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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一百零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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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放心,”紫瞳跪坐在墨意床边,陪墨意聊天,“那日行刑的内侍顾念小君的脸面,没下重手,奴婢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墨意放心地点点头。
“对了,溦霙呢?”墨意皱眉问道:“陛下没杀她吧?”
“溦霙还活着,”紫瞳挑眉道:“已经严刑拷问了几日,溦霙一口咬定,她是因为私怨记恨小君,与安君无关,但是陛下依然将夕云宫的人全带走严查,就连安君都被禁足在夕云宫了。”
“其他人可吐出什么?”
“还没有,夕云宫的人口风严得的很。”紫瞳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让菀清去本君我口谕,让审问的人,对陌儿手下留情,”墨意疲惫地闭上眼睛,“王卓人呢?可有安顿好?”
“小君放心,都安顿好了,随时可以见。”紫瞳扶着墨意躺下,“小君,您还是先养好身子在操心这些事情吧,不急的。”
“不,很急,”墨意再次迷糊着睡了过去,“本君午后就要见他。”
“草民王卓,参见元贵君!”一身粗布衣服的庄家汉子,恭谨地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起来吧,”墨意坐在主位上,一道轻纱珠帘幔帐隔绝了王卓的视线,“当年那次宫中大修,是你们负责的吗?”
“是的小君,”王卓拘谨地站在那,垂着头,“当年皇宫大修,从宫墙到水路都是草民几人带头负责整修的,本以为是天大的好事,却没想到,原来是一场滔天大祸。”
“当时草民等人完工之后,陆陆续续便开始有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幸好草民见机的早,早早就离开了皇城,后来草民找人打听过,在草民离开的当晚,家中就糟了贼人,如果草民没有离开,想必草民也死了。”
“你们当时都整修了哪些建筑哪些水路,你还记得吗?”
“草民记得,当时的图纸都是草民所画,草民记得一清二楚,草民现在就可以为小君画一份!”
“你如何证明图纸所画之处确实是你们当年整修的地方呢?”
“草民等人做工有一个习惯,每隔一段距离均会留下暗记,小君一查便知!”
“甚好!”墨意在幔帐后好似是发出了一声轻笑,“紫瞳,笔墨伺候!”
半个时辰后,寝殿内,墨意将图纸收了起来,面上露出了几分喜色。
“小君,别太累了,如果陛下知道您刚醒就如此操劳,怕是要不开心了。”紫瞳为墨意褪下外袍,担心地道。
“操劳什么了?”南宫泠就在此时推门走了进来,他一早就收到墨意醒了的消息,但是国事繁忙,一直无法脱身,终于处理好了政务,就连忙赶了过来。
“陛下,”墨意欲起身行礼,却被南宫泠按了回去,“您忙完了?”
“嗯,”见墨意的小脸终于恢复了点血色,南宫泠微微放下了心,“刚刚在聊什么?”
“陛下,”墨意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南宫泠的脸色,才继续道:“如今战事已平,辰贵妃也禁足良久,想必已经自错了,这段时间辰贵妃也受了不少苦,臣侍恳请陛下就放辰贵妃出来吧,好不好?”
南宫泠闻言皱起了眉:“阿意,辰贵妃身为妃侍,却意图干政,朕已经对她重新发落了!”
“臣侍明白,但是辰贵妃当时也是忧心母家,并非有意干政,陛下仁爱,就解了辰贵妃的禁足吧。”
南宫泠沉思了片刻,将墨意抱入怀中,轻声道:“好,都依你,阿意,你这次可是吓到朕了。”
“陛下,臣侍也怕,”墨意抱住南宫泠的腰,有些后怕地抖了一下,“臣侍怕失了孩子,也怕再见不到陛下。”
“不会的乖,不怕!”
后宫的妃侍消息灵通的很,都知道墨意已经醒了,特意来的格外早了一些,例行的问候关心,有互相扯皮了几句之后,便纷纷告辞了。
“宜昭仪,请留步!”墨意叫住了曾经的西域公主连蘅,如今南国的宜昭仪,“本君有事要与昭仪聊聊!”
