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之塔》黑白竹先生

24、【转瞬】

　　犹如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般，耀眼却又短暂。
　　数千位战友们一齐策划的反抗行动，在甚至不到24小时之内，就彻底画上了休止符。
　　突如其来的武装士兵，惨无人道的杀戮，以及，广播里那个沙哑的男声的那番话……总感觉，这一切在暗地里早已被谋划好了。
　　就好像，那些家伙老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若是那样，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展开行动？害怕打草惊蛇吗？还是另有打算？说到底，我们又是什么时候走漏风声的？
　　但愿是我想多了。
　　此刻，官兵们已经控制了整个战场，盟友们无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我，路克和露娜这边也不例外，那可怕的黑色枪管正抵在我们的后脑勺上，似乎随时都会射出子弹。
　　自从同盟投降，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在“交易”提出后，一些盟友依旧毫不动摇守口如瓶，任凭那些官兵拳打脚踢动用武力。剩余的则为了保命，很快就把他们所知道的一部分主谋者供了出去。
　　只见武装官兵根据姓名把一个又一个盟友给带走了，带去了中央地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那些被带走的盟友不约而同无人反抗，相反异常地平静。他们的眼神如同燃尽的死灰一般，早已，没了希望。
　　毕竟，没有正常人会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继续为了那些不可能的事情而豁出性命。那不理性，也不值得。
　　除此之外，「治安员」们陆陆续续收拾着残局，将一具具早已没了温度的躯体抬走处理。
　　直到他们将翰谟搬走那一刻，我才终于接受了他已经离开我们的事实。
　　代价，往往是残酷的……
　　眼看官兵们来来回回，我们这里却毫无动静。
　　有可能下一秒，我或者露娜就会被点名带走。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跳的飞快。
　　“你就是……露娜吧。”
　　回过神来，三个官兵已经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真没想到唯二的核心主谋者竟然会是这么年轻的女性。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吧，我们有一大堆问题想要慢慢问你。”
　　说着，另两个官兵粗鲁地架起了露娜。
　　“……啊!……啊!……”
　　露娜除了止不住的眼泪，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空洞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喂!!你们这些混蛋!!敢碰她一下试试!!”
　　路克怒气冲冲地想要推开那些官兵，却被其中一人一拳给重重地打飞了出去。
　　“路克!”
　　我忙跑过去蹲下将他扶起。
　　他的眼神如同凶恶的猛兽，死死盯着那几个官兵。
　　“哦？现在的年轻人这么血气方刚的吗？劝你安分一点，不然我随时可以让你脑袋开花。”
　　带头的官兵抛下一句冷冷的话后，转身带着露娜离开了。
　　露娜流着泪，扭过头一直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我们，直到……消失在视野范围。
　　“路克!在这里先忍耐一下，我们之后再想办法。莽撞行事的话，可能只会白搭性命。我想，露娜也不希望那样吧……”
　　“我知道，我知道啊!但是!我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啊!!”
　　他趴在地上，悔恨地捶打着地面。
　　……对不起。此刻的我们，无能为力。
　　是我们，输了……
　　“你就是……艾尔夏，对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个官兵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
　　“我知道，跟你们走一趟，对吧。”
　　“哦？是个明白人嘛，这样一来就好办了。走吧!”
　　我无意多言，也无意反抗，只是默默地起身配合他们。
　　见证了生死，经历了人间炼狱后，似乎无论前方有什么等待着我都不足为惧了。
　　“等等!艾尔夏!”
　　路克伸出手想要挽留。
　　“别担心，路克。露娜也好，我也好，一定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我留下了一个平淡的微笑后，便同官兵离开了。
　　翰谟，把这两个年轻人托付给了我。至少，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一路上，身旁的官兵一言不发，十分安静，这却反倒让我冷静不少。
　　我被径直带到了中央地区，进入了那个通往上层的圆柱形建筑。这里已经被鲜血染了个通红。
　　“真是残忍啊。我说，待会儿会有更残忍的什么酷刑等待着我吧？”我强作镇定地故意笑着对身旁的官兵说。
　　“酷刑？你别误会了，对你而言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嗯？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知道了。”
　　我们再一次来到了电梯间，那个满是血腥的地方。
　　随着大门打开，只见里边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官兵，而在他们中间，有个佝偻着背，穿着白色长大褂的老头子。当我们对上视线，他推了推那反射着寒光的眼镜，露出了狰狞的微笑。
　　那种令人厌恶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那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难道说？!……
　　深深烙印在我脑海里的记忆，不会出错的。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艾尔夏先生。”
　　那老头双手插着口袋，随性地朝我迈步走来。
　　“什么久仰大名啊。明明两个月前才见过的吧，米洛医生!”
