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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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不知道是谁带起来的节奏，整个酒吧里的人都在鼓掌，要把房顶掀了一样，还有上去给许桐递玫瑰花的，更有甚者放话问许桐是否法定。
刘资刚想上前解围就被老板强行制止，一个眼神招来一堆花花绿绿缠住了他。
许桐笑：“老子他妈今年八十五。”
老板也笑，她留着大波浪，一身皮衣皮裤，踩着红高跟坐在台下的沙发上，招呼许桐过去坐。
许桐朝台下的人抛了个飞吻，在一阵哄笑声中下台坐到女人旁边，一只手顺手搂住她肩膀，熟稔的像自己人。
她一杯又一杯的喝，旁若无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以往来这里喝酒都是尽兴，今天好像有所不同，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老板试探的开口道:“桐。你今天怎么了。”
许桐没理，另一只手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然后一口气闷完。
滚烫而浓烈的酒水淹没喉咙的时候，除了快感灼热还能带回些许为数不多的理智。
老板皱眉，一把拿走许桐的酒杯，扳正她的脸，字字句句都要往她心上扎。
“斐两个月前来过。”
“My Lady。”许桐跟听不见一样，反倒指了指自己略带潮红的脸，示意自己已经醉了，她笑的像个孩子，“你看我这个样儿，你说什么我都记不清楚。”
“那个时候你在我这住着，他直接就找来了。”她不管许桐是借酒发疯还是单纯不想听这些事，反正她一定要说。
说给许桐听。
“我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这么确定你在我这，我怕你当时的情绪承受不住，没有告诉你，他也不让我说。”
“桐。你什么都可以怀疑，但不能说他对你的感情是假的，这些东西，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
“他当时找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整个人像没了主心骨，一点光彩都没有，下一秒就能灰飞烟灭，对这个世界都没了留恋。”
许桐也没有再去争酒杯，她懒懒的窝在沙发里，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这么厉害啊。”
“我说真的。”老板有些遗憾的看着她，笑得很苦涩，“他那个样子，我都差点认不出来是他，以前那么阳光的少年，颜色都褪得干净。”
许桐随意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然后呢？”
老板侧过身正对着她，把她因为汗水浸湿的头发别在耳后。
她没有接着说那个人，而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许桐。
“你为什么要唱追光者。”
许桐大概没有勇气和她对视，只是挑了个枕头垫在脑后，装作不经意的说:“想到，就唱。”
女人忍着怒气，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的脑子给挖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玩意。
“那就是你心里最原本的想法，你只是想借着歌曲和醉酒说出来。桐，你休想不认。”
被她当面拆穿，许桐既不尴尬，也没有半分愤怒，仿佛这首歌的目的根本无关紧要。
“你明明就还喜欢他。怎么不敢认呢？有什么误会，你们解开不好么？”
“我和他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呢？
许桐又笑了，眼底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在挣扎，最后两败俱伤。
“要是误会就好了。”
如果是误会，那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我们重头来过。
“可是现在我玩不起了，谢家少爷，可以为所欲为，浪费时间，但我奢求的只有真诚。”
他给不了我真诚。
真诚是爱情里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它等于信任，包容，原谅，宽恕，甚至凌驾这些之上。
许桐眼眶泛红，她的这句话，几乎是压着嗓子吼出来的，也用尽了心血与力气。
明明没有这么大反应，装作与世无争，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亲耳听到解开误会这四个字，便什么情绪都压抑不住，想要一股脑的泼出来，就算十里冰封，遍地雪寒。
其实还是心有不甘的，总是想在还有一点点可能的情况下都用尽百分百的努力去争取。
也许是气急反笑，许桐对她说:“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么。”
“什么”
我想到他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I really want to make a beautiful mistake with you in the warmly spring.”
