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月》涵云纱

8、第8章

　　夜晚11点30分，夏玄和段月坐在派出所的长凳上，一个梦会周公，一个哈欠连天。
　　车到站时，他们被乘警连着人贩子一起“赶”下了车，丢到沿路的派出所中。

　　一个领导模样的从长廊尽头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跟班，停在他们俩面前，顿了顿：“我叫刘鹏，是金南市车站派出所的所长，这位是警员小王，这是小李。”
　　两个小伙子在刘所长后朝他点头微笑。
　　“哈啊……”夏玄打了个哈欠，用力睁开双眼，声音嗡嗡：“Hello, Mr. Liu, hello Wang and Li.Nice to meet you.”
　　刘所长反应了会才明白他说了什么，尬笑两声：“夏先生英雄啊，那三个人贩子可是全国A级通缉犯，恶行累累，害得多少家庭破碎……”
　　夏玄抬手：“过奖过奖，英雄算不上，路见不平一声吼罢了。”他揉了揉眼：“刘所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行，还要做个笔录。”刘所长一口回绝，语气带着哄劝：“就一会功夫，工作需要，夏先生请见谅。”
　　“领导，不是我见谅不见谅的问题。”他指了指肩头上已经睡得三荤七素的段月，颇具无奈：“您看看这货，她明天早上九点必须出现在振云市秋山电器中国经销总部总裁的办公室里，不然饭碗就没了。”
　　“我们会安排车送两位去振云市，绝对赶得上。” 刘所长信誓旦旦，后面的小王小李同步点头。
　　夏玄：“……”
　　“小情侣？”刘所长试探问到。
　　“不是。”
　　“那就是小夫妻！”
　　“……做笔录吧。”夏玄扶额：“先给她找个地方睡觉。”
　　“那儿！我们的值班室里有张床。”小王指了指一间半掩着门的房间。
　　夏玄点头，将段月丢在了床上。

　　夏玄在笔录室里被他们扒出了八代祖宗，他觉得自己和犯罪嫌疑人只差一副手铐了……
　　最后他在整整10页纸的笔录后按照警察要求写上：我已看过上述笔录，与我描述的事实相符。又摁了手印。
　　他从里面活着出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段月已经睡到了呼吸均匀，夏玄把她抱上抱下都未醒来。
　　她这一天偷了保险柜，打了两场架，也真是累着了。
　　他抱着她往刘所长安排的车里走去，路过走廊拐角的时候，从女厕所的方向传来一阵嬉笑声。

　　“他叫夏玄。”
　　“哇，身份证都能这么帅，真人还得了啊。”
　　“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十倍，我刚才做笔录的时候心都在抖，字都不会写了。”
　　“刚才我就不该上厕所！”
　　“我悄悄和你说哦，他是个律师，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呢！而且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高富帅啊！”
　　夏玄：“……”
　　他觉得这间光明亮堂的派出所瞬间变成了盘丝洞，他要快些离开……

　　送他们回去的司机是小李，他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眼后座上相依偎的二人，发动了汽车。
　　汽车在小路上绕了几圈，爬上了高速。万籁俱寂，只有发动机的声音有节奏地嗡鸣，倒像是催眠的声波。夜有些凉，段月紧靠在身边人的肩头，汲取来自他的热量，耳畔，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们这次行动打掉了一个人口贩卖组织，解救了被拐儿童十八人，全部送回他们的父母身边了。”叶临安得意洋洋，布布洛也学着他的样子昂首挺胸。
　　“我要犒劳我的大英雄——叶临安！”段月跳到他身前，眼睛眨啊眨啊：“想吃什么，我请你。”
　　“嗯……我想想。”他转了转眼珠。
　　综合体商场里一家家美食店琳琅满目，他扫过火锅，粤菜，淮阳，徽菜，西餐，最后目光落定在角落里的奶茶铺上。
　　“请我喝奶茶，超大杯，五分甜，加奶盖！”
　　“小意思！”

