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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齐心力勇擒神箭手 ...

  •   海贼上岸,声势很大,县里县外的百姓都拿起武器来反击,但是效果不够显著,盖因海贼有武器,这群人手里拿着刀枪,就是比普通农夫占便宜。

      已经有抗击海贼的百姓受伤了,道虚炼师忙与几个也赶来相帮的医师一起给负伤者包扎。乔道静忙道:“我这里还有纱布,您别客气。”

      外头送人来的乡勇神色十分之差:“见了鬼了,怎地春天来了!”盖因海贼大部分都是逮着秋收、夏收之后这种有粮食放在家里的时候上门抢劫,要么就是冬天封网之前,大家打了许多鱼,预备过冬的时候,这时候物资丰富。

      没有说春天抢劫的,本来就青黄不接呢,哪有油水给你搜刮?

      乔道静却眼前一亮:“白日里上门抢劫,想来是他们也快撑不住了。”

      乡勇疑惑道:“春日里,海贼也青黄不接?他们又不种地。”

      乔道静道:“他们是赶时间。为什么赶时间上门抢劫呢?只怕是官军就要到了。”

      昌国县上没有驻防的水军,只有一点衙役与少量乡勇自己组成的卫队,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朝廷怎肯在这里费心?乔道静问了乡勇们海贼行状,得知他们抢东西还抢钱,更掳掠子女,心里更确定了:“若是寻常没饭吃的时候上门抢劫,谁肯抢人?不够养他们吃饭的。只怕这是要抢人质与朝廷谈判呢。”

      乡勇虽没读过书,道理却是懂得的:“越是快开春了就越冷,海贼凶狠,这是好事。”兴高采烈招呼兄弟们继续抗击去。

      乔道静却转身与倪县丞道:“邱令在何处?”

      倪县丞对县令是很敬佩的:“邱令要身先士卒,在前线督战。”

      几百人的小战役,县令还犯不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凑近点督战反而更能鼓舞士气,何况本地不止一次遇到过海贼,邱令都是这么做的,百姓也很以此为骄傲。

      乔道静的脸色很不好:“叫他回来罢,恶徒穷途末路才会狗急跳墙,须商议出个章程来,起码要做好长期的准备。守城,则食水都是不能少的,岛上耕地一共才多少?不够吃的。”

      倪县丞也想到了这一节,脸色发白:“实在不行,只好征粮了。”征粮,是指从民间百姓的家里搜刮出粮食来实行“战时配给制度”,但是这是下策,因为人心很容易涣散。

      这个时候一个聚拢了民心的县令就显得很重要了,倪县丞有点郁闷,因为自己居然在一个少女之后才想到了这一节,乃叫人请了邱令回来:“大人,如此这般,且如之奈何?”

      邱令督战回来,心情也很不好,却是因朝廷吏治败坏而心情不好:“那群海贼用的都是朝廷里官军淘换下来的旧式火器,他以为他是什么人,就敢用这个!谁卖给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军队不用了的东西,要么换下来给次一级的军队使用,要么出口给外国(这得是在朝廷已经研制出更加先进的武器的时候,作为具有战略意义的维持外交的物品出口),要么就地销毁。

      居然有人胆大包天运到了海上!

      “那可是用着半点不滞涩的小炮!虽然射程不够远,但是那也是炮呀,威力比人用身子填上去可大多了!”

      乔道静回头看一眼昏迷的郁大郎,心说郁永造的这个孽可大发了,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海贼上岸,还能顾忌着你是谁的儿子吗?得知这是郁家的儿子,他们现场翻脸把郁大郎也当做人质绑走也是有可能的,更大的可能性是乱军之中郁大郎不知道被谁补刀而死,哪怕是小型战役,也是很乱的。

      郁家的仆人的口供都问出来了,却是郁永确实与海贼相交通,这个时候这个坏消息却不啻于救命灵药,倪县丞抹了抹汗:“郁家的儿子还在这里,他父亲必定要派人来救,到时候先把老弱妇孺放在他们的船上带走,岛上乡勇打起来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乔道静道:“郁大郎垂死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昌国县距离海岸也没有多远,您猜,郁永会不会叫人回来救自己的儿子呢?”

