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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富春居野心跃渊涂 ...

  •   如今这情势,拖得越久越有利,朝廷那里只要看见乔道俊过了一段时日没有回复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可是郁家以及其余梁王的党羽拖不起,夜长梦多。是以郁清光装模作样在杭州府内逛了一圈,愤愤然回来了:“谁肯借兵?谁都不肯。”

      郁永每日压着那群要闹事的东夷人焦头烂额,他手伸得太长了,难免要被人砍几下,可是他又不肯断尾求生,毕竟家业太多舍不起。东夷人知道他这里快败了,跳得比天高;武将系统里的人也顶不住上面给的压力,每日发脾气,只能用钱来安抚;家里老妻又闹,非要分家,把三儿子分出去,生怕人家夺了她儿子的家业。

      三处压力接踵而至,郁永终于爆发了,自然,是对着最惹得起的软柿子:“你闹什么?”啪啪两个耳光,把马氏打了个透心凉。

      他养气功夫还是有一点的,发出去脾气之后却觉得好受了不少,心说我从前那么忍着是图什么呢?又给了马氏两下:“你再闹,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马氏当场就木了,她也是有儿子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都扑上来,拉的拉扯的扯,哭的哭嚎的嚎,都是向着马氏:“爹,您干什么?我娘哪点对不起你!”

      郁清光皱着眉头,把吴鸾文与乔维清护在后头安顿好了,上去一把把郁永拨开:“你不过是要我给你出力,做什么冲老弱妇孺发这威风?我明日去福建,那里有建宁郡王,这种大事,不是王爵不敢沾,你预备好出血罢。”

      郁永出了口气,闭上眼算了算家底,睁开眼道:“建宁郡王,是官家的侍卫亲军的首领之一,他肯管这样的事?”

      郁清光道:“他不肯管,但是他的仪卫正是我在西征时候的老朋友了,一块儿随着王爷出生入死过的,我去问他借人,他必定肯。再带两门大炮来,那些海贼要剿灭也很容易。”

      郁永心想,借,也不过是借一二百人来就到顶了,好封口。到时候即使郡王回来,也有钱来开路,慢慢转圜,总有说话的余地。乃叫人封了金银给他拿去打点,自己慢慢回房思量。

      郁清光把亲妈和舅妈都安顿好了,自己出去了,他却是赌,赌建宁郡王作为贴身护卫皇帝的侍卫亲军,必定知道东夷人在沿海异动的始末。朝中派人探问沿海情况,不可能只派一个乔道俊,除了浙江,江苏、福建等地都是东南沿海,大约都有人分别派下来,福建是建宁郡王的老窝,他府里的人,有很大可能接到了建宁郡王的信。

      天可怜见,他赌对了。

      郡王妃也是将门虎女,闻说他那里情况危急,以“军情危急”为名命仪卫正汤瓒带了一千人去帮他:“战场我是知道的,情况何等危急?你带了五百人去,当做明面上的,剩下五百是暗地里的,一部分去沿海剿贼,一部分解救你家女眷。”自己慢慢在后面补手续也来得及。

      顺便很好奇地问:“内情究竟如何?”

      郁清光冷笑:“养寇自重。”

      海边有海贼是常见的事,海贼中混杂本朝百姓与东夷人,又以东夷人为多,盖因本朝这些年十分丰饶,百姓不须下海讨生活。东夷海贼与他们国内是联通的,东夷人借助“海贼”的名头在海外四处掳掠“原始资本”——这还是乔道静用的词——掳掠了金银男女就送往本国,东夷地处海岛,没什么物产,很需要这些来维持一个高品质的生活。

      而沿海的几个省军事上都万分的小心,唯有浙江,文官系统因为经济的发达压过武官系统不知多少,武官系统内难免就有“养寇自重”的心思,养得海贼多了,他们好借着“剿贼”的名头握住了权柄,这就被东夷抓住了机会。

      又有郁永这个意外的变数,贪钱不要命,小小海贼竟成一大害。

      建宁郡王妃简直惊呆了:“何等的愚蠢!”养寇自重玩脱了,那是史书上都会记一笔的蠢货,何况你还是养的外国人,她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这是与虎谋皮呀!