　　路灯昏黄，明月悬空，秋风夜起，卷动树枝摇晃，树叶沙沙。叶临安背着段月，影子在地上被灯光拖得长长。
　　“你不是吧……一杯奶茶就饱了啊……”
　　“科学分析，喝一杯奶茶相当于吃五包糖，六罐红牛，三杯咖啡……”
　　“哪有那么夸张，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我不知道，我只想说你又胖了，以前背你可没这么累。”叶临安叹息一声，双臂用力把段月往肩上送了送，布布洛追在他的身后哼哧两声附议。
　　“你才胖……哎，不对，不是你要喝奶茶的吗！”
　　“哈哈！”
　　“叶临安！”

　　叶临安……

　　咯噔……

　　“没事没事，路上一个坑，我没看见，没事没事你继续睡。”小李抢着段月回神之前解释完毕，停了停，发现不对，回头看了一眼。
　　“是你醒了，我还以为是你丈夫呢。”
　　“？？？”段月反应了一会，借着两旁不时闪过的昏黄灯光，看清了压在腿上的夏玄。他没醒，刚才的震动让他跌落，倒了下来。
　　“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刚在派出所的时候他都没有叫醒你，把你安排在值班室睡觉自己去做的笔录，滋滋滋，这年头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段月脑子很涨，不想解释什么。
　　汽车在一排排路灯下行进着，微弱的灯光在夏玄紧皱的眉目上忽明忽暗，长睫落下的阴影显得格外忧悒。他的双臂蜷缩在胸前，形成一个防御的姿态，大长腿曲在狭小的空间里，紧紧并在一起。
　　段月看着他，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夏玄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无意去揭开他的故事，段月收回目光，将车厢打量。

　　没有多余的装饰，有些沉闷，车内弥漫着陈年烟草的味道，呛呛的。亚麻座椅摩擦间传来微微疼痛，因为夏玄的缘故，段月不敢擅动。
　　车厢很小，小得像她的世界。
　　这么多年里，只有四个人真正进入了她的世界——父亲，母亲，哥哥以及叶临安，他们陪伴着她徜徉在绚丽多彩的人生路上，欢歌笑语不停歇。她曾经很天真，以为自己的旅途将会永远这般走下去。
　　直到那一个落着冰雨的秋日，飞机轰鸣降落，叶临安的尸身盖着国旗缓缓被仪仗抬出，一时悲恸之声响彻天际。
　　她不相信，拒绝眼前的一切，不管不顾地冲破层层阻碍停在他的身边，摇晃着他等他醒来。久无回应，她的世界坍塌了，一切扭曲在一片虚无中，秋叶铺天盖地地降落，将他们一同埋葬。
　　恍惚间，有人告诉她：叶临安奉命卧底在一个国际非法贩卖人体血样的组织里收集证据，不知怎地身份泄露，被犯罪分子残忍杀害。他生前功绩累累，身后，被追封为烈士……

　　“烈士……”段月从回忆中挣扎出来，黑夜冲刷掉了所有的伪装，泪落无声……
　　擦干泪眼，她视线不受任何阻挡地落在车窗外的黑夜中，一闪而过的路牌上写着：振云 300km。
　　路还很长……

　　**
　　早上八点，泽行刚到公司，一辆警车慢慢停在他的身边。
　　想着自己没犯事，泽行不慌不忙，看着驾驶室里钻出的小警察跑到面前。
　　“你是秋山电器的保安吗？”
　　“……”
　　泽行看了眼自己，黑西装，白衬衫，温莎结，牛津鞋，开车来的时候戴了副黑墨镜……是挺像电影里□□老大的马仔……
　　“嗯。”泽行认命。
　　“哦，这里有两个自称秋山电器……”
　　“泽行！”
　　他和小警察同时转眼，看见段月下巴架在刚摇下的车窗上，睡眼惺忪，头发蓬乱。
　　当事人醒了，小李就不多说什么了，替段月开了车门。
　　泽行将段月扶了出来，接着给那学弟搭了把手，两人站在他的面前，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那我回去了。”小李见任务完成，就往驾驶室钻去。
　　泽行斜扫一眼车牌，将他叫住：“你开了400多公里夜车，现在回去就是疲劳驾驶，拿我的名片，去那边先睡一觉。”
　　小李顺着泽行眼神所指方向看去，那是秋山电器旁边的一栋高楼，焊锡招牌上全是洋文，一看就是消费不起的样子。
　　他接过泽行递来的名片，端详在手中。这小纸片设计地像一件艺术品，“泽行”，两个铿锵有力的楷体字下写着一串小字：秋山电器中国区总裁。
　　“原来你不是保安啊！”小李一脸呆萌。
　　“不，我是。”泽行指了指了酒店的方向，示意他可以走了。