      倪县丞的脸色更难看了:“不至于此。”

      邱令却比他冷静点,道:“若真如此,总得护好了老幼,不如今日起就叫他们带了行李迁到城中来,岛上也有护城河,却比海边好些。”

      这就意味着城外的耕地要放弃了,乔道静问道:“你们吃什么?”

      邱令为难了片刻,道:“虽然行事要光明磊落,可是事情若是实在到了危急关头,说不得先把郁家送来的粮食吃了罢了,到时候若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乔道静道:“那够多少人吃的?不是我胡猜,我也曾随着家父四处游宦,就我在此地所见的,昌国县内百姓总有一二万罢?男人里能打的都算上,好有一二千人不止,这些人在大炮面前不够一个来回的,没有热武器又没有冷兵器,在城里龟缩能缩多久?”

      倪县丞被她问得耳朵通红:“则你待如何?”

      乔道静神色还是那么淡淡的:“何不以船行战阵?把一部分人引去海上,岛上再派一部分人去牵扯剩下的海贼的精力,那么城外的耕地就不用放弃了。”

      她再是年轻,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武进士的外甥女儿,平日里在池家和池二爷学的那些拿出来对付一二百人的小队是不成问题的,倪县丞却不敢冒险,以疑惑的眼神看着邱令:“您看?”

      邱令算一算常平仓还剩多少粮食,城外春耕又已经撒下了多少良种,一咬牙:“干了!”在城里躲着大家都要饿死,反倒是在海上,海贼的船也不比县衙的船好很多,用经年的老渔民掌舵,是有引开海贼的机会的,哪怕引不开,海贼不上当,也能上省里去求援。什么事一旦到了大场面上,能暗戳戳伸手的人就少了,因为利益相关的人变多了,所有人都盯着到底是谁在伸爪子。

      几个医师都做好了不回家的准备,各自遣人回去拿了吃饭的家伙来,就待在县衙等着救治伤患。乔道静看自己在这里也是添乱,索性上外头去借了人来做投石机,杠杆原理她还记得,这是弄死了蒙哥汗的神器,又被她添上了“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黑火.药,居然也像模像样,弄死了好有一二十海贼,大群乡勇对她十分敬佩:“真不愧是官家的小娘子。”

      乔道静道:“有说话的功夫不如再去做点黑火.药,这里东西不够了。”

      她心里是有一本账的,海上东西并不太多,木炭容易得,硫磺和硝石却很难,自己做的火.药威力又不够大,费了很大功夫才弄死了一二十人,己方也有伤亡,又要保护城里的居民,人力物力都捉襟见肘。

      她想了想,实在不行只好征用酒水了,土法酒精做的燃烧.瓶虽然不如黑火.药威力大,但是也比用人命去填海里那群贼子好些。

      幸亏胜利就在眼前了,等着郁清光带领士兵到昌国县就是。

      不料过了一旬,粮食吃得差不多了,郁清光的兵还没到。

      郁家没人来,是乔道静意料之中,但是郁大郎就很难过了,他本来就身体虚弱,又明白自己被父亲放弃了,心里想了一想郁永平日里的行事,自觉妻子儿女也都没了活路,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眼看着油尽灯枯了,把乔道静叫来:“郁家的人,都在这里,却没个正经主子。我若没了,你身份够,带着他们回家去。”

      乔道静为了郁清光的行踪急得嘴里长泡,哪有时间理会他:“你安心躺着就是,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郁大郎叹道:“我是不成的啦,不过你和县令他们都是好人,无谓死在这里,我这里有郁家的东西,你看着调动,”顿一顿,避开了左右,低声道,“岛上有本来就预备好春耕时候卖的米。”比划了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

