，我不会让你分一毛钱给那个野种，我到是要看看，你一个年过半百之人，穷困潦倒之时还拿什么去认儿子，他会不会认个穷鬼当老爸！”

　　“离就离，我怕你？”陈天齐怒吼道，“我早该跟你离婚了！”

　　“你、、、、你再说一遍！”

　　“十遍都可以！”陈天齐毫不示弱，“我到要看看，跟我离婚，究竟谁会吃苦头。”

　　“够了！”陈雪飞再也听不下去了。

　　宋云欣双眼含泪，倔强的不肯流下，始终拦不住，泪水不受她的控制，滴滴滑落。

　　抱住宋云欣，陈雪飞难免心疼，看着父亲道：“爹地，你跟妈咪的岁数加起来超过一百了，要不要闹的那么僵？你口口声声指责妈咪，后悔没早点离婚，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不是您的儿子吗？”

　　“雪飞，我不是、、、”

　　“行了，爹地。我知道你为了小妈母子俩愧疚了二十年之久，但是我希望你公平点，不要因为这样，就一定要把离婚放在嘴边。甚至真的是这样想的。我知道当年是妈咪的不对，她再多过错也是因为爱你太深，你有没有为她想过？”

　　宋云欣听到儿子的一番话，终于泪水绝提。陈天齐的怒气总算也平息了下来，嘴上不说话，面上仍愤慨。

　　“妈咪，你就不要再跟爹地起争执了。”反过头，陈雪飞开始劝宋云欣，“就算爹地想认回儿子，那个人、、、还不一定愿意呢。再说了，爹地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让他们回来，现在小妈已经不在了，爹地还是你的老公，只是你一个人的了，妈咪，名义上你赢了，所以、、、”

　　“雪飞！”宋云欣打断儿子的话，“你也不帮妈咪吗？还是你爹地给你喝了迷魂汤？我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个野种进门的，你也不想想，他回来，就等于有人来跟你抢陈家的财产了。”

　　“妈咪啊、、、”

　　“阿豹！”没等陈雪飞解释，陈天齐早已被宋云欣张口闭口的野种给惹怒了，叫来自己最信任的贴身保镖，他吩咐道，“我给你半天时间，给我找到二少爷的住处，今晚，我便要亲自带他回来，我到要看看，这个家里谁敢说个不字。”

　　“是！”阿豹领命而出，宋云欣气的浑身发抖，牙齿都被咬得咯吱作响。

　　“妈咪，别这样，先回房去，我来跟爹地谈。”劝着母亲，陈雪飞给佣人递了个眼色。

　　看着母亲上了楼，陈雪飞轻轻叹了叹气。

　　“爹地。”

　　“你不用再说了！”陈天齐抢先一步道，“雪飞，我不会因为北尘而忽视你的，你们都是我最疼爱的儿子。就算北尘回来，家产也是一人一半，你不需要有顾虑。”

　　“爹地啊，我不是要说这些。”陈雪飞倍感无奈，“我从来就不反对小妈和弟弟回来，我只想和你说，妈咪那边由我负责搞定，也希望你以后对妈咪好一点，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那就看她以后对北尘怎么样了。”

　　“OK，我说了，我来想办法。”陈雪飞又说，“还有，我知道他在哪里，请他回来的事情，也交给我吧。”

　　“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是美文旗下的模特，先让我试试看吧。”

　　“那太好了，雪飞，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回来。”

　　“爹地，你先冷静一下，他恐怕一时接受不了我们，我想先试探一下他的心意，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也当给北尘一点时间了。”

　　陈天齐这才意识到，自己认子心切，完全没了思路。想想陈雪飞说的也对，或许让他出面会事半功倍，毕竟年轻人还有一定的共同话题。

　　“我先出门了，你在家安心等我消息吧。”

　　进门不到半个小时，连口水都没喝的陈雪飞，又折了出去。可是，跟林美文通过电话，他才知道，原来范北尘已经离开了。

　　陈雪飞首先想到的是林美文那失落的表情，其次，他很想知道范北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临近黄昏，接到了阿豹的电话。说在中环附近的天桥底下看到了范北尘，但是没敢惊动他。

　　陈雪飞按阿豹提供的地址寻了过去，正好看到范北尘蹲在天桥底下吃着便当。他旁边有个折叠床，上面放着一个提包，里面是他全部家当。天桥底下的住户，不止他一个，还有几个常年流浪的人，躺在一边蒙头大睡。那些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时而抠抠脚趾，时而乱吼乱叫。夹杂在这般群体之中的范北尘，那是相当的扎眼。或许，是血浓于水，想到他是自己的弟弟，陈雪飞的心头腾升起一丝内疚和心疼，突然之间，才发现，自己是真心想带这个弟弟回家的。