      汤瓒评价道:“贪欲无止,谋算不已。”也不理会这群人了,对付这样的蠢货,用不到这位真正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仪卫正耗费什么心思,想得太多反而可能出现什么预料不到的地方。只要动手就是了,只要有武力,对上这群人就有绝对的压制。

      建宁郡王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虽然无诏用兵,但是因为是有要任在身的缘故,上一封请罪疏可以弥平这边的乱子。郁清光与建宁方面商定了,带兵星夜回富春。

      富春那里,马氏被打了一顿,居然醒过神来了:“大郎,去昌国县,带着你的人,把三郎没过门的娘子带回来。”

      郁大郎一怔:“阿娘?”

      马氏喃喃道:“这个丫头握在谁的手里,谁就能牵住了三郎这根线,与其给你那个狠心短命的爹,不如咱们自己来做!”郁家的摊子已经铺起来了,谁来继任都差不多,但是都需要郁清光的帮助。

      郁大郎看母亲神色不对,苦劝无果,只得回房收拾行李去了,与娘子抱怨:“阿耶真是的,阿娘与他少年夫妻,如今一有不顺心之处就打骂阿娘,这岂是对妻子的行事!”

      他人品也寻常,却有幸经舅家给他说了个贤淑的娘子,郁大娘子哭道:“郎君可是嫌我年老色衰,家世败落了?若如此,请休我归家罢!”

      郁大郎大惊失色:“我怎会如此!阿娘自我幼时起就受阿耶的气,我最恨有人对妻子不忠了!”温言抚慰郁大娘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

      郁大娘子哭道:“既这么说,郎君怎么还要去拿捏三郎的娘子?是还嫌咱们家的名声不够坏么?”郁大郎要反驳她,她却不容夫君说话,娓娓道,“前些日子妾与远亲近邻商议咱们家小大郎的婚事,然而阿翁行事太狠了,竟无一家清白根基门第愿意与咱们家来往的。所有有意之人,无不是蠢钝狠毒之辈,这都是阿翁行事不义之故!他在外置平妻、对亲子前倨而后恭、谋害亲戚、交通外国,难道有什么好人家看得上咱们家不成?若郎君继承家业之后愿意从此改过,咱们家还算有救,如今郎君还要为虎作伥,拿着亲兄弟与弟媳妇谋利,咱们的孩子还能有什么前程?眼看着大祸就在眼前了!”

      她当地一跪:“我与郎君夫妻十几年,不愿眼看着郁家败落,儿女落入贱籍。郎君不如休了我罢,将儿女都交由我带,将来庶几可以为君家保存香火!”

      郁大郎越想越后怕,后背上冒出来一背的冷汗,以他的脾气,并不很看重这虚无缥缈的“兄弟之情”,但是事情不能做绝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如今家里先绑了吴阿姨,又绑了乔娘子,郁清光一怒,只怕全家就要给父亲陪葬了。

      他打定主意,第二日就往昌国县去了。海上没有什么好东西,还带了不少粮食,新鲜肉食也带了不少,要把乔道静哄好了。

      正是二月春耕时分,郁永问道:“带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郁大郎“啊”了一声,想了想,道:“青黄不接,正好做生意。”

      郁永点点头,又叫人给他带上了上好的种子,教导道:“你也知道青黄不接,怎地不知道带种子?不是人人都‘饿死爹娘,不吃种子粮’的,多带几样东西,这方有做生意的余地,否则人家问你买这个,难道你说‘我没有’?那家里的招牌就要砸了,”因是长子,格外放心,又叮嘱,“去了看看三郎娘子关得老实了没有,若老实了,带着她回来,三郎这几日怕就要到了。”

      郁大郎诺诺,领着人上了岛,被守株待兔的骆薛领着衙役一举拿下:“什么人,在这贼窝周围逡巡!”

      郁大郎脸都绿了:“我是郁家的长子!”前头正儿八经的世家被朝廷扫灭了,就有一群没长眼睛看不清形势的人图个虚荣自称世家,无非是吹嘘而已,比如郁永。

      骆薛是本地人,熟知本地这群人腿上沾着的都是哪里的泥:“你们家是什么出身,我还不知道么?从前富春正儿八经的世家如今都在大牢里蹲着呢,你也来大牢里看看这群亲戚罢!”三拽两拽,把郁家一群人关了起来。

      乔道静闻说郁大郎来了,手拉手与道虚炼师一齐来看缴获的东西,都是很好的米肉,因郁大郎被抓,底下人没有时间买卖货物,这些东西就被放在这里了,光天化日晾着,又有衙役看守,也没人敢偷。

      道虚炼师去牢里看了一回,回来叹道:“这群人,真是……”都到了牢里了,还是因为绑架乔道静、吴鸾文与乔维清被关起来的,结果一个个都在打着郁清光的名号要脱罪。

      乔道静道:“郁大郎如何了?”