      这个数字就算是平日里一个富商看到也不能不动心,何况如今正是春耕没粮食吃的时候?平日里海边上大家都会打鱼晒海带糊口,可以弥补耕地不够带来的损失。可是现在海上都是海贼,日子越来越难了。

      凡读书人,都知道“去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能不要发生这样的事就不要发生的好,平日里郁永准备来搜刮穷苦渔民的油水的东西这时候居然也派上了用场。

      乔道静没再推辞,道:“东西我接了,你后悔当初那样对清哥,你自己去与他赔不是,我还是那句话,我还在孝期内,没成亲呢,不是你们郁家的人,不当给你们家人传话。”

      郁大郎笑得很开心:“我做错的事,那可太多了,从来都是跟着我爹的令行事,他说什么我做什么,如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真是奇也怪哉,居然还有人愿意……”

      愿意什么呢?乔道静抬头去看他,看见他抽搐了几下,又昏迷了过去。

      外头忠仆连忙过来护持主人,乔道静问道:“这对牌,能调动你们在岛上的东西?”

      忠仆虽然姓马,但是也在郁家过了许久,一看就明白:“不错,您放心就是,我们郎君在岛上之前也放了许多粮食,就是为了春耕时候赚一笔大的。”

      乔道静哂笑了一声,把对牌拿去给了邱令,他知道怎么用。

      她自己却是去了一趟县衙,看了几个丢胳膊少腿的,这个年代没有无菌手术室,她更不是医学专业的学生,撑死了帮忙消毒而已,没有医生敢做涉及到无数血管的大手术。

      道虚炼师看见她来了,很高兴:“我听说你杀了许多海贼?”

      乔道静面上没有喜色,问道:“有多少死了的?”

      道虚炼师叹道:“总比海贼多些,他们,毕竟没有经过战阵,更别说刀枪与大炮了。”

      一群农夫带着自己的锄头,能有多么大的威力呢?何况海贼平日里好吃好喝,蛋白质补充得足够,连身材都比农夫强壮不止一点半点——蛋白质不够,虽然农夫们的劳作每日不断,但是也决然练不出来现代健身房里那一身腱子肉。

      乔道静沉吟片刻,道:“你说,我若请县尉来现练一练兵,可能行不行?”

      道虚炼师一眯眼睛,旋又睁开:“我听着你的意思,似乎不是请县尉来练兵,而是请他来允许你练兵?”

      乔道静一摊手:“我这里正好有罪人。”

      比如说郁家的奴仆。

      这群人的主子犯了错,将来说不得也是被重新发卖的下场,但是历来法外有情,何况战争时期特殊案例特殊对待,是以这群人还是有希望保全的。那些曾跟随郁永扩大“商业版图”的人不提,一些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搬运货物的苦力与端茶倒水的丫鬟没有那个必要被按照罪人的标准由养子养女变成官奴。

      骆薛自然也是不答应的:“胡闹!你当自己真是个女将军了不成?”他承认这小丫头确实有一点本事,但是没有大到能练兵的程度,她以为自己是谁?

      乔道静道:“练兵与练兵也不同,今日训练他们令行禁止,明日就能捡回来一条命。”绝大多数新兵都是战场上见血之后慌乱被杀的,这就是新兵蛋子和老兵油子最大的区别——见没见过死人。

      乔道静自己是上过战场的,对此还有点经验,从牢房里挖出来了马老坐镇,把当初一起从郁家的地盘里跑出来的良人和郁家一部分没有罪过的奴仆编到了一起,开始军训。她也没有训很多,不过是走步、跑步与每个学校军训时都会教的军体拳罢了,然而第一日下来,骆薛就闭嘴了——从前他看“令行禁止”,不过是兵法上的一句话,现在他看“令行禁止”,那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嘴里说出来的东西。