　　陈雪飞慢慢走过去，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微薄的光芒。范北尘手托便当，慢慢抬头，看见来人是他，送个白眼，继续低头吃饭。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都会不理不睬，十分厌恶。原先，我以为是美文的因素，让我不喜欢你，你也讨厌我。”陈雪飞的开场白，是范北尘没有想过的。“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和爹地，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你不是故意要害美文，虽然你利用了他。这样也好，让我多了一个接受你的理由。我的弟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没人性。”

　　“你说完了没？”范北尘起身，扔掉手里的便当，“说完就走。”

　　“你见到爹地之后，就没有后文了吗？”

　　“什么意思？”

　　“我不相信，你处心积虑的见他，只是为了告诉他小妈的死讯。在你心里，最终的目的是要认祖归宗吧？”

　　“笑话！”范北尘冷眼相待，“我最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替我妈跟他做个了断而已。还有你，不要张口弟弟，闭口认祖归宗的，我高攀不起。你说我不是故意陷害林美文是吧？那我告诉你，你错了，戴上那块玉佩之前，我就知道很可能会毁了他的前途，但是，很抱歉，我不信基督，他的生死跟我无关，再说最后一遍，我跟他的事情是你情我愿，你管不着。”

　　“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即使我知道美文被你伤害了，我有我的方式可以让他恢复到跟以前一样。”陈雪飞无意跟范北尘斗嘴，“今天我来，只是为了爹地的心愿，带你回去。”

　　“我不是你们家的狗，不喜欢了就赶出门，心疼了又牵回来。再说了，就算要请我回去，也不应该是你来，你算老几？你是我什么人啊？”范北尘怒视过去，“我跟我母亲流落街头的时候，你恐怕都不知道街头二字何意吧？你回去告诉他，你们陈家欠我妈的，永远还不完，不是我回去就可以解决的。”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亲自跟爹地说？你说，比我说更有杀伤力。”陈雪飞仍旧心平气和，“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妈咪的做法是很过分，甚至可以说是恶毒。但是爹地并没有放弃过你们，自你们走后，他从未间断寻找。二十多年来，这件事已经成了他的心病，也成了他今生唯一的愿望。”

　　“你们陈家的愿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负责还愿。”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希望你回家？我的出现是不是让你误会我是来求你回去的？”陈雪飞来之前就想过千万种交涉方式，以他对范北尘的了解，自己苦苦哀求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是激将法更灵验一些。“如果不是为了爹地，不是为了怕他百年之后把家产都留给你这个‘外人’，你以为我会来找你？我对你这个所谓的弟弟，有什么感情啊？你也不会把我当哥哥。其实也对，你不回去，正中我意，我们可先说好，等你想起来找爹地的时候，可别把我卖了，别说我没请过你，是你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不稀罕的。”

　　一口气说完，陈雪飞松了松领带，双手叉腰，斜视过去：“呐，是你自己不回去的啊，你可别做小人，当着我的面一套，过不了几天又是一套。我来过了，别说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待见你。现在我没时间跟你啰嗦了，我真希望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咱们永远都别再见面了。”

　　扔下这句话，陈雪飞甩头而去。

　　“你这么急着走，是要去看林美文吗？”

　　陈雪飞被他这句话挡住了脚步。

　　“不该你惦记的东西就别惦记了。”背对着范北尘，他的音色分外严肃，“我警告你，别再拉上他。”

　　“家产和他，你更在意哪样？”

　　陈雪飞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把一个贪得无厌的大公子的角色装到底：“同样重要。”

　　不想再跟他谈起林美文，陈雪飞迅速抽身。

　　“哼！”范北尘嗤之以鼻，看着陈雪飞驾车而去。“我会让你一样都得不到的。”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会这么顺利。范北尘原本的计划是设计陈天齐出面求他回陈家。没想到是陈雪飞自作聪明，让他有了一个上门的理由，这对陈天齐来说，该是莫大的惊喜才对。

　　自己主动回去，比求回去的更让人激动和感动吧。

　　“哈哈、、、哈哈、、、”天桥下，从小便不知笑容为何物的人，突然的狂笑，吵醒了那些流浪汉，都以为他疯了，纷纷躲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