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五章 七七女儿节（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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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吴城飞花，万紫千红。
巧果从花车上洒下，有蜜糖、斫饼、花瓜等等，立刻引起人群的哄抢，大家都想争得好彩头之余，也很乐得轧闹猛。
“丫头，给。”金戈把接到的蜜糖递给熹微。
“谢谢。”见她笑的欢欣，他心里比自己吃那些糖还甜。
三个少年仗着年轻修长，收获颇丰，熹微也很卖力，战果可观，唯有贾菀碍着大家闺秀的身份，保持仪态地站在人群中，可毕竟是才及笄的小姑娘，想要的心总是有的，又不好意思开口，便等着公书同能怜香惜玉地将巧果送给自己。
“花瓜给你。”
贾菀犹豫了一下，从熹微手里接过了巧果，又见自己的未婚夫仍独自在前方，她紧咬下唇，似是有些羞恼。熹微忙分散她的注意力：“这花瓜雕的粗糙了些，哪里及得上菀儿做的，你别不喜欢啊，就当讨个好彩头吧。”
“我们得了不少巧果，你们女儿家爱这些，收下可好？”
不知何时，书同已来到熹微和贾菀面前，他抓了两把巧果示意她们接下。两人伸出右手，书同将右手的巧果给了贾菀，左手触上熹微的手心，一阵陌生的酥麻瞬间从手心传至全身，她不禁脸红心跳。书同心领神会，浅浅露笑，眼中尽是宠溺与满足。
身后，是人潮鼎沸，欢声笑语。
一场游花车会精彩纷呈，把女儿节的欢庆气氛烘至高潮，吴城子民皆愉快热烈地过节，无论男女人人脸上都洋溢出欢颜。贾菀也高兴了起来，挽着熹微看花拜神，三个美少年亦欣然伴驾，充当护花使者。
“丫头，我们去求姻缘签可好？”这是贾菀今天以来，第一次主动提议。
“啊？……”熹微刚欲推辞，却已被贾菀拉着往前走。
“来，”她递过签筒，“我们一起求，我娘曾说过娘娘庙的姻缘签很灵，求签时要诚心，把心上人的姓名也一并告诉娘娘，她会庇佑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贾菀说着，眉眼娇俏含羞，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熹微手拿签筒，踌躇一阵，终将它放回原处，“菀儿，我还是算了。”
“丫头？”
熹微起身，淡淡一笑，道，“我爹说过，命运于己手，福祸由自身。”
殿外是一片艳阳灿烂，熹微迎门而立，整个人似是乘着光明从天而来。由于背光，贾菀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
出了殿门，熹微刚好看到林修齐独自站在偏廊里，公书同与金戈倒不知去向。
“看什么呢？”她上前，轻拍林修齐的肩。
“你来啦。”对方转身浅笑，神情悠闲，如在意料之中一般。熹微顿觉无趣。
“怎么在里面磨蹭那么久？”林修齐问道。
“什么话？求签当然久……”不知为何，只要遇上林修齐，熹微就莫名地不甘示弱，待她自己发觉，心中也是讶异。
“哦？”林修齐一脸早已了然的表情，看在熹微眼里，就像个戳穿小孩子谎言还调侃看好戏的怪叔叔。
“哦什么哦？”她逞强地回嘴。
林修齐挑眉，不置可否，转而看向殿门。忽而，他扯起唇角，笑着说道：“你敢跟她一同求姻缘？不怕遭娘娘天谴？”
“你！……”熹微无可辩驳，词穷地败下阵来。
一直以来，这都是她的心病。
在吴城，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模样，让所有人都忽略了她也是情窦初开的芳华少女。别人眼中的熹微，脾气直率，快人快语，心里似乎屯不住忧愁，更何况情思呢。即使细腻如贾菀，对她的醋劲也多是因小女人的占有欲作祟，并不是确认了她为自己的情敌。
——曾经，熹微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竟然，林修齐轻易便点出了她的软肋，他来到吴城不过一月，认识公书同不足一天，却洞悉了然。
那么，他们呢？吴城中一干看着她长大的成年人，是否早已知晓她的心思，却故作不知，等着看好戏呢！熹微不禁后怕：过去的自信，也许只是自己一叶障目……她感到懊丧，整个人颓了下来，低头不语。