“西域国确实有一位名为付堂的武将,与臣妾的兄长关系颇为深厚,小君为何会问起他呢?”宜昭仪一直带着病容的面上,呈现出几分疑惑的神色。
“当年本君父亲获罪,就是有人诬告父亲通敌,联络之人便名唤付堂,”墨意垂下眸子,将眼中几欲澎湃而出恨意掩了下去,“本君的母家墨氏,世代为官,代代忠君,本君父亲更是为南国呕心沥血,是万万不可能通敌卖国的。”
“墨大人之名,臣妾在西域亦有所耳闻,”宜昭仪轻咳了两声,继续道:“但是墨大人为官多年,应不是那么好陷害的才是。”
“本君父亲身居高位,此等丑事,自是不会对他人名言,已被陛下下旨禁止外传,当时那贼人筹划良久,陷害之人早就伪造好了父亲与付堂来往的书信和陷害的证人,父亲没有防备,百口莫辩,铁证之下,只能含冤获罪!”
“这不可能!”宜昭仪皱眉道:“付堂绝对不可能与墨大人有书信往来!”
“宜昭仪何出此言?”
“这……”宜昭仪突然住了口,不肯再说话。
“宜昭仪,此事对本君十分重要,还请告知。”墨意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手,他有一种预感,父亲的清白就在此一举了。
“元贵君,对不起,”宜昭仪愧疚地低下头,“此事在西域乃是机密,请恕臣妾无法告知。”
“宜昭仪,”墨意沉思了片刻,突然起身屈膝跪在地上,垂首道:“本君知道此事让昭仪为难了,但是此事对本君真的十分重要,还请昭仪告知。”
“元贵君千万不要如此,真是折煞臣妾了!”宜昭仪被墨意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膝行到墨意身边,想将墨意扶起来。
墨意摇头,不仅避开宜昭仪的手,反而伏下身子,哀求道:“还请宜昭仪,告知!”
“元贵君……”宜昭仪苦着脸扶起墨意,沉默了良久,才道:“也罢,左右这件事情也瞒不了多久了。”
“此话当真?”南宫泠忽地站起身,紧盯着跪在身前的宜昭仪。
“臣妾万万不敢说慌,”宜昭仪道:“付堂大人早在多年前便伤了右手,不仅不能再持刀,就连提笔写字也是不能的,只不过此事一直被隐藏的很好,根本无人得知。”
“好,很好!宜昭仪,你先回去,若此事得到证实,朕重重有赏!”
“臣妾告退!”
待宜昭仪出了门,南宫泠一字一顿地道:“于承允,立刻收押范仓!另,派一队人马,暗中护送墨大人夫妇返京!”
“臣侍多谢陛下!”墨意哽咽着跪伏与地,行了个叩拜大礼。
“快起来!”南宫泠扶起墨意,安慰道:“你放心,朕定以最快的速度还你父亲清白。”
“陛下,”墨意拿过紫瞳手中的盒子,双手呈与南宫泠,“臣侍有一物,需要陛下亲自过目。”
“这是……”南宫泠仔细看了看繁复的图纸,越快眉毛皱的越深,“皇宫的修缮图纸?”
“正是!”墨意颔首道:“这是当年那批工人中,现今存活的唯一之人亲手画的,您看这条水道,怕才是将火油运入宫中的真正途径。”
“那日江氏承认华阳宫的大火是其所放,但是却不承认火油是其运入宫中,”墨意笑了一下,接着道:“其实臣侍一直有所疑虑,既然已经承认纵火,何必还不肯承认运送火油之事?”
“再者,那日所说的水道只通入坤宁宫附近的水路,宫中人多眼杂,此事并不保险,可是这条水路,”墨意再次指了指,接着道:“却是直接通进了妃侍所居的宫殿,臣侍虽不知他们是如何运进来的,但是显然更方便一些。”
“方法并不难,”南宫泠冷笑,“只需在修缮之时,提前布好一条铁锁,在宫外将油桶绑在铁锁上,慢慢拉进来即可。”
南宫泠收起图纸,嗤笑了一声:“这些年倒是朕小瞧他了。”
“阿意,”南宫泠摸了摸墨意的头发,将墨意抱在怀中,“朕当年刺你一剑,你记恨朕吗?是不是很疼?”
“陛下,”墨意摇了摇头,“那件事情至今还没查出真相,陛下为何对臣侍深信不疑呢?”
