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想轻吻你》春台

24、二十四

　　宋恬恬情不自禁地翕动鼻翼，深深嗅了嗅。很好闻的香气。大概也会很好吃吧。

　　但这跟她没关系。

　　去完洗手间，再回到书房，她继续看电影。

　　只是，那香味始终残存在她鼻间，一丝一缕地扰乱她的注意力。眼前的片子都没有刚才那么吸引人了。

　　过了几分钟，门被敲了敲，外头传来范东彦温和的声音：“在吗？”

　　宋恬恬默了默后，大声道：“不在。”

　　范东彦从喉底轻轻地笑起来：“赔你东西，开门。”

　　宋恬恬依旧大声：“不开。”

　　说是这样说，人却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门口。

　　“你赔给我什么？”她隔着门板，很没好气地问。

　　“你开门看看就知道了。”范东彦语气里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

　　宋恬恬犹犹豫豫地把门打开一条宽缝。

　　一对散发着香气的小人儿，出现在她视野里。

　　……是两根棒棒糖。

　　晶黄的糖体，圆润可爱的造型，雕刻出来的小人儿，简洁又生动。

　　其中那个女娃娃，一看就知道是以她为原型。

　　另一个，则很像范东彦。

　　宋恬恬不由得松开抓着门把的手，上前一步，盯着那对小糖偶，语调硬邦邦地问：“哪儿买的？”

　　范东彦把门全拉开，看着她浓密如鸦羽的眼睫，笑道：“这东西，买不到。”

　　“你做的？”宋恬恬意识到，这糖偶的香气，和刚才厨房里飘来的一样。

　　范东彦“嗯”了声，把东西往她面前又送了送，散漫又温和地说：“我就用这个赔你，你看行吗？”

　　宋恬恬接过来，捏着光滑的小木柄，把两只糖偶翻来覆去，细细看了几眼。

　　它们的卖相无可挑剔，像是高档甜品店里的东西。

　　“真是你做的？”她有些怀疑，“你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范东彦嘴角微勾：“我身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宋恬恬的黑眼珠悄悄转了转，故意沉着小脸说：“那你现在再做一个给我看，要是能让我相信，我就接受你这个赔偿。”

　　范东彦轻笑着：“行。”

　　在宋恬恬的要求下，范东彦用接近凝固的自制糖浆，手很快地做出了一只小恐龙棒棒糖，还有一只猫咪头棒棒糖。

　　都非常巧妙可爱。也很香。

　　宋恬恬把它们捏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嘴角情不自禁地翘了翘。

　　范东彦的目光扫过来，她又赶忙把脸色冷了下去。

　　“现在相信了吗？”他挑着眉梢问。

　　宋恬恬敷衍地撇撇嘴：“好啦，看在它们的份上，我勉强可以接受你的补偿。但你以后不可以再犯了。”

　　范东彦笑：“好。”

　　他姿态慵懒，语气风轻云淡，一点也没有做小伏低的样子。

　　宋恬恬看着，心里又有点儿不爽。

　　哼，弄坏了她的东西，他其实一丁点愧疚也没有吧。

　　这人，有时候是勉强有点可爱，但是，跟他讨厌的地方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她把那只肖似范东彦的小糖偶，送到嘴边，故意当着他的面，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半个头都被她咬掉。

　　宋恬恬吮着那股沁润的甜味，凶巴巴地瞥了范东彦一眼，含糊不清地说：“看，你脑袋没了。”

　　范东彦：“……”

　　他按捺着笑意：“我好吃吗？”

　　宋恬恬鼓着一侧腮帮子，目露嫌弃：“马马虎虎。”

　　-

　　时下，已经快要到八月了。

　　最近天气有些多变。时而艳阳高照却伴着大风，时而阴云密布却又不落雨。

　　范东彦去了欧洲出差。

　　宋恬恬一直待在家里，没怎么出门，直到梅珂给她接了一个新的试镜。

　　是一部女主向宫廷剧。

　　她要争取的角色，是个小宫女。属于重要配角，戏份不少。

　　宋恬恬认真琢磨了两天，准备充足，加上梅珂依据经验，从旁给出了细节上的建议，所以试镜过程还挺顺利。

　　梅珂乐呵呵地表示：“虽然说是等通知，不过依我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你了。”

　　宋恬恬也觉得很有信心。

　　回到别墅的时候，她恰好遇到园艺公司的大姐，给送来范东彦预订的新花草。

　　是几盆晚栀。

　　范东彦不在，宋恬恬就给签收了。

　　大姐帮她把花盆放在了小院子的南面。

　　这些天，宋恬恬一个人住在别墅，最开始觉得很是自由自在，什么都不用顾忌，而且没有人管她。她巴不得范东彦在外面多待几天再回家。

　　可是，等这股新鲜劲头过去，她又觉得有些无聊起来。

　　也许是因为……一直习惯了有室友吧。

　　晚上，宋恬恬吃完一大份披萨，肚子鼓鼓地窝在沙发里，跟张茉和小书呆一起聊了一会儿天。

　　准备退出微信的时候，她手指慢慢戳上范东彦的头像，给他发了一个瞪眼睛的表情。

　　范东彦很快回道：【怎么了？】

　　宋恬恬：【没怎么，就是想瞪你。】

　　范东彦：【在家无聊了？吃晚饭了吗？】

　　宋恬恬：【吃了，饱得走不动路。】

　　范东彦：【这么放纵，小心胖到上不了镜。】

　　宋恬恬翘了翘嘴角，回他：【要让你失望了，我轻易吃不胖的哟。】

　　又问：【你在干嘛呀？】

　　隔了十几秒，范东彦回答：【在开谈判会。】

　　宋恬恬连忙打字：【那你忙吧，不跟你说了。】

　　范东彦：【好。有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宋恬恬关掉微信，打开电视，断断续续换着台，看了一些不怎么精彩的剧和节目。

