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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新学期的开始,我的求学生涯也正式开始了。
      (一)吃过早饭,外公把新书包新水壶一一帮我装好。穿上崭新的校服,我乐呵呵的和外公打了招呼,就蹦着出了门。末了,还听见外公嘱咐:“中午放学别乱晃,我在家做好饭等你!”
      门外早有一堆人等候,张诺这小破孩穿上校服,也是人模狗样的乖宝宝。多福背着书包,像只忍者神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学校进发,不像去上学,倒像是去打仗。
      张诺从来就不老实,一路踢不知飞了多少石子。多福他们跟在后面,累得呼哧呼哧直喘。一路上好多司机都朝我们按喇叭,张诺眉毛一扬,把我拉到他身后,冲着驾驶座就嚷:“闹什么!显你有喇叭!再闹不也是给人开车的,神气什么!”
      看着那些司机无奈的样子,我就觉得那时的张诺特英气。现在想想,那些司机只是不想和小孩子计较罢了,可是我当时对张诺真的是特崇拜得五体投地。
      我们班主任是个和我妈年龄相仿的女老师,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特别温和。
      新同学都要站起来互相做自我介绍,而我在这之前就被老师先介绍给了大家。看着大家用用略带惊讶的目光打量我时,我一点也不意外,挺胸抬头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对此,我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叫洛小骞?”稚嫩的声音像黄莺,我点点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大大的眼睛向上挑,扎着高高的马尾,圆圆的脸蛋透着好看的粉,她说:“我叫郦瑞,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我们要好好相处啊!”说着,她学着大人的样子,伸出手来,我笑着点头,握住她的手。
      只是当时的我没有想到,我们这个同桌一坐就是八年,还夹杂了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当然这都是后话。
      不到半天,我和郦瑞就已经无话不谈了,当然,是她说,我写。
      第二个课间休息时,郦瑞从外面一进来就对我说:“洛小骞!快出去!有人找你!”我疑惑着来到教师门口,却看到了张诺。
      “还行吗?”他关切的问,我知道他怕我不适应。我点点头,说:挺好的。当然,还是用只有他才看的懂的唇语。
      他笑笑,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刚才那小丫头是你同桌?挺漂亮的!”我没理他,又拿白眼瞟他。
      他嘿嘿笑着,塞了包东西给我。我一看,是我最爱吃的海苔花生。
      “可别上课吃啊!”说着,他拍拍我的脑袋,就转身“噔噔”往楼上跑。
      “刚才是谁?”郦瑞两只大眼闪着光。我诺哥,我在纸上写。“这也是他给的?”她又指指那包海苔花生。我点头,在纸上写:咱俩一起吃。她笑了,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你诺哥真好!我也想有个哥!”郦瑞是独生子女,没哥。
      张诺后来问过我,为什么别人都叫他二哥,我却叫他诺哥。我说不知道,就想这么叫。他嘿嘿笑着,揉乱我的头发:“就这么叫吧!挺好的!你不知道,你和我其他兄弟不一样,虽然不说话,却一直守在我身边!就像,对,忠犬型的!”
      听了他的话,我“吭噌”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疼得他“嗷嗷”直叫:“嘿!你还真咬啊!没错!绝对忠犬型!”
      可是没想到,说过这话不久,我就被迫和他分开了一些时候,度日如年。
      中午放学,又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家走。一路走,一路唱着变调的歌。我出不了声音,只是默默的走。张诺忽然一把勾住我的肩膀,声音震得我耳膜发疼。
      下午,我们凑到一堆写作业。五六个孩子闹腾的围在张诺家厢房的大桌边。张诺的妈妈给我们端来好喝的果汁和新烤好的点心。几个小孩美得跟什么似的,一口一个:“谢谢三舅妈!”我叫不出来,只能微笑,她就眯眼笑着摸摸我的头。我这才发现,张诺和他妈长得真像。
      “嘿!多子!帮我默写!”张诺叫多福,多福闷闷的“嗯”了一声,就接过了张诺的语文书。
      这种默写作业高年级的老师都会留,好多同学都是抄一遍了事,但这抄写得做的和默写一样,不然老师抓到是要罚的。没想到张诺这小破孩也有这么认真的时候,我当时就特想笑,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我正在写自己的名字,这是一年级的作业,每个孩子都是这样写过来的。可我早就会写这三个字了,现在看看满纸的“洛小骞”,密密麻麻的就像符咒。
      我正无奈的拿着铅笔画符咒,就听见多福在那念:“折寿!”张诺拿着笔抬起头来,一脸的疑惑:“折寿?没这词啊!”他环视了桌子一周,最后喊我:“小骞儿!你帮着看看!”