“你是什么人,朕还不清楚吗?”南宫泠抱紧墨意,“就算这天下人都背叛朕,你都不会,阿意,朕定会还你和墨大人清白的。”
“陛下,”墨意扬头看着南宫泠,“臣侍想去看看溦霙,溦霙在佘朝身边多年,这诸般的事,溦霙肯定清楚。”
“这件事情交给朕就好了,”南宫泠亲亲墨意的额头,“你安心养胎。”
“陛下,”墨意晃了晃南宫泠的胳膊,“臣侍总觉得溦霙长得像一个人,臣侍想亲自去问问,您如果不放心,您就派人保护臣侍,您就让臣侍去吧,好不好?”
“那你小心,”南宫泠无奈地笑了笑,他最承受不住的就是墨意的撒娇了,“如果受了伤,朕就打烂你的屁股!”
“陛下!”墨意红着脸,嗔怪地瞪了南宫泠一眼。
——
“什么?”佘朝皱眉看着溦雲,“陛下下令羁押范仓?”
“是的,小君!”溦雲恭敬地点头。
“不好!”佘朝脸色一变,“溦雲,溦霙留不得了!”
“小君,”溦雲惊愕地看着佘朝,“溦霙跟了小君这么多年,不会背叛小君的!”
“不会又如何,”佘朝的眼中满是狠毒,“就算溦霙不会背叛本君,但是她擅自行动,打草惊蛇,你谋害墨意,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活着,为了避免她受不住刑,供出我们,离开将她灭口!”
“哐!”
佘朝一脚踢飞面前的凳子,怒道:“本君就不该一时心软,应早早就派人杀了她!”
“你楞在这里做什么?”佘朝见溦雲还站在那里不动,怒声道:“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本君的吩咐你没听到吗?还不快去?难道你想本君和你一起为溦霙陪葬吗?”
“小君……”溦雲犹豫地看着佘朝,无法迈步。
“溦雲,”佘朝缓和了一下面上的表情,微笑道:“本君知道溦霙和你对本君忠心耿耿,而且你们姐妹情深,但是现在,溦霙注定是保不住了,此时我们只能忍痛割爱,提早送溦霙离开,也能让她早些从酷刑中解脱,不是吗?”
“小君,这种地方您何必亲自过来呢,平白沾惹了晦气。”紫瞳提着香炉走在前面,想为墨意驱散些牢房内的血腥腐朽味道,可惜收效甚微。
“无妨,”墨意无所谓地道:“这里比起内刑司,不算什么。”
“小君放心,”紫瞳笑了笑,“您受的苦,陛下一定会一一为您讨回来的,到了。”
墨意抬目看去,阴暗冷湿的牢房内,一个浑身血污的宫女服饰女子,正被几条粗实的铁链所在墙上,女子垂着头,看不清楚面容,但是还是能从已经变了形的身段中看出,女子正是佘朝的贴身宫女的溦霙。
“弄醒她!”墨意摇了摇头,心中并无怜悯,想想眼前这人差点让自己一尸两命,差点害得腹中之子还未出世就夭折,墨意的心中便阵阵发寒。
墨意如今在后宫独大,众人也都清楚了,这墨意便是多年前便已经宠冠六宫的容贵君,今日依然风光无限,圣宠不衰,宫中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机会巴结。
今日墨意过来掌刑司,这边的首领内侍王大海早就候在身侧,现今听了墨意的吩咐,也不等身后的低阶内侍动手,王大海便快步走过去拿起一旁的一桶掺了盐的凉水,直接泼在了溦霙的身上。
“呃……呃……”溦霙被周身的刺痛弄醒,也不知是不是受刑太多,因为痛苦叫喊伤了嗓子,喉中竟然已经无法发出清晰的惨叫声,只是张着嘴,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
墨意眉心一动,从溦霙微张的口中看见,溦霙原本应该是牙齿的地方都是一个个血洞,牙齿都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牙呢?”
“小君,陛下吩咐了,没问出结果前,不许她死,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奴才便命人将她的牙齿都拔掉了。”王大海弯了弯腰,讨好地道。
墨意眉心微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原本在痛苦嘶吼的溦霙似乎是听见了墨意的声音,猛地停止了喘息,眼神阴毒地看着墨意。
“溦霙姑娘,”墨意的眼中有些疑惑,“本君不知因何与姑娘结怨?见姑娘看本君的眼神,应该不仅仅什么忠心为主吧?”