　　再上楼，洗完澡，趴在床上打游戏。

　　窗外的夜色十分浓重，隐隐透来湿润的气息。

　　空气也渐渐变得闷而沉。

　　不一会，一道巨大白光猛地亮起，映照出了小区里建筑物们的轮廓，闪烁了两秒，又收回天空。

　　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

　　在这声响中，房间里的灯，忽然一下子都熄灭了，冷气也停止了运转。

　　只有手机屏幕上的光，还映照着宋恬恬的脸。

　　屋外，噼里啪啦的声音，迅速密集地响起来。

　　憋了好几天的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临。

　　宋恬恬小心地下了床，走过去开灯。但摁了也没用，似乎是电路出了问题。

　　她挠挠头发，有点无措。

　　要不然，先不管它？反正外头的凉意已经从窗户涌了进来，很是清爽，估计夜里不会太热。

　　这时，阳台门忽然发出砰的一声——

　　虽然知道那是因为风，但宋恬恬还是被吓到了，本能地缩了缩肩膀。

　　她顿了顿，镇定心神，慢慢朝那边走过去，打算把门给关好。

　　刚迈了几步，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是范东彦。

　　宋恬恬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心里莫名安稳了一点点。

　　她接起来，轻轻地“喂”了一声。

　　范东彦清沉的声音遥遥传来：“睡了吗？”

　　“没有呢”，宋恬恬细声道，“刚才打雷，然后家里突然就停电了，怎么办啊？”

　　范东彦轻轻笑了笑，放软语气：“你别怕，应该是闪电碰到了什么东西，电闸自动跳了，你去开一下就好。”

　　宋恬恬挠挠脸：“那怎么开呀？”

　　“就在玄关那儿”，范东彦耐心地说着，“你先打开我的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面有个手电，那个很亮，你拿着下楼，然后打开玄关那边墙上的黄色盖子，把最右边的那个开关，往上掰一下就行。”

　　宋恬恬：“哦。”

　　她去拿了手电，下楼。电话还贴在耳边。

　　“你走慢些，小心点。”范东彦轻声提醒。

　　宋恬恬：“嗯，知道了。”

　　在他的指导下，她很快把电闸掰好，屋里的电器再次运转起来。

　　宋恬恬打开客厅的灯，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压压惊。

　　“你在做什么呢？”她喝了一口，问范东彦。

　　“一个人吃晚饭”，范东彦语气懒散地说，“德国菜。”

　　宋恬恬眼前晃过羊腿和香肠的形象，问他：“好吃吗？”

　　“还行吧”，范东彦停顿了下，声音清润地说，“如果有你在就好了。”

　　宋恬恬愣了愣：“啊？”

　　“有个吃货在面前”，范东彦漫不经心道，“人的胃口会好一点。”

　　原来是这意思。

　　宋恬恬轻哼一声，嘀咕道：“我才不是吃货，我是脾胃健康。”

　　电话那边笑了笑，又传来轻轻咀嚼的声音。

　　一时没说话，但谁都没有挂。

　　宋恬恬又喝一口水，便上了楼。

　　雷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此时，屋外的雨声已经弱下去，淅淅沥沥地，越发衬出夜晚的宁静。

　　宋恬恬走上阳台，单手推开纱窗，深呼吸了一口。

　　雨后的氧气，新鲜又丰富，愉悦着鼻腔。

　　清新的水气里，还带着一种馥郁温柔的香味。

　　宋恬恬目光往院子里瞥去。几点莹莹的白。

　　那几盆晚栀开了。傍晚时候都还是花骨朵，一场雷雨就吐露了芬芳。

　　耳边，范东彦开口：“你在做什么？”

　　宋恬恬心情很好地回答：“雨停了，看夜景呢，栀子花都开了，好香，是闻起来很开心的那种香。”

　　范东彦：“栀子？你喜欢的话，回头我多订几盆。”

　　宋恬恬先应了一声，又突然疑惑起来：“你对花不是过敏的吗？怎么会习惯在院子里摆花？”

　　“嗯？”范东彦顿了顿，“这个啊……我只对玫瑰花过敏。”

　　宋恬恬半信半疑：“……哦。”

　　范东彦说回了栀子花：“既然觉得香，你可以摘一朵，戴在头发上。”

　　“我才不要呢”，宋恬恬皱了皱鼻子，“小时候你就给我戴过，结果我头上招来好多小虫子！你真坏，到现在还想忽悠我。”

　　范东彦仿佛愣了愣：“我忽悠你？”

　　“对啊”，宋恬恬又带着气嘟哝道，“你以前还拿小蚯蚓吓过我。”

　　范东彦无奈地笑了笑。

　　那一次，明明是五六岁的她，看中了邻居家的栀子花，非得要，于是半是撒娇半是赖皮地，指使他去偷偷摘给她，又让他帮她插在小辫子上。

　　结果现在，变成是他忽悠了她？

　　范东彦从喉底轻叹了一声：“宋恬恬，为什么你光记得我的坏，不记得我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