见她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林修齐以为自己说话太重伤了她，心生罪恶之感。他轻点熹微的肩头，问道：“你……没事吧？”
“是我没有自知之明！不识好歹！你们满意了吗？！”熹微突然带着哭腔喊了出来，“你们觉得我痴心妄想，觉得我毁人姻缘，觉得我卑鄙吗？可是我也不想这样啊……”
她自暴自弃，不管不顾地大声哭嚷起来。内心承受的自责、委屈、矛盾、心酸，早就该有个出口宣泄。
前院的人已好奇地向这边张望。林修齐拉起熹微掩到廊后，借树丛挡住人们的视线，待她哭得差不多了，他小声安慰道：“熹……微，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发泄后的熹微，心中郁结少了许多，顿感舒畅，这才想起她正当着外人的面失控，赶紧稳了情绪，想挽回颜面。
她抬头，张了张口，刚想说“我没事了”，可内心未完的委屈不听使唤，竟逼得她一阵鼻酸，不能言语。强撑的笑容，在嘴角上扬到一半时，再提不起来，她尴尬着无能为力。眼泪，犹如决堤般，婆娑而出，不由自主。熹微一时无措，呆立着泪如雨下。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白色身影越来越近，却看不清白衣主人的脸色。下一秒，自己被带入一个白色的怀抱，她立刻石化。脸贴到的布料细滑柔软，却没什么温度，以致她一时质疑自己是不是正被某人拥入怀中。
林修齐像安慰孩子般轻抚熹微的背，试图让她疏散郁结。熹微终于不愿再忍，躲在白衣里埋头大哭。眼泪在衣料上晕开大片湿热，鼻间沁满淡淡沉香，安宁舒逸，她整个人才平静放松下来。而后，她隐约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微微叹息。
日落时分，五人在娘娘庙门口集合。
林修齐和熹微并肩而来。
“丫头，你的眼睛怎么又红又肿，病了？痛吗？”金戈仍是一心一意只关心熹微。
“没有，”熹微抽了下鼻子，却掩不住哭得喑哑的声音，“刚被沙石迷了眼，有些痛，现在哭过了，好多了。”
公书同和贾菀凑上前，他一眼瞥到林修齐衣襟处半干不湿的泪渍，心中吃味，却不好说什么。
“刚听人说，今年七夕夜秦河有放灯节。我们晚上一起放灯怎么样？”熹微咧嘴一笑，抬高声音道，她一脸调皮活泼，又恢复了平时可人的样子。
林修齐也附和：“好。你带我见识一下秦河的韵致，吴城的风土人情。”
待换来熹微不识好人心的白眼，他竟是一脸不出所料的释然，反而若无其事地对她笑笑。
一路至秦河，五人各怀心事。贾菀心心念念着和公书同做出一对璧人的样子，公书同却琢磨着林修齐和熹微的关系，金戈也在意林修齐的出现，却更关心熹微的想法，可惜，熹微自己一团乱麻，根本看不出什么想法。林修齐跟在熹微身边，也乐得看一帮小儿女的好戏。他不时望着天色，算算时间，心中期待着今晚的另一场好戏。
秦河边早已人潮攒动，更有街市花灯，热闹非凡。卖荷灯的摊位皆人满为患，五人来的不算早，只能在外围排队等候。
“用钱就能买到的荷灯，心意算不得诚恳，河神未必肯收噢。”
循声回头，竟是一个年轻男子。他浓眉星目，长相倜傥，却打着赤膊，很随便地坐在地上。他身边竖起一块木排，上面挂着两排荷灯，却无一人光顾，和生意红火的摊位相比，实在天壤之别。
大羲王朝素来讲究礼仪，光天化日着衣束带，是羲朝人最基本的礼节。如此上身赤裸，在室外招摇，实在不成体统。路人们见了他都避之不及，更有大家闺秀如贾菀者，羞怕得捂脸惊呼出声。那人却一脸坦然，笑看旁人的大惊小怪，不仅毫不介意别人的反感，更好像做出不雅之举引起慌乱的并不是他一样。
男子大咧咧地朝他们笑了起来，目光一一扫过五人，最后落在公书同脸上。
“阁下可是东林书院的公书同公子？”
“正是在下。”公书同不卑不亢道。
男子笑道：“七夕放灯，为的是求愿。心不诚，愿不灵。花钱都能买到的荷灯，哪里体现的出心意呢？我这里也有荷灯，不需要钱买，重在心意，心意到，我的荷灯便送给你们，还附赠花笺，怎么样？”
“夜风微凉，小心着凉。”医者父母心，熹微看男子坦荡荡地坐在河边，禁不住上前提醒。
男子先是一愣，而后哈哈笑着掏出把扇子，得意地扇了起来：“暑热难耐啊!”
