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飞》云阿四

10、第九章 罗刹

　　身后一阵破空之声，箭羽瞬息间就到了眼前，远平新来不及反应，只能侧身避过要害。身边林北燕却已推开远平新，咚一声，林北燕的头盔被射中滚落下来，长长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发尾扫过远平新怔住的脸。
　　“女人？！！”

　　而那边林北燕浑然未觉，只见她目光紧盯着敌营，满脸的杀气，忽然一枪一剑跃起轮开，整个人像陀螺一样席卷起所有的箭支，并几个掠起逼近那些最前面的弓箭手，一个轮转，前排的弓箭手死伤一半。
　　见此，远平新也顾不上脸上的伤口，带着兄弟直接杀入弓箭手阵中，弓箭手被近身，可想其战斗效果了。
　　这些弓箭手原本是应在长枪兵和盾牌的保护之下的，但是鱼肠栈道太过狭长，而且最初是有骑兵在前，步兵和骑兵的速度差距，而且他们这次偷袭完全不曾想到会遭到伏击，导致等弓箭手过来时骑兵已经全军覆没，现在这队没有保护的弓箭手只能打了就撤。但是林北燕的轻功和身手让这些弓箭手打了就跑的战略，几个起落间就被冲破。
　　只是在这些弓箭手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步兵。
　　林北燕没有选择只能继续不停歇地，挑，刺，劈，砍。

　　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的天边隐隐显出桔红。
　　夜终于过去了，天终于亮了。
　　坚持，再坚持！
　　远平新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人成为他刀下的亡魂了，只知道，他只有战斗，继续战斗下去，否则，他会和那些倒下的兄弟一样，倒下去，然后再也不会醒过来。
　　整个鱼肠栈道在林北燕他们的一枪一剑之下，沦为绞肉场。

　　此时，林北燕的心很平静。她眼前的这些已经看不见那些被杀分解的肢体，听不见那些在她剑下发出的一声声惨叫。她满眼只见满眼纷飞的桃花，花瓣在风中带着甜香，飘的很远很远。
　　“咯咯……”她似乎听到一个小女孩像铃铛一样清脆的笑声，却不知在哪里。眼前只有满眼的桃花灼灼。
　　在哪里？
　　出来吧，我们一起玩。
　　“咯咯……”这个笑声真的很甜，林北燕却有种久违的感觉。仿佛这原本就是属于她的，只是，不知何时，她已经失落了它。
　　到底在哪里？林北燕在桃花源中寻找出路，但是这些桃花都挡住她的视线了。
　　杀！
　　忽然一个冰冷如来自地狱的声音，在耳边森然徘徊不去。
　　林北燕毫不犹豫地挥起手上的剑，砍向那边挡住她去路的一朵朵桃花。面前终于现出一条路，这条路通向哪里？
　　林北燕不想知道，只知道前面有自己熟悉而又珍惜的东西。

　　“咚”仿佛有水滴在水槽里，溅起一朵水花。
　　“爹，为什么一定要燕儿嫁给他们南宫家啊？”是爹爹的声音。
　　“铭儿可记得当年爹爹救了南宫家老爷子南宫鸿的事？”是爷爷的声音。
　　“记得。”
　　“当年还救回来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就是你娘。”
　　“这和娘有什么关系？”
　　“当年京城流传皇室灵犀公主失踪的，至今生死不明。”
　　“这……”
　　“你娘就是当年的灵犀公主。当初她和南宫鸿两情相悦，当时战事吃紧，灵犀公主毅然披上战袍和南宫鸿并肩作战。不料此战凶险，两人均是重伤，恰逢当年我云游至边塞，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们二人，南宫鸿将灵犀公主交付与我，让我带公主回京。结果，灵犀公主回京之后死活不愿再回皇宫，后来才知道，她以为南宫鸿抛弃了她，将她塞给别的男人。呵呵，她一辈子都是这么刚烈啊。”
　　“这……”
　　“南宫鸿也是觉得遗憾吧，所以才想在小辈间结这门亲。”
　　“……”
　　“你娘既然不原意回皇室，那我们林家就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镖局子。”
　　“孩儿知道了。”
　　“……”
　　“……”
　　“咚”又是一滴水滴溅落，激起一朵水花。
　　“哪里的野丫头，竟敢谋害本少爷？”又是桃花翻飞
　　“男人还长着一张桃花脸！”一张面若桃李的脸，总是笑啊笑啊，那身白衣上还有刚绣上的桃花。
　　林北燕觉得自己好像嘴角慢慢往上翘起。

　　鱼肠栈道上，一枪一剑犹如罗刹般掩杀过去的林北燕，浑身是血，手起刀落，干净利索，毫不犹豫，但她眼睛却异常明亮，嘴角更是发出诡异的而清脆的笑声。
　　“咯咯…………”
　　这笑声响彻这狭窄而没有尽头的鱼肠栈道，令人毛骨悚然。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林北燕身后的尸首不计其数。她好像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手上的动作灵活标准，又狠戾。

　　罗刹！

　　每个目睹了这场大屠杀的人，脑海里只有这一个词。

　　身后安阳吊桥徐徐放下，援军终于到了。
　　南宫飞雪看着眼前那个近乎厉鬼的身影，一时怔住了。
　　“燕儿！”觉清远还是那身白衣，眼前这个独自走在修罗场上的身影是那么孤独。
　　“燕儿？”南宫飞雪有些茫然了。

　　“我叫燕儿，谢谢哥哥。”然后用力擤鼻涕的呆滞的野丫头，不期然跃上南宫飞雪脑海。

　　先不管了。
　　打退敌人要紧。
　　南宫飞雪的援军正要越过林北燕冲过去，结果发现根本不可能。
　　林北燕见人就杀，不分敌我。
　　两军中间就这样夹着一个地狱罗刹式的女人，对垒。

　　觉清远几个起落掠至林北燕身边，拿出自己从未用过的折扇，突然朝林北燕穴位刺去。林北燕好像长了眼一样，干净地接下这招，顺手还回了一个回马枪。
　　好快！
　　觉清远知道此时的林北燕只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也许她的神智在很久以前就陷入了沉睡，现在支撑她的只是一个决不退让的念头。
　　觉清远加快手上手上的攻势，但是林北燕的反应和回击跟着他的速度加快。最后觉清远索性收起折扇，一把抱住林北燕，林北燕的脚却还在无意识地出招。
　　“燕儿，醒醒！”自从遇到林北燕这个女子以来，觉清远从未这么温柔地和她说过话。

　　燕儿，醒醒
　　五哥，是五哥……五哥你终于出现了。林北燕终于闭上眼睛笑了，好像真的看见那边她亲手绣上桃花的白袍了。
　　只是眼前的黑，浓的化不开，好黑，好沉重的黑。
　　五哥，等我睡醒了，我要去爬华山，然后在华山顶上叫一句：觉清远也是个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