      听见他的话,我从多福的手里接过语文书,他把词指给我看,我一看,“呵呵”的笑了起来,多福被我笑得莫名其妙。
      “别乐了!赶紧的!什么词!”张诺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一直看着我的脸。我敛了笑容,用唇语念着那个词。
      “嗨!我说呢!多子你可真够笨的!祈祷你给我念折寿!怪不得你爸总嫌你傻!你还真是!你瞧瞧人家小骞儿,你干脆再到一年级回回炉得了!”他边说边往本子上写字。
      听见张诺夸我,我特高兴,笑着凑过去看他的本子。四四方方,工工整整的字。人们常说字如其人,张诺,应该是个实心眼的人。
      桌边的孩子们都愣住了,多福更是惊讶:“二哥!你听见小骞说的话了?可是,小骞他不会……”他没说完,喀吧一下停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我知道,他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事。
      张诺抬起头,“啪”的一下勾住我的肩膀,朝着多福他们抬高了下巴:“你们懂什么!小骞儿说话只有我能听懂!这叫什么来着,对,就叫“心有灵犀”,对吧!”说着,他把脸转向我,对着我眯眼笑。
      我看着他,笑着用唇语说:对!就叫“心有灵犀”!
      (二) 不知老师是想锻炼我,还是想让我觉得自己和别的同学一样,分配了个小组长的职务给我。
      其实也没什么职权,就是每天把同学写的作业收上来,然后交给老师,等老师批完了,再把这些作业发给同学。可是按照当时的年纪,这可是个惹人眼红的差事。
      每天收作业的时候,我不用说什么,有的同学看见我,就笑着把作业拿给我,特配合,我也对着人家笑。可有的同学调皮捣蛋,就喜欢为难为难我,一看见我来收作业,就拿着本子在我眼前晃:“小哑巴!你说个话!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把作业给你!”
      见他那样,我不生气,只是依然笑着,又把手里的作业本晃了晃。
      “不说话是吧!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说着,那个男孩作势就要把作业本放进书包里。
      还没等我做什么,郦瑞先说了话,愤愤不平的嚷嚷:“你们别这么为难人行不行!明明知道小骞他有难处还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呦!都小骞小骞的喊了!这么亲热!”那男孩说着开始召唤其他的同学:“快来看啊!快来看啊!郦瑞和洛小骞好上了!郦瑞和洛小骞好上了!”随着他的一声召唤,七八个男生纷纷围住我和郦瑞,哦哦的起哄:“好上了!好上了!”
      当时我很生气,拳头握的紧紧的,指节都发白了,我觉得小孩子无意识的行为有时真的是好可怕。郦瑞一开始还很坚强,可是后来,她的眼圈渐渐发红,最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们正进退维谷之际,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老师来了!”大家都纷纷散开,只留我和郦瑞在走道里。一个痛哭,一个无语。
      老师过来询问郦瑞出了什么事,郦瑞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老师摸摸她的头,让她回到了座位上,我把手里的作业交给老师,跟着郦瑞回到了座位。
      对不起,我在纸上写。郦瑞看看摇摇头:“不怨你!”依然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我接着在纸上写:讨厌这些家伙吗?郦瑞点点头。我又在纸上写:咱俩一起跳级吧。郦瑞忽然眼睛放光的看着我,最后用力的点点头:“行!就这么定了!”
      之后,我和郦瑞经常凑在一起学习,因为有了目标,干劲也十足。后来郦瑞周日会到我家来找我,她家离我外公家只隔两条马路。
      她第一次见到张诺的时候怯怯的站在我的背后,叫着:“诺哥!”张诺嘿嘿的笑,说:“好好学!不会就问我!”郦瑞抵着头脸红红的“嗯”了一声。
      我当时忽然特讨厌郦瑞,讨厌她叫张诺“诺哥”,虽然我知道她这“诺哥”是跟着我叫的。
      郦瑞渐渐地和张诺他们也相熟了,也会凑在一起写作业。我发现她特喜欢围着张诺转,一口一个“诺哥”的把张诺哄得眉开眼笑。
      以后去你家学吧,我在纸上写。郦瑞很疑惑的抬起头,问:“为什么?”这里人太多,学不踏实,我又在纸上写。她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最后点点头,说:“好吧!”