      道虚炼师摇一摇头:“在家里养得太娇了,本来就不大适应海上的辛苦,又遭逢大变,病倒了。”

      乔道静这些日子随她练武也有点成效了,身体强健,不怕传染,道:“我去看看他。”顺便探问一下郁家如今情况如何。

      人还没走到大牢,郁大郎被刺杀的消息就传来了!

      县令、县丞与县尉一齐叹息:“真是造孽。”盖因郁大郎本人做的坏事并不太多,他被刺杀,主要是托的郁永的福气——是马老动的手。

      马老的子孙家业都毁在郁永手里,世人讲究“父债子偿”,嫡长子又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不找郁大郎找谁?又有马氏的亲哥哥亲侄子死了一大群,那也是马老的亲戚,更要刺杀郁大郎了。幸亏有个忠仆舍身护主,郁大郎被护住了,衙役与乔道静道:“刀子被挡下来了,如今郁大郎君昏迷,主要是因为不知名的剧毒。”

      天底下毒药何其多也,一个一个试解药,得试到什么时候去?郁大郎没那闲工夫等着。乔道静抱着礼节性的哀悼到县衙去了,马老十分平静:“我的儿子,就是因为他的父亲才惨死的,我心爱的大郎死无全尸,做人父亲的可以不报仇吗?我也不多做些什么了,设若郁家小儿死了,不消说,两家这一桩人命就算扯平了。若他没死,吃了我的毒药还能苟活,那就是上苍垂怜,我也不再刺杀他了。”

      为儿子报仇,虽然是杀人,但是因为属于“亲属报仇”,就可以格外减刑,约莫能判个流放口外为民。

      邱令看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是何等的惨事!”儿子无辜死去,父亲报仇,又要折进去,偏偏报复对象还不是正主,只是正主的儿子,一个虽然不全然无辜,但是比他父亲还算清白的青年。

      乔道静却看得明白,马老年纪已经很大了,东山再起是要看运气的,何况郁永身边护卫何其多也,他要报复,只怕连人家的衣角都沾不到。能碰到一个郁大郎,已经算是撞大运了,这个机会抓不住,只怕一辈子就再见不到别的与自家惨案有关的人了。

      马老闭目不说话,郁大郎身边忠仆呜呜哭着,县里官员也在叮嘱给昏迷的郁大郎找个好点的棺材先收敛一下尸骨再送回家乡去安葬。乔道静上前去拜见了下昏迷的郁大郎,却一愣:“这是……”

      郁大郎脸颊边上还有点呕吐物的痕迹,忠仆非常羞愧:“我真是该死,居然这样不小心!”

      恰郁大郎迷糊醒来又疯狂呕吐,邱令叹息道:“你们家大郎君时时呕吐,你已经是很用心服侍的了,不要妄自菲薄。”

      忠仆哭道:“大郎又吐又晕,小人恨不得以身相代,只是无法可想罢了,”又暗戳戳地内涵马老,“天底下的毒药,哪里有这样又吐又晕的?还有头痛欲裂,小人看,说不得是蛊虫,大人,您可别放过这等巫蛊的祸事呀!”

      自来巫蛊案件牵扯多少人都是不嫌多的,邱令忙道:“你不懂,不要乱说,牵扯进这样的案子里于你们家大郎不是什么好事。”又问是否已经把信送出去了,郁家得到儿子中毒的消息没有,叫他们带好医生过来。

      郁家当然得到消息了,但是一个人也没有派出来——因为昌国县四周被围了。

      郁永那等行事,半点也不收敛,东夷人只是语言不通,又不是傻子,谁肯受他的蔑视还要被他儿子带来的人围剿?于是在几个本地海贼的带领下打算占据岛屿,先搜刮点补给,然后拿捏着人质和中原朝廷谈判,最好全身而退,至于行踪就不必遮掩了,郁家老儿先不仁,他们大可以不义。

      一开始顺顺利利围了几个远离县衙的小岛,有的岛上人少,有的根本就没人,更别说补给了。海贼头子一咬牙:“去最大的那个岛上去!”郁永行事不谨,走漏了儿子要带着红衣大炮过来的风声,他们再不搜刮点武器真的打不过了。

      回国躲避?想都不要想,上一群在中原惹了事想回国躲着的海贼,被东夷派来认罪的国使拎来了三族,所有人被当场斩杀于海边,建宁郡王亲眼看见的!