“墨意,你这个伪君子!”溦霙的声音异常刺耳,眼中的恨意仿若要化为实质一般,死死地盯着墨意,“披着一张伪善的面皮,做尽天下恶事!”
墨意诧异地挑挑眉:“本君虽不自诩什么圣德君子,但是扪心自问,尚也从未为恶,不知溦霙姑娘为何如此记恨本君?”
“不知?呵呵,”溦霙冷笑两声,“多年前你路过清河镇,一对夫妇就因无心弄脏了你的衣服,当夜就惨遭杀害,这些事,你都忘了吗?”
“清河镇?”墨意皱起清隽的眉想了片刻,才松了眉心。
“本君记得清河镇,也对你口中的那对夫妇有印象,本君记得那对扶起弄脏了本君的衣服,心中很是惶恐,本君为了安他们的心,还特意给了那对夫妇些银两,又命人将他们送了回去,怎么,夜间便出事了?”
“你少装模作样了!”溦霙突然愤怒起来,瘫软的身子突然有了力气,不停地向墨意的方向挣扎,缚身的锁链发出哗啦的响声,“墨意,你是多狠毒的心啊,因为一件衣服,就杀了他们,留下我们姐妹三人,孤苦无依!”
“姐妹三人……”墨意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玖琳是你什么人?”
“玖琳,你还敢提玖琳,你竟然还敢提玖琳!”溦霙面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了,“玖琳,原名叫溦霖,是我小妹,是你,还是你害死了她!你觉得你受苦了?但是你的苦难哪里敌得上我溦家数口的性命!”
“当年家人惨死,唯余下我们姐妹三人孤苦无依,如果不是我家主人恰巧路过将我们救下,我们早就死了!”
溦霙状若封魔地看着墨意:“墨意,我诅咒你!我生生世世诅咒你,不得好死!”
“你家主人?是指佘朝吗?”墨意的眼神中略带怜悯,“本君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杀的,但是本君知道,这些年佘朝为了收拢人心,四处搜寻培养可用之人,有时为了达到目的,先派人灭其家人,然后再行收拢的情也不在少数!”
“你胡说!不可能!”溦霙怒视着墨意,“你自己做的恶事,休想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这是安君派人给你送的吃食吗?看起来真是精致?”紫瞳突然蹲下身子,将牢房内一个离着溦霙有些距离的食盒打开,把食盒内的食物一盘盘的拿出来,颇有些可惜地道:“为什么不吃呢?”
溦霙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紫瞳和墨意。
“我有一个哥哥,”紫瞳站起身看着溦霙,“他是佘朝养在宫外的杀手营中的一员,平日里也没少替佘朝做这种事情。”
“巧舌如簧,”溦霙嗤笑一声,不屑地道:“主人对我们恩重如山,岂是你们口中的那种人。”
“吱吱吱,吱吱吱……”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几人均是一愣,纷纷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有一只体型肥硕的老鼠竟然爬上了一个盘子,对着盘子内的食物大快朵颐起来。
“可惜了你主人的一番心……”墨意话未说完,就顿在了那里,看着那突然嘴角流血,一动不动的老鼠,就怔在了那里。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溦霙突然失控般的怒吼起来,被拔掉了牙齿的口中,由于太过用力,又有了汩汩鲜血流出。
“看来你的主人,也不似你描述的那般啊!”
出了掌刑司,墨意不由得输了口气,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墨意看了看今日格外湛蓝的天空,白净的面上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回去吧,本君乏了。”
“小君,”紫瞳扶着墨意躺平了身子,笑道:“要不要饮一碗安神茶再睡?”
“紫瞳,”墨意调整了一下姿势,状似无意地问道,“那食盒内的毒是怎么回事?”