      郦瑞家很大,很干净,和我家一样,是楼房。可是一个个门都关起来,从外面看就像火柴盒,谁也不认识谁,我当时就想,还是平房好。
      我跟着郦瑞穿过她家客厅,来到她的卧室,趴在长长的写字台上学习,我当时觉得很安心,没有张诺那些人在,我才能安心学习。
      (三)转眼寒假将至,院里的葡萄藤早就掉光了叶子,一片萧索。我看着这满院的凄凉发怔,张诺,现在正跪在他家堂屋的牌位前,因为我。
      其实,在那个时候,供奉牌位的家庭已经不多了,可是听说张诺家以前是皇族,后来举家迁到了这里。张诺爸爸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不过女人是不允许供奉本家牌位的。所以张诺爷爷死后,供奉牌位的职责就落在了张诺爸爸的身上。
      我进过那间堂屋,是和张诺一起去的,他去上香。屋子很大,可是黑漆漆的透着寒气,那些历史悠久的牌位更是怕人。我紧紧的缩在张诺的身后,他攥着我的手说“不怕!”。
      张诺现在会跪在那里,是因为他一时气恼,打断了邻居孩子的胳膊。那孩子和我们不甚相熟,只是见过几次,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打招呼的那种。
      张诺打了那孩子,因为那个孩子骂了我。“死哑巴!”那孩子是这么说的,只是为什么他要那样骂我,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张诺听到后,立马回身揪住了他的脖领子:“你刚才说什么!”问的咬牙切齿,他是真的生气了。
      那孩子本就和他一般高,梗着脖子,气势不让他分毫:“他本来就是哑巴!我说错了吗!”话音刚落,还没等我上去拉,张诺就动了手。
      其实对于这种事,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我没料到,张诺会气成那样。我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我时,也喊了我“哑巴”。张诺有时就是这么霸道,他可以这样喊我,别人休想!
      张诺的力气很大,原本精瘦的身体渐渐地有了明显的肌肉,我根本拉不开他。最后,多福他们几个都赶来,才算把他们俩分开,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那孩子咳了半天,才算把气顺过来,我那时真怕,怕张诺一失手把他掐死。
      张诺“呸”的一口突吐出嘴里的血丝,眼睛像一头嗜血的豹子,闪着寒光。本来已经走开了,可是张诺忽然回身,扭住那孩子的胳膊,问他还敢不敢了。他真傻,就算这个人不说,还会有别人说,难道都能一个个打回来。
      也就是这时,我们都听见“嘎巴”一声脆响,那孩子“哎呦”一声,疼得连眼泪都下来了。
      张诺他妈被火急火燎的拖去了医院,临出门时,只留下了一句话,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我们和张诺一起呆在他家的厢房,我心情忐忑,玩命的搅着衣服的下摆。多福也阴着一张脸,我第一次看见多福那样的表情。我知道,是我惹事了,要不是我,事情不会是这样。
      张诺忽然握住我的手,说没事,有哥在呢。可是他也是个孩子,我知道,他也怕,握着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时近黄昏,张诺的妈妈才回来,脸色很难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地一巴掌,掴在了张诺的脸上。
      我当时傻了一样,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张诺第一次挨打,从小一直被捧在手心里疼得张诺,为了我,第一次挨了打。
      就这样,张诺被他妈反锁在了堂屋里,跪着,说是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知道自己错了,再给饭吃。临进去时,张诺还一直梗着脖子和他妈嚷嚷:“我没错!他就是该打!”
      “得了!”听见外公的声音,我才回了魂,看着刚出屉的热腾腾的包子,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外公蒸的包子最好吃,三鲜馅的,里面放了大大的虾仁,我看着放的。
      我拿出大海碗,装上五六个包子,就飞奔出门,也顾不得烫手,外公一直喊着:“慢着点!别摔了!”
      看着张诺家堂屋高高的窗子,我咬咬牙,一手抱紧碗,一手攀着煤跺,爬了上去。贴着窗子,往里一看,张诺那小子哪是跪着啊,正坐在地上打盹呢!不过时值冬日,地上挺凉的,看得我眼睛微微的发胀。
      “笃笃笃”,我扣响了窗玻璃,敲了半天张诺才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一看见是我,两眼放光,赶紧找了个高凳,贴上来,打开窗子:“你怎么来了!”
      我冲他扬扬手里的碗,用唇语问他:饿了吧!新出锅的,趁热吃!