      郁大郎的心腹缺胳膊少腿地逃出重围和郁永与马氏求救:“这可怎么办?郎君娘子快救救大郎啊!”说完就咽了气。

      郁永沉吟片刻:“他带去的东西也不太多,舍了也不要紧。”

      马氏虽然和他打了好几架,但是面对儿子的生死存亡问题还是不愿意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则儿子怎么办?”

      郁永道:“还有二郎。”

      马氏当场咬紧牙关昏了过去!

      郁二郎在郁家的地位,说实话是不如嫡长子大哥高的,但是托郁永与马氏从小放养他的福气,这人居然是郁家人里少有的比较有良心的人了:“那是我亲大哥呀!”

      郁永道:“要么你去救你大哥?海贼的行事,你难道不知道么?他们就是一群蝗虫!我得罪了他们,你大哥已经是必死无疑了,他又身中剧毒,就算救回来了,身子骨废了,将来又能做些什么?”他看了一眼在堂下领着儿女急匆匆奔来的郁大娘子,“你也该长大了,可以顶事儿了,去做点你该做的事罢。”

      郁二郎怔怔道:“是什么?”

      郁永道:“不要留着可能记恨你,又对你没有太大用处的人长成。”他曾经是这样对郁清光的,只是这个儿子的用处足够大,让他动不得他。可是对长子留下的小儿女与郁大娘子,他不会心软。

      郁二郎勉强道:“大哥的儿子都可以说亲了,这个时候动手,未免不像样。阿耶,我们家人太少了,我将来也需要一些帮手,把他们留下罢,我去给他们报丧。”反正报信人已经死了,郁大娘子不知道夫君到底是死是活。

      郁永皱一皱眉:“你能让他们对你不生怨望?”

      郁二郎没说话,下去报了丧。

      晚间回房,怀孕的郁二娘子得知此事,肚子立时就疼了起来:“他,他——他怎么能这样!”

      外头马氏的侍女恰过来了,表示主母身体不好,需要儿子儿媳侍疾。

      没说的,两人放下白日里的事,去了马氏房里:“娘。”

      马氏却不是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是为了儿子的坏消息而身体崩溃,她是彻底疯了:“我的大郎是回不来了,海贼那样多,他还中了毒,我也不是什么行善积德的人,菩萨想必也不肯垂怜我。可是郁永,他怎么能!”她为了爱情和儿子忍了半辈子,爱情被丈夫亲手打没了,拢共两个儿子,一下子就被害死了一半,就这一半还差点被绝了后,再忍,那就是傻了。

      郁二娘子捂着疼痛的小腹哭诉:“如今可怎生是好?”

      马氏道:“他太看轻我了,自以为能把我马家掌握在手里。呵呵,我们家没有后人了,还能没有忠仆么?”不然郁大郎身边的护主忠仆是怎么来的!

      她占了出手快的便宜,郁永防备不及,郁二郎又是郁家仅存的男丁了,上下都不愿意与他为难,于是郁清光领兵到了富春的时候,就得到了“你爹中风了”的消息。

      ·

      昌国县里,乔道静越看越觉得郁大郎像是重金属中毒,抱着“横竖也不会比现在还差了”的想法,道:“给他催吐了吗?先得把肚子里的毒药吐出来。”

      毒是今天凌晨才下的,毒药的味道不会是无色无味,或酸或苦,总有点怪味道,人很容易吃出来。郁大郎半夜里醒了要茶喝,他又是还没判罪的人,待遇就还不错,狱卒给他从粗瓷茶壶里倒了点隔夜的茶水。

      隔夜的茶水,能有多么甘冽清甜呢?郁大郎喝出来了点怪味,却因是才睡醒的缘故迷迷糊糊没有戒心,咂了咂嘴又回去睡了。

      狱卒本来就因为自己做事不小心被钻了空子而十分不好意思,这时候忙道:“小娘子说得对。”给郁大郎抠喉咙。

      这时候已经吐不出什么来了,乔道静道:“绿豆解毒,何不用绿豆水给他灌下去再催吐?”绿豆这东西性很温和,不会助长毒药的效果,而如果是重金属中毒,补充豆类蛋白质是很好的急救方法。

      这是有道理的,本县有名的医师道虚炼师也赶了过来并表示赞同,于是郁大郎又吐了不少,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排空了。

      吐干净了居然好了些,忠仆看着乔道静的眼神从戒备到像是看见了救命恩人:“您,您再给看看?”