一时被堵，熹微大翻白眼，心想他真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白眼儿狼。
公书同细看男子身边的一溜物什，却没观察出名堂来，问道：“不知这心意，该以何种方式体现？”
看着五人被自己吸引了过来，男子满意地点头，“解谜，对联。”
八道视线齐齐看向公书同。
“愿闻其详。”他依旧清风之姿，朗朗无暇。
男子取出一个黑色袋囊，说道，“解谜、对联，题目都在这个口袋里，几位可以任意抽取，抽到就必须作答。我这架上的荷灯，款式各异，与答题数目相联系。答出三题，可取走下排这几个简单式样的；答出六题者，可在上排这几个精致款式中挑选。”
“公少爷，林某想要上排第一个。”林修齐兀自开口，他做好选择，便眯眼笑对公书同，潜台词是：公少爷，林某就拜托你回答那六个题目了。
熹微心想，林修齐好歹也是贵族出身，怎么如此厚脸皮，不由替他感到丢脸，便轻推林修齐，小声道：“喂！放灯贵乎心意，你听不懂啊？想要自己去求！”
林修齐凑近她，坏笑着低语：“无所谓，我只想要灯，没什么愿望求河神。”
“你！”
……
看着两人耳鬓厮磨，公书同故作淡定，转身问金戈和贾菀：“你们要哪个？”
“你送的，哪个我都喜欢。”贾菀甜甜说道。
“心意，我自己来。”金戈回答。
“熹微，你呢？”
“熹微，你呢？”
公书同问熹微之时，林修齐也有预谋地开口，不料这么巧，两人异口同声。
公书同心中不爽：这么多年，只有自己对熹微直呼其名，就连她父亲，也已跟着秦三通改口唤她“丫头”。虽只是个称呼，却是他和熹微之间独一无二的羁绊。现如今，杀出个程咬金，擅用这个称呼，就像公然抢劫一般。可对着那位外表皎洁美好的强盗，公书同也无计可施，毕竟他没有权力干涉别人如何称呼熹微，更何况，“强盗”称呼的是在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熹微”之名。
一旁的贾菀、金戈乍听这声称呼，也是一愣，还很默契地左看看公书同，右看看林修齐，最后定睇在熹微身上，百感交集。
看公书同俊秀的眉眼起了纠结，再不能维持清风之姿，林修齐觉得更乐了，他火上浇油地重复道：“熹微，你呢？想要哪个？”
“我不要！”熹微没好气地答，她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得到林修齐对公书同的咄咄逼人。
坐在地上的男子，看着两男一女的暗流涌动，已笑得乐不可支。他摇着扇子，对熹微招呼道：“姑娘，你也挑一个吧。但凡今日来秦河，哪有不放灯的？”
“熹微，挑一个吧。”公书同也说道。
熹微不忍拂书同好意，却顾忌着身边的林修齐，若是选了灯，后面还指不定要出什么戏码，索性现在表明立场，断了他们因自己而起衅的机会。
“命运于己手，福祸由自身。我没什么愿望要求河神，陪大家玩得尽兴就好。”
笑盈盈地说完，她又睨向赤膊男子，“而且，这些荷灯花花绿绿的，我都不喜欢，不想要。”算是对他平白跑来添乱的报复。
荷灯而已，又不是什么宝贝，一个个都上赶着叫她挑，分黄金分房子分地怎么不见这么热情！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五章 七七女儿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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