      内行看门道,第二日马老终于提起了精神,看在乔道静十分欠揍的“您就这么想死在这里,使家人沉冤不得昭雪,死后被定罪为无故谋杀良人吗”的面子上,出面对人心进行了收拢。郁家的人本来因为大郎垂死而十分慌乱,可是主家的小娘子也在,传说还是未过门的三娘,又有娘子娘家的亲戚老人家管束,居然如同一群被放牧的羔羊一般快活地重新听从指令了。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

      托了他们一边打仗一边军训的福,第二波海贼来的时候岛上众人也没有慌乱,有序地对海贼进行了回击。并不是所有海贼都有大炮使的,有热武器的海贼,那也是海贼里的“精英”了,第二波人只有少量刀剑而已,被整齐有序如同正规官兵的昌国县乡勇一吓,还以为官军居然到了岛上,大惊失色。退走了一些,死了一些,剩下的被第一波海贼吞并了。

      这也是岛上难得的胜利了,邱令与倪县丞商议要给死了的乡勇与衙役立碑,骆薛却脸色很难看地过来了:“岛上没有武器了。”

      从前用的是黑火.药、燃烧.瓶与少量的铁制农具,可是前两个都是消耗品,用完了,原料也并不是随地就能找到的,仅靠着少量农具,可撑不过这些倾巢出动的海贼们。

      何况有第二波海贼,就有第三波,就有第四波,官军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还在路上,但是据说他们的头领的未婚妻是乔道静,总不可能是怯战不肯来,十有八九是真的被什么人绊住了脚。这就证明了援军只怕真的遥遥无期了。

      乔道静才给一个战死的郁家仆人收了尸体,他是以“养子”的名义被收为奴仆的,这是大户人家惯用的伎俩,也有了个主人家给说的媳妇,结果才成婚就死了。

      她疲惫地坐着叹了口气,在男性压倒性的体力优势面前,女人的武功再好都没用,体重都不一样,怎么打?没打过架拳击比赛总看过,为什么轻量级、中量级和重量级要分开?就是因为打架的时候体力的优势是决定性的,200斤的胖子打140斤的瘦子就跟玩一样。

      更别说天生的力气差异了。

      可是那个寡妇的泪眼犹在眼前,她难道说“我打不过,所以不打了”?满城都是老弱妇孺,一个男人死了,家里就要挂上白幡。眼睁睁看着异国人把昨天还在和你聊想给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取个文雅名字,并用尽那不太多的心眼拐弯抹角请你帮忙取个名字的男人杀了,肚肠都掏出来肆意挥洒在海边上,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要反抗了。

      乔道静深深地吸了口气,守城这种事,最要紧的就是一个“忍”,忍到外面人困马乏,走了,他们就好出来了。可是海上没有人困马乏的时候,百姓进城了,海贼就要烧杀掳掠,海里又有鱼虾,随便吃一吃,那守起来就没完了。

      海上最缺的是什么?她灵光一闪,是淡水!

      城内是依着靠海的一面峭壁建的,峭壁上是寄云观,道虚炼师住所旁边就有山泉,平日里渔民们习惯于在井里饮水,也有外地送来的淡水,三方面补充,是岛上人饮用水的常态。

      山泉变成小溪,流出去到海里,这就是海贼的淡水来源。至于外面,以这段时日的状态来看,没有人会来送淡水给他们。

      乡勇们显然无法从海贼手里抢回来水源,但是他们要从上游下毒还是可行的。毒药还是马老倾情赞助,趁夜在上游下下去,第二天海贼正好吃了水就开始中毒。

      毒药被稀释了就没有那么大威力了,然而仍旧给海贼造成了影响,不少人腹痛。邱令大喜,亲自督战,叫骆薛领着人下去冲杀,趁热把这群人弄走了,他们好派人出去求救,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料远处喊打喊杀,过来了第三波海贼!