      窗户上装了一条条的铁栏杆,碗太大,塞了半天才塞了进去,急得我直想哭,觉得自己像在探监。
      张诺一接到碗就开始狼吞虎咽,看来是真的饿了。我一边把手伸进去拍他的背,一边说着:慢点吃,别噎着。可是他只顾吃包子,根本没看我的脸,说什么都白搭,我当时觉得很懊恼。
      吃完了,他一抹嘴,又是嘿嘿的笑:“真香!还是你知道惦着我!多福那帮小崽子肯定正吃香喝辣的,早把我丢在脑后了!”
      我没接差,只是看着他的脸问他:还要么。他摇摇头:“挺饱!你吃了吗?”我低着头摇摇,感觉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抬起眼看他:都怨我,要不是我……“嗨!”还没等我说完,就被他打断了,还是那种满不在乎的口气:“别自己瞎想,就是没你这事,我也早就想打那小子一顿了!赶紧回去吃饭!你饿坏了,我也心疼吗不是!”
      还没等我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张诺赶紧关上窗,“噌”的蹿下高凳,跪在了牌位前,最后还冲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他是叫我放心。
      很久之后,张承曾经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你就不能离我弟远点吗!跟你在一起一天他就没有不倒霉的时候!”现在想想,张诺也许不该认识我,认识我之后他就一直在受伤。可是张承说这话的时候,我完全不觉得,我甚至讨厌他那虚伪的模样,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两天之后,大家约好一起去浴池洗澡。张诺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原来在我家的时候,我从没去过公共浴池。入秋之后才和大家一起去那,现在还有些不习惯。
      夏天的时候,外公会调好了水温,关上院子的大门,拿着大盆把脱得光溜溜的我冲得清清爽爽,我记得那时我在“咯咯”的笑。
      一行五六个孩子拿着洗漱用具一路晃到浴池。我一直不敢看张诺,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走。
      “怎么了?”他忽然凑过来,伸出手来想探我的额头:“哪不舒服?”我急急的偏了头使劲摇摇。他没说话,看了我好一会儿,最后勾住了我的肩膀,继续走。
      等张诺脱掉裤子,我才发现,他的两条膝盖上都青青紫紫的鼓起了老大的包。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我回身,赶紧蹦进了池子里。
      “怎么了这是!”张诺“扑腾”一声下到池子里,急忙坐到我身边。我狠命的低着头,张诺把头低下来,想看见我的脸,我只有把头埋得更深,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狼狈相。
      “嘿!快看!多子的肚子!”听见张诺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见多福正用两条手臂护住他的游泳圈。
      张诺看着我满脸的泪痕愣了一下,等我明白过来,整个脸胀得通红。他拍拍我的肩膀:“来!帮哥擦擦背!”
      好久,我只是静静的擦背,他也不说话。
      “小骞儿!”张诺终于还是开了口,虽然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我肯定在听:“哥想过了,哥那样是不对,受点罚也是应该的。再说,你三舅妈可是我亲妈,还真能把我生吞活剥了不成!”
      说着,他“哗啦”一声转过身来,攥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他说:“所以你心里别难受,也别怨自己,你这样哭,哥心里更难受,比自己挨打还难受!”
      听了他的话,我又低下了头,好一会,我带着满脸的泪痕冲他微笑着点头,我明白,我会一直微笑的。
      “哗啦”,张诺被多福泼了个落汤鸡,泼完了还冲张诺嚷嚷:“二哥!你那跟个女人似的絮絮叨叨说什么呢!”张诺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刷”的一下蹿出水池:“好小子!你等着哥哥!看我怎么收拾你!”
      (四)过了年,又是春暖花开了,院里的葡萄架开始往外抽芽,嫩绿嫩绿的,很浅。
      春节时,我妈一个人来外公家过的年,她说以后每个暑假都会接我回家。对此,我倒不是很期待,反而觉得和张诺他们一起放爆竹更快乐些。
      我妈说我比在家的时候结实了,还和我说洛小迅现在已经上幼儿园中班了。“都长这么高了!”说着,我妈用手比了比我胸口的位置。
      其实对于那个弟弟,我的印象只停留在我爸我妈吵架时,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模样,小脸皱巴巴的揉成一团,辨不清眉目。
      我妈带了很多东西来,有给我外公的,也有给我那些舅舅姨的,剩下的,就都是我的。其实我知道,我妈一直都觉得亏欠我,所以物质上的东西,她希望尽可能多的给予我。
      在这些东西里,有一顶棒球帽,藏青色的,似乎是很好的牌子,我妈说我戴上真帅,可我总觉得它更适合张诺。
      我把那帽子拿给张诺时,我妈没栏,她只说了一句:“小孩子的友谊还真是……”还真是什么她没说出来。我知道她需要一个形容词,可是她没找着,我也不知道,虽然我总和外公翻着辞典玩。
      “真棒!”张诺带着那顶帽子,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吹口哨。我觉得张诺吹口哨的样子特帅,跟着学过,可总是吹不响,每次我一吹,张诺就说想去厕所。
      开学的第一天,郦瑞穿了件粉红色的大衣,衬得白白的脸更透亮。
      “年过的怎么样?”她问我。我点点头,在纸上写:挺好,你呢?“嗯,也挺好的!”接着,她又说:“诺哥他们也都过得挺好的吧!”我愣了一下,接着又点点头。
      “我刚才瞧见诺哥了!”郦瑞说的时候两眼放光,晶亮晶亮的:“他戴那帽子真好看!”