      道虚炼师道:“我看他和我曾见过的误食水银的人症状相仿,可是水银是何等昂贵的东西,你们是上哪里弄来的?”马老被关了这么久,没钱没人,要给人下毒也是很难的。

      马老闭目不语,他这是从海外番商那里买来的剧毒,误食必死,原是看着家里人都不在了,他要了结自己一条性命的,不料天可怜见看见了罪犯的儿子,赶紧给他用上了。若论这剧毒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乔道静看他神色像是不肯说的,遂与道虚炼师道:“我也看过医书,误食水银的人,喝豆汤、牛羊乳都是有用的。如今按着这个来治像是见好,何不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郁大郎已经有点意识了,叫了乔道静到床前来:“弟妹,我年幼的时候做过多少对不住三郎的事,他是有大量的大人,我却没有他那个心胸,一直拿着你们母子婆媳当做仇雠。如今见了你,我方知道我娘子说的话原是不错的,你们夫妻两个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个抢夺家产的心思。”

      乔道静没理会他的重点,只道:“我还在孝期,没成婚呢,不要说什么‘弟妹’的话。”

      郁大郎叹了口气,知道她的意思了,叫忠仆过来:“吐了毒药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你按着治水银之毒的法子来治我罢,弄些牛羊乳过来。”

      忠仆犹豫道:“大郎?”

      郁大郎自知必死,道:“能调动来多少人,就调来,我死了,底下人难免要乱,到时候听三娘的话,让她带着你们回去。”

      他虽快死了,底下的人还需要一个主心骨,没人护着,难免吃亏。这些人里有助纣为虐的恶人,更有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是听令行事的奴仆。

      他快死了,乔道静道:“罪名自有国法来判,不相干的人,我权当发善心了,相干的人,只怕还要追随你到黄泉底下去。”

      郁大郎松了口气。

      忠仆找了生牛乳来,幸亏此地还有两只水牛,勉强能用。乔道静没有再看,与道虚炼师一起走了出来,外头太阳很好,朝霞灿烂辉煌。

      道虚炼师道:“朝霞不出门,只怕今日要有雨,不如回去煮茶。”

      乔道静这几日很服她的武功,道:“敢不从命?”

      她不喜欢差一点害死了郁清光的郁大郎是真的,看见有人死了下意识叹息也是真的。二人一齐煮了茶来,乔道静道:“不知清哥什么时候能把人带回来。”

      又论武功,如从前日日做的一样,今日却沉默得很。

      道虚炼师道:“怕了?”

      乔道静道:“是。”

      道虚炼师哂笑道:“我还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生老病死罢了,怕什么?你又不曾如他们一般做错事。”

      乔道静道:“人总是会怕的,比如看见了他这样子,难道不会害怕自己也成了走不得回头路的人?天底下可没有后悔药,不是谁都能弥补从前的过错的。”

      道虚炼师一愣,半晌,叹了口气:“你说得是。”

      乔道静道:“且如今情势这样乱,郁大郎不回去,郁永必定知道昌国县有变,你猜他还会不会保这个儿子?”

      道虚炼师的脸色变了,一个半死的儿子,狠心的人是能够抛弃掉的。但是这背后的意义又有不同,比如说郁清光,摊上普通狠心的父亲还好,如今有了这么个狠毒的父亲,他率兵回来之后是否会受到比从前估计的等级更高一级的“招待”?

      道虚炼师从前在大观修行,大户人家的阴私事也听说过不少,多得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就毁了青年才俊的故事,有时候更容易的也有。

      她们尚未说完,外头人马杀到,却是骆薛亲信:“请炼师与娘子都去县衙。”

      道虚炼师还道是郁大郎醒了要她去看看,露出一点笑容:“这么快就好转了?”

      亲信的脸上流下一滴汗来:“不是,是……海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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