      这一惊非同小可,骆薛忙往回撤,然而第三波海贼装备颇为精良,内中更有一个弓箭手十分了得,弯弓搭箭,把骆薛的胸膛射中了,幸亏箭头上无毒,又卡在了骨头缝中间,众人救护及时,把他抢回来了,休养一段时日就好,外面海贼耀武扬威。

      时日已经快到了二月底,昌国县被围了大半个月,食物是有的,但是水已经不够了,没了外面运来的水,本地井水无法全部支撑日常生活,已经有缺水的人家开始出现头痛的状况。

      邱令是真的急了:“再这么下去,一城人都要危险了!”

      乔道静也上阵了,她主要还是领着城内的健妇们烧金汁。骆薛中了箭,换成了倪县丞督战,如今这等时候,邱令就是主心骨,不敢让他上阵。然而第二日那个弓箭手大约是得知了“兄弟们”曾经被下毒的事,居然也弄来了毒药,一箭把倪县丞的右臂也射中了。他没有刮骨疗毒的运气,实在没有法子,只得把手臂断了保命。

      邱令更着急了:“安定人心为上,我必须得出面了。”

      多少人拦着他不让上阵,就是怕他出事,乔道静道:“你若死了,这一城老幼找谁去?”

      邱令道:“我看你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怎么这么糊涂?天底下的事,有的知道做不成也依然要去做,何况如今也未必做不成!”

      乔道静怔怔地,看看他,又看看本县死伤惨重的领导班子,上至县丞与县尉,下至小衙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整齐,道虚炼师也不再做功课了,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给伤员照看伤口。

      她嘴唇动了动,茫然地看看天空,又低下了头:“非得去不可吗?”

      邱令一摊手。

      乔道静叹了口气:“那么我请为您护身。”

      她搜罗了一副整齐的铠甲给邱令套上了,外头那个神箭手造成的恐惧几乎是致命的。一箭射倒了个县尉,一箭又射掉了县丞的胳膊,下一个呢,会是谁?没有狙击枪的时候,弓箭手就是最好的刺客。

      邱令的出现无异于一剂强心针,该被鼓舞起士气来的都有了斗志,每个人都抓住了最后的希望:“您来了!”

      弓箭手在远处等着,他位置卡得很好,投石车因为他站得太近砸不到,乡勇们又因为他站得太远而碰不到,手里拿着别人用不了的强弓,神态很安闲。

      海贼们说话也不太文雅,一开始看见乔道静的时候还会说点荤话,被火.药教做人之后就都学会了闭嘴。今日乔道静难得也加入了近战的战场,带着几个强健的妇人,弓箭手笑了:“怎么还要来给我们送女人?”

      他心里是很高兴的,男人换成了女人,证明昌国县里生力军不多了,虽然是要逃命的时候,但是能打下来一座城市,那也是有数的功勋,足以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记下光辉灿烂的一笔。

      旁边的海贼很恐惧地提醒他:“小心,说别人可以,说这个女人,”一指乔道静,“不行。”

      弓箭手一扬眉毛,反身很帅气地一箭把一个乡勇撂倒:“你看我行不行。”

      好箭手是大量的弓箭喂养出来的,这个神箭手就是东夷国内的贵族出身,好武尚勇,因为是没有封地可以继承的次子,只好出海来捞钱,没想到被困在了这里,但是能打掉一座城池,也足够他回国之后对情人们炫耀战绩了。

      他动手是有章法的,先去掉能看出来的“领头羊”,剩下的人自己就会慌乱,这是他做过的事,在别的地方都很灵验。这里的县令很显然一时半会儿动不得,但是可以先去除一些其他的领袖人物。他很快活地一箭又一箭,把人射倒,身边的人就去补刀。

      但是很快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了细汗,不对,这里的人太冷静了,虽然一个发号施令的人倒下了,但是很快就有其余的人补上,补上的人也会发出恰如其分的命令,这是为什么?补刀的人很快就会陷入人群中,这群中原的羔羊虽然怯懦无用,但是人多,蚂蚁多了也可以咬死水牛,打起来会很费力。

