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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听书 ...

  •   一直沉默不语的仇小八旁听了半晌,深深舒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李小六的肩头:“遵循本心!”

      李小六眨眨眼,半晌垂眸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当你不确定自己该如何抉择时,跟随本心准没错了。
      何况,他们若是在这边善待这位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冯嫣”,那他们的小嫣儿如果真在另外一个地方,是不是也会得到同样的善待呢……

      想到这里,李小六不忘嘱咐兄弟们:“这事儿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咱们寨子好容易太平了,若是让有心人知道大当家出了事儿……”
      几人相互看看,心里都有数。
      之前老寨主过世时,事发突然,加上冯嫣毕竟是个姑娘家,大伙儿把寨主之位交到她手里时底下就有一小撮人暗自不服,当时还闹了点事儿。
      幸而长老们和他们这几个最为得力的兄弟们都站在冯嫣这边,那伙人才老实了。
      这会儿如果“大当家换人了”的事儿传出去被其他人知道,保不齐那伙人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又生事端。

      方小五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必须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透露!”
      段小七:“打死也不说!”
      仇小八:“嗯!”

      冯嫣带着唐公子和方小雯溜溜达达地下了山,虽然这番“溜达”对于唐公子而言像渡劫似的。

      风华镇坐落于灵隐山下,是个面积不大的小镇,因着地处三不管地带,管理规划方面不怎么样,看上去有些破败。但也正因为地处两府交界,流动人口不少,所以镇子鱼龙混杂,有种乱糟糟的热闹。

      唐公子杵在街口,双手叉腰,半晌喘匀了气:“先声明,今天我可不陪你逛街!”

      冯嫣扭脸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灿烂得跟迎着朝阳的向日葵似的:“放心,今儿个肯定累不着你!”

      唐公子看看自己被树枝杂草划破的衣角,对此表示怀疑。

      冯嫣:“咳咳,这次是真的!”
      事实证明冯小嫣偶尔也还是可以靠谱一回的。
      唐寒舟坐在风华镇中最气派的茶楼二层靠窗雅座上吹着小风品着小茶时这样想。

      今天冯嫣既没有在市坊里四下乱窜,也没有在路边摊挨个儿试吃,而是寻了这么个舒适清静的地儿静静喝茶,实属难得。

      谁知这茶楼舒适是挺舒适的,清静却没维持多久。
      第一杯茶刚喝一大半,楼下便传来一阵喧闹声,唐寒舟好奇地探头去看,只见茶楼中央台子摆了张案台,茶客们的引颈叫好声中,一个穿着半旧长衫的白胡子老头慢吞吞地走了上来。

      是了,既是茶楼,怎么少得了固定节目——说书呢。

      唐寒舟瞥了两眼便收回视线。

      “没兴趣?”冯嫣戳戳他的胳膊。

      唐寒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左不过是些才子佳人,英雄豪杰之类的俗套故事。”
      他们这种来自现代的小青年,的确是对这种旧式的娱乐项目兴趣寥寥。

      冯嫣朝他挤挤眼:“我今天可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说着压低声音凑近了些:“据说这位说书的张先生博古通今,且最爱讲些怪力乱神之类的奇闻异事。”

      唐寒舟皱眉:“怪力乱神有什么好听的?”

      冯嫣啧了一声:“我们能到这儿,还不够怪力乱神的?”

      “还真是!”
      唐寒舟想起穿越之前看到的异象,悟了。这种不科学的事儿还得听听不科学的说法。
      他看向冯嫣的神色顿时带了几分赞赏:“没想到你还是上了心的!”

      冯颖吹吹额发,满脸嘚瑟:“那是,你当我真的不操心啊,我也很想回家的好吗!”

      二人收敛神色,认真听楼下的老头儿说故事。

      只见台下说书的张先生清清嗓子,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用一首四六不着调的定场诗开始了今天的表演。

      “飞絮杂花遍地愁,龙争虎斗几时休。抬头孤星对望月,且看今朝散风流!”
      说着“啪”地一声,将手中醒木重重敲在了桌案之上。

      看客们顿时来了精神,呼啦啦叫好声响起,一双双期待的视线聚了过来。

      张先生捋捋胡须:“咱们上回说到忠勇侯冯振开骁勇无敌,飞身冲进敌营,万军之中直取上将首级,绝地反攻,扫平西北蛮族,替我大宁守住了一方安定。岂不知虎父无犬子,那冯老侯爷的独子冯毅也同样英勇善战,冯家双杰上阵父子兵,直叫敌军闻风丧胆。”
      “冯老侯爷战死沙场之后,小侯爷更是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冯家军,见过的谁不说一声少年英雄。”
      “今儿个咱们就来说说冯小将军十六岁时一战成名那次……”

      唐寒舟抽抽嘴角:“怪力乱神?奇闻异事?”

      这就尴尬了。

      冯嫣干笑两声:“嗐,我哪儿知道这老头儿今天换了风格,竟然讲起英雄豪杰来了。之前都是鬼故事来着。”

      唐寒舟:“……”
      就算是鬼故事,也跟穿越异象没有关系好吗!

      不过,来都来了,虽然英雄故事无聊了点,但好歹也能借机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风物,聊胜于无了。

      于是两人就着一壶清茶,几盘小点,听完了那位少年成名的冯小将军的英雄传说。说书人大约故事说得多了自己也分不清,把什么单骑救主,深入敌营,过五关斩六将之类的段子全安到他身上。
      真假不论,大伙儿也就听个热闹。

      也有看客积极提问:“你说的这什么冯将军莫不是前朝的?”

