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150、老鼠乐园(三)

　　淳于桓闻言推了推镜框，坐直身子。

　　他坐在苍白灯光下颜色浓郁的皮革沙发中央，黑色的监管服将他的身形裹得瘦长。

　　男人的指尖在皮革上来回画着圈，沉着眉眼停了一瞬后，详细地讲解。

　　“没错，操纵大量的尸群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她之前已经跟随其他人清洗了青藤会的其余感染者。

　　衰减带来的失控会将主母拖进意识崩溃，不可逆转的深渊。

　　所以在轻微失控时，将自身的紊乱转化到她其中的一个或者几个眷民身上，让其作为替身爆发紊乱，是主母最为合适的选择。

　　这也就是我们在顶楼看到的那个生物。至于当时它明明有主动杀人的实力，到了最后却只是意图拦截所有离开大楼的人。

　　我想，阿耶花可能在转化失控的过程中已经做了最大努力，让感染不要扩散到大楼外。”

　　很难说明这是否出自于她发自本心的善良，还是受人之托后的设计，毕竟她和鸮等一众感染者们走得很近。

　　苏萤并未露出放心的神情，握着已经快被吃完的冰淇淋罐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穆地意识到自己在见过边境区的乱象后，已经变得难以像当初还呆在白城那般思考问题。

　　这与她当时呆在小队时不同，作为联合区对抗感染者的主要队伍，她的职责便是一视同仁地保护区内居民，在战乱纷飞中挡在所有人面前。

　　而现在…苏萤垂了眸，心底微动。

　　有些“地下”的居民在无法获得庇护的角落生活太久，不知道还有没有最基本的良知了。

　　她没让这些想法长久占据脑海，咽了口冰淇淋后脑海思绪飞转，忽的捕获到一个险些被忽略的点。

　　“我还有问题。”她像是一个忙着抢答的学生般举着冰淇淋勺抬手。

　　在看到淳于桓颔首后，苏萤立刻讲了起来。

　　“还记得岩月酒店的情况吗？当时只有我们所在的八楼逃生通道的门被人锁住了，明显是不打算让我们出去。

　　我也怀疑过是张月梧和霍格做的手脚，但思来想去，觉得既然他们选择出去，应该不会这么做。

　　当时在场的其他人我也排除过，都不符合懂得避开摄像头这个条件。那处地方是个死角，照不到下面。

　　我只是揣测，阿耶花在酒店暗区可以自由来去，又是个身材娇小个子不高的女孩，会不会是她关的门？”

　　“我倒是觉得不像，别忘了当时阿耶花帮过你躲避山叶安保。”

　　安晴突然插嘴，“那段监控我之后也反复查看过，门上数字锁需要手动操作，它落下的时间在你进入淳于桓住下的客房之后不久，比起山叶安保和淳于桓，更像是冲着你来的。

　　而且不光是这一个监控，其余的监控中也没有拍到那个人的身影，这能看出对方是一个非常老练的反追踪者。”

　　苏萤的神色穆地凝重。

　　那段时间她正在和感染女护士相互斡旋，这是唯一对她有强烈敌意的人。

　　也就是说，当时的酒店暗区除了这几人，还有另外一人在注意着她的动向。

　　她看着淳于桓试图寻求答案，但他同样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头绪。不过阿耶花和四眼鸮曾经一起行动过，他们两个同属于感染者，不排除他当时也在酒店暗区。

　　就像在酒店碰到的感染女护士所说，她被区外的什么人暗中盯上了吗？

　　可自己平时也没怎么招惹过是非。苏萤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后毫无思路，只得放弃，朝淳于桓摆了摆手。

　　“我没有问题了。”她回应道。

　　安晴紧跟着摇头，淳于桓看了她们两人一眼，轻笑一声重新靠回沙发上。

　　“好了，我这边说完了。红副厅长的通知等下就会发到你们手里，祝你们好运。”

　　“你不会参与这次行动吗？”尽管已经知道对方被关在这里，但苏萤还是忍不住问出来确认。

　　“不会。”他仰头望了一眼还剩下不到一分钟的视频通话，垂眸起身疏离地朝两人颔首。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会呆在这里等待结果。”

　　——

　　从陨云中洒落的日光再度穿过层层叠叠的钢铁高楼，照在硐山区拂晓寂静的街道上。

　　湿润的风从海边吹来，它带着咸湿的水汽穿过国道边境线，打着旋，穿越逐渐响起巡逻警笛的市区中心，朝硐山周边层峦迭起的黯色群山奔去。

　　商业街上的人流逐渐开始变得多，熙熙攘攘地涌去各自的目的地。

　　轻松悦耳的播报在地铁站附近大楼上空回响。

　　“硐山区交通局真诚提醒您，上班高峰期间人流量众多，请乘客们小心脚下安全，避免拥堵。”