近日,南国的天可谓称得上的风云变幻,先是御史范仓落马,紧接着现任帝师佘太傅被禁足家中,接受暗卫的调查,之后不足三日的时间,朝中大批重臣落马,一时间,人心惶惶。
“嘭!”夕云宫的宫门被人一脚踹开的时候,佘朝仿若早有预料那般,独身一人,穿着一身华贵的宫装站在院中,神色无比的平静。
“安君,陛下有请。”祈睿看着佘朝,面无表情地道。
佘朝没有说话,而是回身看了一眼自己住了数年的宫宇,这里,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臣侍参见陛下!”太极宫,佘朝泰然地跪伏在地上,丝毫不似一个穷途末路之人。
南宫泠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墨意,才去打量佘朝,眉毛不由得轻轻挑起:“这身宫装是你封皇贵君那年,朕特意命人为你做的吧。”
佘朝直起上身,端正地跪在地上,面上竟还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陛下还记得,臣侍穿着好看吗?”
“再好看华贵的宫装,也掩饰不住你腐朽恶毒的内心,”南宫泠皱起了眉,根本没心情同他叙旧,“安君,从实交代吧。”
“臣侍不知陛下让臣侍交代哪件事?”佘朝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是交代当年蛊惑江心怜给容贵君下药,让他无法生子,还是交代让人诱导江心怜火烧华阳宫?”
“亦或是,”佘朝似笑非笑地看了墨意一眼,“唆使桂月弄掉了江心怜的孩子,顺路将墨意送进内刑司?还是故意让玖琳激怒陈英哲,去折辱墨意,顺路除了陈英哲这个讨厌鬼?”
“哦,”佘朝拉长了声音,“亦或是,您想问罗婷那个蠢货的事?”
随着佘朝桩桩件件的道来,南宫泠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这些竟然都是你做的?”
“是不是臣侍做的,重要吗?”佘朝顺手服了一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嗤笑道:“只要陛下认定是臣侍做的,不就可以了?”
“就好像,”佘朝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墨意,“陛下当年认准了容贵君与人私通一般,哪里容得上容贵君为自己辩解一句呢?”
“佘朝!”南宫泠怒喝一声阻止了佘朝的话,“朕没工夫和你扯皮,朕净重老师,自你入宫,这些年也不曾亏待你?你究竟为何要做这些恶事?”
“谁稀罕你的不亏待!”佘朝自知已无活路,便也不再掩饰,“陛下,您真以为臣侍稀罕这宫中的荣华富贵?如果不是为了找墨意报仇,臣侍根本不喜欢进宫!”
“找本君报仇?”一直沉默的墨意终于出了声,“你进宫之前,本君从未见过你,何来仇?”
“你是没见过我,”佘朝冷笑,“但是你见过我爱的人,是你,是你害死了白梓!是你!害的我不得不进入这个罪恶的皇宫一生蹉跎。”
“爱人?”南宫泠脸色难看,“你有喜欢的人进入还敢进宫?”
“哈哈,”佘朝突然伏在地上笑了起来,“何止是喜欢的人?臣侍的身子早就给了白梓,只是因为墨意害死了他,臣侍为了报仇,才入宫。”
“知道为什么臣侍这些年一直无法生育皇嗣吗?”佘朝的面上早就没有伪装了多年的和善,“那是因为臣侍每次在侍寝之后都会服药,每一次和你亲密,臣侍都觉得恶心!”
“佘朝,你好大的胆子,”南宫泠被气的几乎要红了眼睛,“竟然敢以不洁之身进宫,就不怕诛九族吗?”
“臣侍就是要你们这两个害死白梓的凶手,一个凄惨无比,一个就算身为至尊,也只能捡他人遗孀,至于诛九族?”佘朝轻笑一声,“臣侍父亲不仅是陛下的授业恩师,更是三朝重臣,陛下是要寒了老臣的心吗?”
“白梓?”墨意忽地想起什么,望向了南宫泠。
“没错,是他!”南宫泠看到墨意的眼神,点了点头。
“臣侍记得,那人是太傅大人的养子,当年陛下和臣侍去太傅府中,偶然遇见白梓欲要行刺,阻止之后查到白梓竟然他国奸细,但是为了保全太傅大人的名声,便说白梓意欲对臣侍不轨,陛下盛怒之下,将白梓处死。”
“不可能!”佘朝突然疯魔了一般,挣扎着爬起来,就要扑向墨意,却被一旁的侍卫死死地按在原地,佘朝挣扎不得,怒吼道:“少假惺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自然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若记恨本君,找本君一人寻仇便是,为何牵连诸多无辜之人?”
“谁无辜啊?”佘朝瞪着墨意,“难道江心怜的火是假的?难道陈英哲打你是假的?难道桂月陷害你是假的?还是宁贵妃欺辱你是假的?”