我真想和你在暖春里犯一个美丽的错误。
少年清爽而澄澈的声音好想还萦绕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错误已经犯过了，但现在没有人愿意承担后果。
可不管是否承担的起，她也别无其他选择，只能独自背起沉重的负担，沉默寡言的踽踽独行，但谢斐已经走的太快，不在她这里停留半分，早就超出了她的视线范围，想追也追不上，更何况她还身负枷锁，动弹不得。
她其实也在等谢斐一个回头。
等这个看起来狼心狗肺的人对她伸出手，然后解开这个美丽的误会。
酒吧老板不了解里面掺杂着什么混沌无果的悲哀与难过，她读不懂许桐眼睛里复杂的东西，也读不懂所谓什么曲折的感情，只能在表面上给予她建议与支持。
许桐把头抵在女人肩上，像寻找一个归宿与依靠一样，“幕瑟，我和谢斐结束了，就不再有可能了。”
幕瑟终于微笑，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我支持你做的决定，因为那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但我把该说的，都要给你说完。”
我不会干涉你，就像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我肩膀上偷偷掉眼泪。幕瑟盯着舞台上的亮光，出神的想。
“说吧。”许桐抬起头，她反过来又敲了敲幕瑟的背，“他还给你说了什么，我也很好奇。”
幕瑟摇头，“我觉得，他那样聪明，可能从你走的第一天就猜到了，你在这里，他之所以没有来，也是想给你冷静的机会。”
“也是想在这几天里狠狠惩罚自己。”
“啊，是么。”许桐不以为意，“他能怎么虐待自己，抽筋拔骨还是挖心剁足。”
“……你别这样。”幕瑟道：“我真的能看出来他的难过。”
“所以呢。我要因为他的难过而委屈我自己么，我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你……”
幕瑟刚想反驳，就被人给不合时宜的打断了。
“这位美女，给个Wechat”男人笑得色情，对许桐全身上下进行毫不掩饰的打量，说着将自己手里的玫瑰强行塞在许桐怀里。
她轻车熟路报出一串数字。
“这我对象，兄弟。”
刘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脱了那些莺莺燕燕，他虽然笑着，但眼神已经溢出了危险的信号，好像只要男人再靠近一步，他就能把人家活活生吃了一样。
许桐低头弯了弯嘴角，也没有打算把玫瑰花还给别人的意思。
看着她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刘资反正莫名不爽，他敛去笑意，把许桐从沙发上拉起来，把她手里的玫瑰花全都扔进原主怀里。
“姐，你干嘛把你微信给那个骚扰狂。”
许桐噗的一声笑了，“谁告诉你我给是我的微信。”
“我给的是谢斐的。”
刘资叹了口气，往门口走去。
许桐朝幕瑟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出了酒吧。
临晨十二点，两人找了个公园，都累的不行，随便找个长椅就坐了下去。
清风尽管夹着热浪，也能带走身上的躁意，却永远卷不去心里的悲凉。
刘资:“你酒……醒了”
许桐无奈的笑，“应该吧。”
大概是被幕瑟那一番话给震醒的，想不醒都难。
“不回去吗？”
“门禁时间都过了，不玩的尽兴多可惜。”
她抬头望着如幕的夜空，那里并没有几颗星星，如果不仔细去看，连惨淡的月光都可怜的难以捕捉。
“数星星么？”许桐向后靠去，把身体的重量压在椅背上，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刘资也随着她的目光朝天空望去，“哪里来的星星”
哪里来的星星呢？
不知道几年前的哪个夜晚，谁又和谁一起数着夜空中不存在的星星。
谢斐总是这样，很会逗她开心，即使没有的东西，只要她喜欢，谢斐就会千方百计的变出来，给她惊喜。
许桐总是记得，高考那一周，她和谢斐一起摸爬滚打的翻墙溜进了校园，坐在学校北楼的天台上。
年轻人对天空与飞翔有着不可名状的执念，她和谢斐的约定，是要一起去A大，那样好的大学，许桐紧张的不行，生怕出了半分差错。
谢斐说为了缓解压力，打电话把她叫出来数星星。
其实那一晚根本没有星星，因为第二天就乌云密布，阴雨连绵。
谢斐还是笑着说:“你看，这么多星星。”
“哪里”
谢斐嘴角扬起，带着少年人专属的邪气，散漫又慵懒，“人心里只要有光，黑夜连天也能看见星星。”
许桐对他说：“可我看不见。”
“喂，小姑娘，你可不能骗人。”谢斐的魔爪胡乱地拨了拨她的刘海，“你都把我照亮了，怎么会没有光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挑眉，随意打了个响指，许桐自然便跟着他的目光而转移视线。
她猝然睁大了眼睛，好像看见许多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聚成满天星，从目光所不能触及的地方，铺天盖地的朝他们两人飞过来，映在她的眼里，心里。