　　苏萤站在喷泉大道仰起头，她穿着件绛黑小西装套装，戴着墨镜看了眼时间，顺着人群走向地铁。

　　准备行动就要开始了。女孩在心底默念着。

　　她昨晚已经收到了来自红浓的任务分配。

　　围绕第一医院的成员布置总共有十几个人，并不是只在医院主楼内。

　　以医院为轴心环绕的几处路口都早早安排了蹲守的便衣警卫，和还留守在派出所的信息部成员的人一起，监视附近可能出现的感染者。

　　其次便是医院内部的第二道防线。警视厅这几天已经悄无声息地，逐步替换下来城小漫所在住院楼的大部分毫无经验的医护人员，让伪装好的警员和医疗部代替值班。

　　专案组的几人几乎都被分派到了这部分。安晴与外派的几名硐山信息部的人一同掌握着几个监控室的控制权，方便与外部警员联络和监控住院部的异常。

　　江易厌跟随警队的医疗人员去了门诊，干起了他的外科医生老本行。至于沈雷，则和几个一看就不像是护士的男警员一同去了医院后勤处待命。

　　顺便接待这几天不断被替换来的任务成员。

　　苏萤提前到达住院部的时候，正好看着穿着墨蓝制服一身肌肉的沈雷正对着一个自动扫地机器人手忙脚乱地调试，脸上表情十分发愁。

　　她难得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踩着尖头小皮鞋走到他面前，在阳光下晃了晃手。

　　她今天的妆容和造型和平时很不一样。

　　女孩的长发束起绑成高马尾扎在脑后，戴着新款的方框墨镜涂了红唇。一身裁剪精致的休闲小西装衬得她腰线曼妙，像是一朵浓艳笔挺的玫瑰。

　　苏萤在他面前笑眯眯地露出一张脸，“雷叔，忙什么呢？”

　　“啊，你来了。”

　　沈雷抬头看见苏萤一怔，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身子挡在那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的小机器人面前，“你和d组警员他们一起，伪装成病人家属在住院部巡逻，负责安全防卫。”

　　苏萤点头，唇角弯弯一笑。她想起什么，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额角，“其实，我原本以为会去精神科看诊。”

　　她今天要扮演的是放假陪同亲友过来探病，工作是负责大型海运仓库安全的时尚女主管。

　　安晴昨晚看到她这个由系统判定出的奇奇怪怪任务通知，在她的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没跌下去。

　　“这和你平常的穿衣风格太不一样了，我来替你搭配。”她说完这句后，就从终端里中找出几套平常上班时的穿搭方案给她丢过去。

　　“要记住，你是一个安保部门的主管。你管着一群小弟，你很大姐大！”

　　安晴一脸凝重地看着苏萤痛不欲生的脸，给了她记得一个保持好人设的憋笑表情。

　　…究竟是怎样的数据分析，才会把她一个医生会被派到保镖行列啊。苏萤再度无奈地在心底吐槽，忽然听到沈雷开口。

　　“前几天红浓就已经把照顾城小漫的精神医师调换好了，本院只留下一个负责她外伤的主治医师。”他朝阿寻那边发了个消息提示后拍了拍她的肩，解释道。

　　沈雷身后不老实的小机器人又乱动了一下，他被偷偷迈步遮掩住。

　　“好了，他们在住院b区，那边距离城小漫的病房比较远，任务应该会轻松点。

　　再说了你体能其实还不错，不是吗？”

　　苏萤很快就和d组汇合，和她一组的是一个上回在庆功宴上打过几个照面的警员，他领着他朝一处候诊室走去，一边绕过周围的人流。

　　因为还在营业期，第一医院的走廊上还混着不少办理住院手续的病人和亲友。

　　苏萤扭过头，望着她身边经过的陪同着伴侣亲友的家属们，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朝身边穿着棉质长衣长裤，衣着朴素的警员问。

　　“警视厅给你判定的人物形象是什么？”

　　那名警员沉默了几秒，“因为行业冲击，被迫调岗到海运部的山路运输员。”

　　苏萤突然觉得自己得到的形象还算不错的了。

　　警员拐过一个弯，到一处候诊室停下。

　　苏萤看到她面前的长椅上，正坐着三名不同服饰的男女。

　　日光洒在候诊室的地面，一身休闲服的阿寻正和旁边一名中年男子低声交谈着什么，他座位左边则是一名黑发纤瘦的高冷美女，正拿着数控笔在轻薄的折叠平板上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