“他们被算计,那是他们蠢!”佘朝咬牙切齿地道:“还有你父亲,没错啊,就是本君只是范仓陷害他,你能怎样,杀了我为你父母亲偿命啊!”
“我一条命,换你父母二人性命,再加上你多年困苦,也是值了!”佘朝看着墨意的眼神满是仇恨,“墨意,就算我化作厉鬼,也会夜夜缠着你,让你不得安生!”
“你……”墨意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对于这个人,实在是说话的性质都欠奉。
“佘朝,你当时究竟是如何陷害容贵君私通的?还不如实招来!”南宫泠看着佘朝不堪的样子,只觉得无比厌烦。
“陷害?”佘朝冷笑,“什么陷害?臣侍不知道,容贵君不是就是与人私通吗?这件事情,宫中可都传遍了,也是,陛下本就喜欢宠爱与人有染的男子,不是吗?”
“佘朝,你放肆!”南宫泠沉声打断佘朝,“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朕找不到证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佘朝有恃无恐地道:“臣侍承认算计了那些人,但是当年容贵君与人私通,可与臣侍无关,陛下,您何必认不清楚现实呢?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呢,就是有人有染了!”
“呵,”南宫泠看佘朝肆无忌惮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不屑地道:“于承允,将他们都带上来吧!”
“奴婢参见陛下!”
“奴才参见陛下!”
一众宫女内侍在太极宫跪倒,佘朝看见一身血污跪在地上的溦霙,脸色一沉,伸手将溦霙推倒,恶狠狠地道:“果然是你这个贱婢出卖的本君,否则本君又怎么会败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忘了本君是怎么待你们的吗?”
“是啊,奴婢忘不了!”溦霙没有了牙齿牙床是,满是血痕,但是可怖的,那溦霙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奴婢一直以为是你救了我们姐妹三人,却不曾想,竟然本就是你杀害了我们的父母!”
“曾经奴婢也在想,您在外面养的那些杀手是为了报仇而不得已,原来却是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是每个被你看中的人都会家破人亡!”
“你杀了我们的父母,利用我们姐妹在宫中四处为你安插眼线,见我受困掌刑司,还派人下毒灭口,佘朝,你真是一个蛇蝎心肠的疯子!枉我们死心塌地为你卖命这么多年!”
“你什么时候动手的?”佘朝转身看向身后的溦雲,“本君怎么不知道?”
“奴婢还没……”溦雲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膝行几步抓住溦霙的手,颤声道:“溦霙,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小君杀了我们的父母?”
“是他!就是他!”溦霙恨声道:“不仅我们,宫外那些为他卖命的杀手都是先被他杀了家人,然后再以施恩的姿态进行救护,他根本不是人,就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佘朝这些年,做了多少恶事,夕云宫的很多人都清楚,”溦霙转头看着众人,劝道:“今日佘朝罪行败露,必死无疑,你们知道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场面静了片刻,突然喧闹了起来。
“陛下,奴才跟着佘朝多年,奴才当年偶然之间听到过佘朝与千萍密谋给容贵君下药,陷害容贵君私通的事!”
“陛下,江庶人当年流产的清灵草是佘朝弄进宫给宁贵妃的,奴婢亲眼看见一天夜里有人送进来的。”
“陛下,陈庶人当年是因为听到了佘朝的秘密,才被佘朝设计害死的!”
“陛下……”
“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墨意!”佘朝状若疯癫地笑了半响,突然大声喊了墨意:“我是输了,当年一时疏忽,让江心怜那个废物将你放出了宫,没有活活烧死你!但是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哈哈!”
“你全心爱的人,还不是将你送进内刑司,让你生不如死?让你父母惨死异乡?”
佘朝看着墨意的眼神满是嘲讽,“我大不了就一死,反正我早就没了牵挂,但是墨意,希望你日后夜夜梦回之时,看看躺在你身边的人,想想他带给你的痛苦,不要觉得齿冷才好!”
“死?”南宫泠走到墨意身边,握住墨意轻轻发颤的冰冷指尖,俯视着佘朝,冷声道:“你不觉得太便宜了吗?”
