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二、黑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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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伦堡礼貌的帮助丽娜拉开车门，虽然这辆车他并不熟悉。同样制式的梅赛德斯，一个型号，连同车门把手的触感都一样冰冷——一样，但这不是构成熟悉的任何一个词汇。不过舒伦堡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思路，他猜想一家人会有一些共同之处，比如不喜欢自己正在对话的人走神。
三月的百萝奴湖还没有恢复暖意，及近水边的地方只有一些早开的连翘花。风有点大，那些蜜金色的花瓣摇摆着，然而并没有掉落。这场景在柏林并不常见。湖水很低，露出水边去年冬天留下的枯木，是黑色的，映衬的那种黄色更像是眼底刺目的光。丽娜在风里抓紧了帽子，那是一顶有漂亮弧线帽檐的黑色呢帽——在几秒钟之前，几秒钟之前舒伦堡刚刚称赞过它（她）。
“感谢您，先生。要知道，可是很久没有人陪伴这么一个可怜的女人聊聊天了。”丽娜歪着头叹了口气，从侧面看，她的脸颊丰满，眼睛的形状也很美。一个符合所有日耳曼式想象的美人，舒伦堡想。“亲爱的夫人，要知道，我们不得不奢求您的理解。您有一个为了国家而不得不舍弃家庭的，”舒伦堡笑了，“优秀的丈夫。”
“哦是的，击剑、飞行、音乐甚至化学实验，他对除了家庭生活以外的所有都有兴趣。”丽娜夸张的耸了耸肩。人们总是互相影响，不知不觉的。舒伦堡适时的发出了笑声。“依我看来，我觉得海德里希先生并不是一个非常善于，恩，表达内心情感的人。正如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他的言行中知晓，他非常的热爱您和家庭。”
“哦好吧，如果您这么觉得，我宁愿回到原来的话题。继续谈谈古希腊吧，艾利库罗斯的悲剧比保安局局长美丽多了。”
湖边的风渐渐变小了，随之变小的还有寒意。他们最后选择了湖畔的野坡午餐，食物是丽娜制作的罐头。阳光刺眼的照在连翘花上，还有黑色的朽木。甘蓝、李子，还有鸡。“既然他有如此多的兴趣爱好，那么这也算我的爱好。罐头制作机，感谢上帝有人发明了这么一件东西，劳动、思考和激越人心的音乐，为了那些空虚的希望得到，”丽娜请舒伦堡帮她打开了一个罐头，“爱的女人，不是么？”
舒伦堡在专心的对待那个罐头，金属制的圆柱体给人感觉滑腻但有粗糙，细密的螺纹嵌进指纹,感觉如同利刃厮磨。如果用指甲刮擦那些如丝的纹路，则会发出令人骨头都寒冷的噪音。出于以上这些原因，舒伦堡没有答话。
最终他终于打开了那个罐头，空气发出噗的一声进入罐子。当舒伦堡把罐子递给他上司的夫人时，他们的手指偶尔碰到了一起——没错，舒伦堡发誓只是偶尔，对他而言——他犹豫了一秒钟，这时间刚刚足够让电流流上个遍，特别是对一个希望得到爱的女人而言。
一只灰白色的大鸟扑棱着翅膀飞下来，落在水边的黑色枯木上。它伸长了弯曲的颈子看了他们一会，同时他们也在凝视着它。它过于细长的因而显得丑陋的脚刺进黑木里。它看了他们一会，又展开翅膀扑愣愣的飞走了。
“哦我的上帝，多么美的生灵！”丽娜赞叹着，她的帽子和镶着小珍珠的手包放在一边。舒伦堡微笑着表示赞同，尽管心里完全不是这么想的。细长，苍白，而且有种怪异的丑陋。舒伦堡突然觉得有点轻微的恐惧。理所当然的，他想到了海德里希。如果海德里希得知他和丽娜的约会？如果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作为一个男人舒伦堡总是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至少比海德里希强得多。况且对方远在阳光灿烂的波罗的海……
他们的午餐并没有被这一段小插曲打断太久，这是个百萝奴湖的星期天下午。丽娜被这个笑话逗得咯咯直笑。“不过这可不是大碗岛，没有阳光、草地和狗，好在我们有连翘花，枯木和白鸟。”
“我尊敬的海德里希夫人，您可这是风趣。”舒伦堡学着美国人的样子摊开双手，以表示对对方幽默的回应。
“此外最大的区别在于，亲爱的舒伦堡先生，大碗岛上有如此多衣着艳丽的男男女女，而百萝奴湖却只有您和我。”丽娜戴着手套的手搭在舒伦堡的膝盖上。描画眼线的眼睛，鲜艳的嘴唇。没有男人会读不懂这个暗示。
那只白色的大鸟又扑棱扑棱的落到了湖上的黑木上。
如果，舒伦堡想，如果他和海德里希亲吻同一个女人，和同一个女人□□，那么他们之间是否能建立一种更特殊的联系？就像史蒂文先生和勒德——随即他就发现了这个比喻有多么不贴切，至少丽娜·海德里希和O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如果硬要做比的话，他倒觉得自己在这场关系里和O的处境最为相似。舒伦堡对自己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脱离了丽娜的进攻。丽娜或许需要些什么来威胁她的丈夫，或者说获得一个女人应得的关注——一场没有边际的交往，一场足以威胁婚姻的婚外情，一位并没有被家庭责任而消磨尽野心的女人。然而舒伦堡却无意担当牺牲品，他看不到在丽娜的计划里自己的能得到的好处。
那么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参加这场游戏？
“尊敬的海德里希夫人，请允许我冒昧的说我们如果还不动身，回到柏林时就天色已晚了。”丽娜没有任何尴尬的帮助舒伦堡收拾好餐布，两个人的手指再次碰到了一起。舒伦堡抬起头，撞上丽娜的眼神。某种心知肚明的交流。
当被丽娜亲热的挽着走向车子的时候，舒伦堡回头看了一眼百萝奴湖。在一冬的黑木上，那只白鸟还站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十二、黑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