      神箭手低声抱怨道:“你们为什么不派人去城里?那里的人必定更加柔懦,从城里下手可比从城外下手好多了。”

      他的同伴只好苦笑,不是没人想过这个办法,但是中原的城池未免太高太深,和他们从前见过的木头扎起来的“城墙”不是一个概念。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邱令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依旧很悍不畏死地冲上来拼杀。神箭手翻了个白眼,退后了几步,他是弓箭手,出手要时间,如果被敌人靠得太近了就会很麻烦。

      三个,两个,一个……护卫都倒下了,邱令正式与神箭手对上了,一个没带刀的弓箭手,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人,近战几乎就是菜鸡互啄。弓箭手因为常年练武肌肉比较大,但是邱令有铠甲,硬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忽然,神箭手的背上一沉,是很柔软的触感,他曾经多次在自己的情人那里体验过,是女人。然而这个女人的体重未免太重了,几乎是泰山压顶。

      几只手慌忙把邱令从神箭手身下扯出来,每只手上都沾着血。邱令惊喜道:“你们?”

      一个妇人笑道:“要亏了小娘子哩,我们原本不敢上阵的,但是小娘子教我们引一个落单的出来杀了,这就容易得多了。”要是这是一群男人,此计只怕行不通,但是一群女人,就很容易使人轻视,忘了她们是常年在海边和丈夫一起挣钱养家的人,反而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们。

      神箭手这里的异状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但是他被邱令逼得后退得离战场太远了,那些人赶过来还要时机。邱令把人一捆,领着一群女人飞快地跑了回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神箭手被生擒了!”

      跑回城,欢声雷动。

      邱令出马,真是一个顶俩,百姓们纷纷贡献出珍贵的食物烂菜叶子与能用来做肥料的排泄物招呼这位外国贵族,被县令拦住了:“别别别,我看此人是有根基的出身,不如将他留下,看守好了,回头可以细细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三波海贼接连出现,反倒是官军不见踪影,说这里头没事儿都没人信。

      恰好来了个一看就有身份的神箭手,不捆起来把他肚子里的东西都掏空了都亏得慌。

      倪县丞也兴高采烈起来,捆着战俘去祭拜了一回战死的人们,对自己没了的右手也不那么在意了,叫骆薛:“走,审讯去。”

      两人到了,才发现早有人在了:“乔娘子?”

      乔道静因为出众的贡献,已经赢得了应有的尊重,称呼从“少卿家的小娘子”变成“郁三郎的未婚妻”,终于又变成了她自己“乔娘子”。她笑了笑:“有人懂东夷话吗?这人装傻,不肯说中原话。”

      在海边待着的人,多少都会一点东夷话,就跟陕西人很多都会一点北狄、西戎话是一个道理,两国交界之处,百姓要讨生活嘛。

      问题是这个给脸不要脸的家伙说的是雅言,换句话说,东夷的文言文,和普通百姓说的白话不是一个概念。

      乔道静想了想,居然笑了:“不要紧,咱们直接动手就是了。”

      邱令忙道:“你快停下,这不是你女孩子能做的事!”读书演武也就算了,都是正经事,刑讯逼供算什么啊?!

      乔道静道:“好吧,那你给他做一副枷锁戴上罢。”

      这是不消说的,邱令道:“你放心,我省得。”

      乔道静道:“真省得?我是说来俊臣的故事。”

      来俊臣最著名的故事是“请君入瓮”,但是他还做过十等大枷,从最轻的“定百脉”到最重的“求破家”,这些都是《唐会要》里面写过的,邱令好歹也是正经的同进士出身,大致是知道的,闻言吓了一跳:“你怎么想到的这个?”

      乔道静道:“酷吏手段就那么多,咱们做不出来的,吓唬吓唬他还不行么?”

      邱令这才松了口气,去询问去了。

      谁料到当天晚上竟有一行人来劫狱,神箭手没有劫走,正在审讯的邱令却被绑起来了,海贼们与衙役们在大牢里竟成对峙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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