      张先生捋捋长须:“怎会是前朝?正是本朝名将。”

      看客就疑惑了:“他既这么厉害,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张先生顿了顿:“小伙子一看你就还年轻,没听过冯将军名讳也属正常。冯将军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故去了,离世时未过三旬。”
      说着幽幽一声长叹:“果然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台下听众们顿时议论纷纷。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小时候还真听说过这冯将军的威名,好像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你听的是哪位冯将军?老侯爷还是小侯爷?”
      “那我哪儿记得,左不过是他们冯家的人物罢了。”
      “既然这般神勇,为何现在都没什么人提起了?张老头,你怕不是在吹牛!”

      张先生这就不乐意听了,急急辩解:“怎么会是我吹牛,你回家跟你爹妈那辈儿的打听打听,往前数二三十年,谁不知道忠勇侯府一门双杰的故事。”

      有人打趣:“那冯毅既如此厉害,又为不到三十就早早过世?依我看呐,年少成名不过是沾了老侯爷的光,后面独挑大梁时就露怯了,在战场上不敌吧。”
      “你看如今的大宁哪还有什么忠勇侯?那冯小侯爷难不成连个后人也没留下,不然怎么没人袭爵?必定是冯家后人庸碌无为,难堪大用吧。”

      周围的看客们也觉有理,纷纷附和起来,一时各抒己见,茶楼大堂闹哄哄的。

      心目中的英雄被一帮看热闹的群众这样诋毁,张先生被气得不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哆嗦着手指端起醒木重重一拍:“无知竖子,尔等懂什么!岂不知飞鸟尽,良弓藏。自古那些手握兵权功高震主的武将,几个能有好下场?”

      “所以那冯小侯爷究竟是怎么了?”
      听众们被他镇住,又是好奇,顿时也停止了议论,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期待下文。

      说书老头儿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沉默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那年冯小侯爷在陈阳关驻守,蛮族忽然来犯,谁料陈阳关一贯严密的防守像是有了内应似的,竟被敌军攻破。小侯爷拼死抵抗,终于将蛮族赶了回去,可我军到底伤亡惨重,足有三万精锐折损在了那里。”

      “这事儿一出,圣上龙颜大怒,自然怪罪,宣了冯小侯爷进京领罪。”

      号令三军,征战沙场,听起来是又威风又英雄,可这打仗的事儿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战场之上,胜负生死只在一瞬。盛名之下,胜仗似乎变成理所当然,可一旦失利,无论具体原因是什么,最终的责任一定要有人去承担。

      英雄末路任谁也不忍看到,看客们的心跟着一块儿悬了起来。
      就连坐在二楼原本无心听故事的冯嫣和唐寒舟也被剧情吸引,凝神看了过来。

      就听张先生声音低沉,语带无奈:“圣上盛怒之下,听信奸佞谗言,怀疑小侯爷里通外敌,下旨严惩。”

      围观群众纷纷炸毛:“什么?小侯爷怎么可能通敌?”
      “就是,他不是一直镇守陈阳关么,若是真有心通敌,蛮人早就打进来了!”

      张先生叹道:“谁说不是呢!可即使是圣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当时皇上一怒之下,命人将封锁侯府,责令小侯爷在府中禁足思过,同时着刑部官员彻查此事。”

      “禁足彻查?那也就是还没定罪呢?后来如何了?”

      冯嫣也好奇不已,这会儿已经彻底坐到了栏杆边上,双手托腮,认真看着下方戏台。

      张先生:“当时通敌的证据不足,朝堂之上不少人替冯小侯爷求情,希望圣上网开一面;但也有那别有用心的,趁机落井下石,认为既然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冯毅身为主将,难辞其咎,圣上应当严惩,以告慰三万将士的亡灵。”
      “一时间两派人马吵成一团,圣上也难以定夺。”
      “谁料就在这般焦灼的时刻,侯府忽然夜里走水,一场大火将侯府满门烧了个干净。唉,可怜这冯小侯爷天纵英才,就这样跟家人一起葬身火海。”

      满座哗然,谁也不曾料到一代良将竟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张先生闭了闭眼,满脸痛惜:“我大宁痛失大将,事后圣上着实痛心,每每提及忠勇侯之事总是伤怀不已。是以后来上头严令众人不再提及此事,免惹圣上伤心。所以我大宁朝现在关于冯家的事儿流传甚少。”

      听众们纷纷摇头惋息。

      冯嫣和唐寒舟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是了然。

      冯嫣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提都不让提了,这皇上还挺玻璃心啊。”

      唐寒舟军旅出身,对遭受这样待遇的武将十分痛惜,轻哼一声:“到底是伤心还是心虚,也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什么意外大火,什么伤怀不已。这背后究竟是谁的授意其实挺明显的。
      这种明显证据不足的指控,想要诬陷一个大将哪有那么容易。失去一员大将对国家而言等于自断一臂,就算有奸佞出来跳脚,其余朝臣肯定不会坐视。皇帝就算想要下旨严惩,也不得不考虑朝臣的意见和自己在青史上的名声。

      可是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冯家在军中的威望太盛,皇帝怎么可能不忌惮?好容易逮到冯小侯爷的错处,不加以利用,以后再想除掉他可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只能走走野路子。

      皇帝究竟为什么会难以决断?他到底是在纠结,还是在谋划?
      守卫严密的侯府,偌大的院落哪会这样轻易烧毁,满门不留?

      说书先生都知道鸟尽弓藏,一个手握兵权,积威甚重的武将是什么下场,历史上类似的事儿不要太多。

      大约那位早逝的将军也姓冯,冯嫣听到这样的故事难免心有戚戚,心绪不平。

      可到底只是过去的故事,冯嫣和唐寒舟到底不是原住民,也没有那么强的代入感。
      故事听过,也只得一声叹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011.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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