美到无措，无法形容。
有几只落在她的肩上，而更多的是围绕着她飞舞缭绕，像极了世间最美的瑰宝，在夜空的光河里飘扬，浮生若梦，却从未被风吹散，她没见过这么美的一刻。
许桐眨了眨眼，近乎呆滞的缓缓站起身，轻轻伸出手来，就有一只萤火虫主动降在了她的掌心，她的眼睛里满是萤火虫，也满是光。
谢斐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嘴角含笑，视若珍宝，也在记录这一幕，把它定格在脑海里，再不泯灭。
“你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给了我前进的方向与无穷无尽的希望。”
没等许桐接话，他便站起身来走到许桐后面，微微俯身，用双手轻柔地盖住她的眼睛。
“你再看，现在是不是有漫天繁星。”
“都在你眼里。”
“它们在天空中闪闪发亮，永不坠落，象征着无数来往的追梦人。”
谢斐的声音含笑而低沉，他凑近许桐的耳朵，一字一句道。
“亲爱的，高考加油。”
许桐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
“夜空中最亮的星，一直都在你心里。”
而许桐不知道的是，谢斐就是从那一天起，决定放弃他的计划。
他计划了六年的复仇。
就因为这个女孩的一个笑脸。
灰飞烟灭。
*
刘资见许桐出神，并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盯着许桐的侧脸。
但他没想到，许桐竟然不知不觉的留下了眼泪。
“……”
许桐回过神来，好像才发现夜空中并没有星星，也不知道自己的脸庞被泪水打湿。
她笑着收回目光，“没有么，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把想起谢斐的锅扣在幕瑟头上。
刘资转过头，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和幕瑟说的，你应该听到了不少吧。”
刘资又转过来，把手里的衣服扔给她，“姐，你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许桐踢了踢他的小腿，神色出奇的平淡而冷静，“你想听我和谢斐的事么？”
就是想给说给一个人听，谁都好，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强迫着迈出这个坎，往后余生都不会再有畏惧。
半响都没听见刘资说话。
许桐挑眉，就当他是默认。
她撑着下巴，“那我就开始了。”
该从哪儿讲起呢，这应该是个太长的故事。
“我们从高一就认识了，我那个时候呢，很内向，也不爱说话，被校欺的对象之一，看不出来吧。”
“他属于那种很特别的人，意气风发，整天围着我转，还帮我解围。”
“我被人打了，他替我找场子，不开心了，他就各种想尽办法带我出去玩，什么游乐场，嘉年华，我们都是那儿的常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一个人蹲在墙角里哭，他一步一步走过来，那是个下雨天。”
“我说的矫情点，就好像在绝境里看见了万丈光芒。”她喃喃自语，重复着心上人的举世无双，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但那个时候又不懂，黑暗里给予的一点点光，都能被人揣进心里好好珍藏。
“他走过来，叫我别哭了，我真的就抬头看他。”
然后再没能忘掉。
没能忘掉那个在下雨天弯下腰来告诉她别哭了的男孩子。
“没有人对我好，所有人都是恶语相向，只有他。”
所以才会那么容易深陷，无法自拔。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帮你么。”
“因为刘魅，是A中一班里，唯一一个没有打过我的人。”
许桐弯了眉眼，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柔和。
“我感谢她。”
“好像跑题了，抱歉。”
她换了个姿势，又接着道。
“我们恋爱那几年，大概是我……最快活的日子。”
她不禁微笑，“他教我怎么与人相处，怎么和同学打好关系。”
刘资终于忍不住问:“那你们为什么……”
许桐看向他，勾起嘴角，“你说他这么爱我，为什么还会分手”
她垂眸，“因为他对我没有感情。”
“他一直都在利用我。”
从始至终，毫无顾虑。
“我也不再爱他了。”
心灰意冷，再无心焰重燃的机会。
刘资笑了笑，心说，怎么可能呢。
你从不一次讲这么多话。
且只有在讲述他的故事时，眼睛里才真正拥有了生机。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绚烂焰火。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