转眼便到了隆冬时节,过了热闹的除夕和元宵之后,墨意变得愈发不爱出门了,就连后宫众人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呕~”
“小君,喝点水,您平复一下呼吸,否则会越发的不舒服想吐的。”紫瞳一边为墨意拍背顺着气,一边将一杯温水递到墨意唇边。
墨意喝了水,撑着坐了起来,皱眉靠在床头上,不开心地道:“紫瞳,本君有预感,这一胎一定还是一个臭小子,太能折腾人了。
紫瞳看了看墨意已经隆起很大的肚子,不由得笑道:“小君,别人都盼着生皇子,就您想生公主。”
“公主多好,”墨意面上露出一丝笑意,“贴心、懂事、可爱,不像皇子,个顶个的淘气。”
“父君,”团子突然推门而入,粉嫩的小脸上挂着泪痕,扑进墨意的怀中,“您是不是不喜欢儿臣?呜呜,父君,儿臣也乖,也懂事,您不要不喜欢儿臣。”
“怎么会呢?”墨意心疼地抱着团子,在团子的小脸上亲了亲,“父君最喜欢的团子了,团子乖,不哭哦。”
“真的吗?”团子抬头看着墨意,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墨意。
“真……”墨意话未说完,竟是直接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小君!小君!”紫瞳一惊,连忙将团子抱下来,“太医,快传太医!”
“陛下,小君无碍,只是身子骨太弱了,当时成孕的时候不是好时机,如今身子负担太重了,才会突然晕厥,而且……”
杜思源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小君当年为了平安产子而服的药,后遗症极大,会数倍扩大小君的痛感,生产之时,怕是会很难熬。”
“什么?”南宫泠脸色微变,他突然想起墨意在冷宫时,被赵常容折磨的浑身是伤那次,南宫泠只是轻轻碰了碰墨意的伤口,墨意就躲得远远的,身子不住度抖。
那时,南宫泠还以为墨意是怕他才躲开,现在想来,应该是疼的狠了,而那时他在做什么?冷漠地将墨意一人扔在冷宫,独自承受苦痛、寒冷、孤寂和入骨的悲伤。
“阿意……”南宫泠看着脸色苍白地昏睡着的墨意,心中疼的厉害,“元贵君现在的身子,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
“陛下,臣有事启奏!”一位玄色官服的大臣越众而出,行礼道:“太医随侍,乃是中宫才能有的规格,元贵君纵然身份尊贵,代掌凤君之位,但是毕竟不是凤君,这与宫规不符,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臣复议!”
“臣附议!”
……
“呵,”南宫泠冷笑,“众位爱卿最近真的是清闲的很,竟然都关心到朕的家事上来了。”
“陛下,皇室无家室,陛下及后宫的一言一行都是家国大事,元贵君身上本就颇多非议,墨学乾虽然恢复清白之身,但是夫妻二人皆因此丧命,难保元贵君不因此怨恨,臣奏请陛下,去母留子,元贵君诞下皇嗣之日,即刻处死!”
“放肆!”南宫泠震怒:“竟敢口出此言!来人,给朕拖出去砍了!”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
朝堂上,一时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陛下,”于承允双手捧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佘太傅有信要交给陛下亲启。”
“念!”南宫泠平复了一下心情,并无亲自查看的念头。
“陛下恩德,老臣愧敬,育有不孝子佘朝,行事狠毒,心思恶劣,诸多恶事,无颜细数,而今,佘氏有负圣恩,即日起,佘氏满门自愿除贵籍,降庶民,再不入朝为官,望以赎罪孽。另,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请陛下早做决断。”
良久,南宫泠才冷淡地突出一个字:“准!”
“于承允,”回宫的路上,南宫泠睁开的微闭的双眼,“他说的没错,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但是新的中宫之主出现之前,有些尾巴,也该处理掉了。”
“陛下圣明!”
——
“放开本君,你们放开本君,陛下没有剥夺本君的君位,你们不能这么对本君!”南宫泠刚到夕云宫的门口,就听到从夕云宫内,传出了佘朝变了调的声音。
“安君,不好意思了,”一位内侍冷笑道:“陛下说了,不许给您送吃的,又不许您死了,现在这夕云宫内的花草鱼虫,在这几个月里都让您吃光了,如今只有这树皮了,您还是乖乖吃了吧,难道非要奴才们再打您一顿,您才肯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