　　送走小李，泽行可以专心处理两个还在魂游的人了。他领着两人走入电梯，刷卡直达总裁办公室，推倒在会客沙发上，冲了两杯咖啡。
　　“不好意思。”夏玄先回过神来，捧着咖啡喝了一口。
　　随后，段月揉了揉脑袋，彻底清醒。
　　泽行坐在两人对面，抱着臂，声音悠悠：“所以现在可以解释解释你们俩昨晚发生了什么，竟然被警车送了回来。”
　　段月了解他，如果他这样不咸不淡地说话，肯定是在心里憋大招了，所以她露出微笑，理清思路……
　　夏玄抢在前面：“学长，我们顺路抓了三个人贩子，交给了警察。昨晚在派出所做笔录做到了凌晨两点，所以……”
　　“哼。”泽行笑了声，意味着警报解除。
　　“还没吃早饭吧。”他看了眼外面的风景，打了个电话。
　　“是的，两份美式全餐送到老地方。”

　　等他打完电话，段月已经将设计图拿了出来，捏在他的面前，无论他如何用力，她就是不撒手。
　　她要用设计图和他谈条件了……
　　“假期，奖金，火锅，三选一。”泽行抱臂，半坐半靠。
　　“不好。”
　　“那三选二。”
　　“也不好。”
　　“那你想怎样？”
　　“奶茶。”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泽行一下站直：“那玩意没什么营养，给我戒掉。”
　　夏玄在旁看着他俩，觉得故事又回到了俗套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上了。

　　没过多久，送早餐的外卖小哥打断了段月与泽行的“谈判”。送完早餐后，他没有立刻离开，一直盯着夏玄看，直到当事人轻咳一声以示警告。
　　外卖员回过神来，匆忙道歉：“啊，不好意思先生，您长得太像微博热搜视频里的一个人了。”
　　“嗯？”
　　“就是今早最热门的那条，#火车‘神雕侠侣’手撕人贩#，一对情侣发现了人贩正在用安眠药喂拐来的婴儿，立刻出手将婴儿救下……”外卖员说着，正好段月抬起头来。
　　“啊！就是你们！不会错！天哪，我看到了英雄！”
　　“好，知道了。”夏玄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泽行刚拿出手机，段月一声尖叫着冲来，眼看手机就要被夺，泽行将手机举到高处。
　　“不要看，不要看……”段月蹦跳着。
　　泽行忍了忍，酝酿出一个颇具警告意味的眼神，一击戳中段月软肋，她顿时怂了。
　　全方位多角度地欣赏完他们俩昨晚的“全武行”，泽行已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把段月叫到身边，居高临下，像是长辈教训晚辈那样的姿态。

　　“受伤了没有？”
　　“没有。”
　　“撒谎！”
　　段月一抖。
　　“你说，她受伤了没有。”
　　夏玄想都没想：“是的，她受伤了，偷设计图的时候，从三楼跳下来，扭了脚。”
　　泽行听完，身后轰地燃起熊熊烈火。
　　夏玄看着段月委屈巴巴的样子，感觉自己站错队了……
　　“我让老王带你去医院。”
　　“不用，我们还有很多事……”
　　“我和学弟会善后，用不着你来操心。”
　　“尼酱！欧巴！”
　　“卖萌无效！”泽行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杀气腾腾对着外面喊道：“老王！”
　　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从工位赶了过来。
　　“开我的车，送她去医院，全身检查。”他一手把车钥匙递给老王，一手把段月丢了出去。
　　夏玄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看见了段月幽怨无比的眼神，他心虚躲闪目光，忍不住噗嗤一声喷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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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夏玄X泽行联手整人了~
强强联合，撸起袖子就是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