      我看了看郦瑞,在纸上写:我的,我送给他的。郦瑞看了,撇撇嘴,没说话。其实跟郦瑞说这些也没什么目的,可我就是想告诉她。
      张诺被锁在家里了。
      自打那次他闯了祸,他妈只要不在家,就把他锁在家里。我知道他特想出来,闲不住的一个人,被这样锁着肯定郁闷坏了。
      那天我悄悄溜进他家的院子,看了看没人,就敲响了厢房的门。
      是谁,张诺在门里问,没人回答,我在外面着急,还是一个劲的敲。是小骞儿吗,他又问,他说是的话,就敲两下。
      “笃笃”,我叩了两下。就听他“嗵”的一下冲到门口,虽然我没看见,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冲到门口的。
      他冲着门外喊:“小骞儿!门锁是挂着的,没锁,摘下来就行!”我一看,果然如他所说,赶紧把锁摘了下来。
      门一开,张诺就像被放生的小鸟一样,连蹦带跳。“走!”他说:“叫上多子他们,咱去河堤捞鱼去!”我有些犹豫,他看看我,说:“不怕!赶在我妈回来之前你再把我锁上就行!”
      那天玩的真高兴,捞了好多小鱼仔,张诺说把这些小鱼仔放在缸子里,能养上好一阵子。
      和多福他们分手之后,我和张诺摇晃着手里的塑料兜子就往家走,他心情很好,还哼着歌,别别扭扭的调子,听不出唱的什么。
      不过刚进胡同口,就看见张诺的妈妈站在他家院子前面,我俩“噔”的一下就顿在那了,这一玩,就忘了时间。张诺张着嘴,只说了两个字:坏了。
      “你给开的门!”张诺他妈问我,我点头。还没说什么,张诺他妈就给了我一巴掌。我手一松,一兜小鱼噼噼扑扑的全掉地上了。
      我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不是因为那一巴掌,是因为那些小鱼。看见它们一个个在泥地里打着滚、翻着白肚皮,我就心疼。
      张诺不干了,“啪”的一声,摔碎了手里的兜子,我看了更是伤心坏了。那些小鱼都能长成大鱼的啊,可是,现在它们都变成了一具具小尸体。
      “你干嘛打小骞儿!是我让他开的!”张诺的倔劲一上来,又是梗着脖子跟他妈说话,我拽着他的袖子,冲他摇摇头,说:我先回家了
      张诺他妈也觉得失手了,竟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瞪着眼睛看张诺,母子二人剑拔弩张,势同对峙。我赶紧给他妈微微鞠了一躬,匆匆跑回家。
      确实是我错了,冒冒失失的开了门,要是真的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我这巴掌挨的不冤。可这是我第一次挨打,我妈都从没打过我,尤其是脸。
      外公问了我一晚上,我就只是摇头。他急得手直颤,皱皱的,一直抖:“我家的孩子做错事,我会管,他要是该打我也决不手软!可是别人不能打!”
      转天,张诺的妈妈带着张诺送来一大把鲜桂圆。外公弄明白了怎么回事,说什么也不收,手也依然颤颤的抖着。张诺他妈有些下不来台,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我拉着外公的衣袖,朝着张诺眨眨眼,张诺会意过来,也跟着金爷爷、金爷爷的哄,总算是收下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鲜桂圆,剥开后,晶莹剔透,甘甜甘甜的,有些像荔枝,但比荔枝好吃,比干桂圆更是好吃百倍。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o(∩_∩)o…扈扈第一次吃鲜桂圆也是在外公家,真的很好吃,比荔枝好吃,那次是胞胎兄弟的妈妈为了求外公做衣服,送来的,好大一把!都便宜给扈扈了,外公很疼我的说 ,想念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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