　　是的，眼前这个人，就是我第一次醒来时见到的那个被叫做“米洛医生”的糟老头，露娜也曾对我提到。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不得了呀，不但记住了我的名字，甚至连长相都能认出。早知道当时就把麻醉的剂量再加大一点了。”他故作惊讶地说道。
　　“行了，有话直说吧。要怎么处置我，快点决定吧。”我不耐烦地说。
　　米洛听罢，瞬间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我，说：“真是个口气不小的家伙，说好听点就叫有胆识。不过，我奉劝你小心一些，你的胆识很可能会葬送了你的命。”
　　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哈哈哈哈……但是，这次并没有什么「处置」，你放心吧。啊，对了，我倒是挺欣赏你的胆识的。”
　　米洛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再一次浮现出来，说罢，他吩咐手下道：“你们来两个人，带着他跟我走，我想找个地方好好和他单独聊聊。”
　　单独聊聊？这老头子想说些什么？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曾经和巴洛夫单独对峙的那一天。
　　不过，这个叫米洛的老头和巴洛夫的气质完全不同，在似笑非笑间却让人捉摸不透，仿佛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这家伙……估计不会像巴洛夫那么好对付了。
　　就这样，米洛老头把我带到了一间办公室前，并吩咐手下在门口等候，于是，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房间内只剩我们二人了。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米洛老头随性地坐在桌上，抱着手，似乎在等候我开口一般。
　　“……当然，想问的太多了。在此之前，告诉我，那些主谋者们，会有什么下场？”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
　　“这个呀……我想想，视情节轻重，有的可能最多就是被拷问教训一番的程度，而有的自然免不了性命之忧。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他轻描淡写地说。
　　若是那样的话，露娜可能就!……
　　“那么!为什么偏偏我是个特殊存在!”
　　“……什么意思？”
　　“我想你肯定知道，我是这次计划的主要策划者之一，算得上主谋者，然而为什么我不用被处置？并且在此之前，那个巴洛夫长官在得知我的身份后，同样十分震惊。到底怎么回事？我有什么值得你们特殊对待的缘由吗？”
　　没错，这个问题埋藏在我心中已久，从巴洛夫第一次看到我的身份牌那一刻起。
　　“真是的，那个巴洛夫，管不住嘴，早知道多给他打打预防针了。”米洛无奈地挠了挠稀疏的头发。“不过你也别多想，我们仅仅是因为你是个外来者，和这些乌合之众不同，所以对你抱有期待而已哦。”
　　“期待？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嘛。”
　　“明明外来者不止我一个，为什么不是他们而是我？”
　　“因为你比他们更让人感兴趣而已，嘿嘿嘿嘿……”
　　米洛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真的，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吗？
　　不过，目前而言这个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算了，先不说这个。我还很好奇一点，我们的计划按理说没有什么疏漏。但是为什么你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带来了援兵？而且还解决了断电问题？”
　　“哼哼，你言下之意是在怀疑你们当中有内鬼对吧。很可惜，巴洛夫以及那些愚蠢的「治安员」可是什么都没做哦。请别小看了这座人类之塔的治安能力。”
　　米洛刚刚的发言中，并没有直接否认“有内鬼”这一说法，只是单纯陈述了巴洛夫他们是无辜者。
　　既然这样，又是谁？在什么时候？
　　“你们，不觉得很残忍吗!对所有平民百姓展开无差别的杀戮!能做出这样非人道行为的，恐怕只有你们了吧!”
　　“残忍？彼此彼此吧。当你们打伤甚至打死我们的「治安员」和武装队员那一刻，就要做好被加倍还击的准备。这只不过是反抗与镇压，礼尚往来罢了。”
　　“……这种该死的统治，迟早也会有人反抗的!”
　　“你想为你们的行为寻找正当性吗？不过算了，在这个方面你说的确实有理，我不否认。”
　　米洛不紧不慢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好了，该问的也问完了吧，那么接下来到我说了。之所以叫你过来，也不为什么，只是想再和你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交易？这一次又想要干什么？
　　“说来听听，什么样的「交易」？”
　　“一个非常简单的交易，”他习惯性地把眼镜往上一推，“我们可以赦免你作为主谋者的所有罪过，并且允许你再决定一名主谋者进行赦免，但是……”
　　……
　　“但是我们会把你送到上层，也就是F2，立即。”
　　……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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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