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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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么？”
“嗯，多谢姑娘。这里是商行此行的终点，若是路上没出意外，此刻应已到达，我自己去找便是。”
女子欠了欠身，
“姑娘要去这里的门店坐坐么？”
“这……不必了。”
洛昭言扫了一眼女子身后之景，沉默了须臾，
“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麻烦了。就此别过，保重。”
“……”
摒弃了该有的礼节，待那女子踏开步子朝城镇走去，她便迅速转过了身，垂下眸，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这里，是曾经的盈辉堡。
她身边的白狼侧身瞥了瞥那熟悉却似又陌生的城市，又仰首细细地看向身边的人。沉吟许久，长叹了一口气，窜入一旁的灌木丛，恢复人形走出来，伸手将她护入自己的怀抱。
洛昭言乖乖地倚在闲卿臂弯间，只抬起头看向他，碧眸微荡，没有说什么。半晌，才蓦地想起什么似的匆匆忙忙却又小心翼翼地挣开，捉过他尚缠着衣带的手腕，替他重新换药。
她包扎的手法专业而熟练，双目凝神盯着手中之活，专注非常、无一丝懈怠。其实这点小伤小毒对闲卿而言当真无关紧要，但他的昭言如此上心，他自也不会弗她的意。反正对他而言，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轻易令他着迷。而洛昭言亦早已习惯了他随时停驻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手中的事毕，便任由他牵了她的手。
“昭言。”
“嗯？”
翻过手掌托住她的五指，闲卿以另一只手笼上她的手背。将洛昭言的双手护进掌心，他扬眉看向她，微笑：
“进城去看看，嗯？”
“……”
“昭言在怕什么？”
诚然，若她有意逃避，他亦会想方设法让她远离曾经的那些伤心之地，但洛昭言并非这样的人。既如此，不如从一开始便直面一切，毕竟很多时候，现实都比自己想象得要好许多。
洛昭言又愣愣地凝视了他一会儿，略带迟疑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城镇，终于点了点头：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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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天下的分合与朝代的兴衰一般，无论多么惨痛或刻骨铭心的旧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从历史中淡去，最终变为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人会在意身边走过的人是否就是那旧事的主角，因为人们永远不会将情感加诸于自己以外的人。
沿途的商贾和行人并未将并肩而行的两人与封存的旧闻联系在一起。洛昭言和闲卿就如同普通的旅人一样轻松地穿梭在街边店铺之间，而她原本死死紧握着他的手终是慢慢放松了下来。
“老板，来一袋葡萄干，一袋熏马肉。”
“好嘞！”
两袋食物被塞入了手中。
没有万人景仰、没有辱骂驱逐，那些特色美食倒还是原来的味道。
这里虽是盈辉堡，但也早已不是盈辉堡了。
看着四周或行色匆匆或闲庭信步的人们，洛昭言突然便释然了。
“闲卿，若是真能与你一同走到暮雪白头，想必所有的人和事都会如此吧。”
如此不断地转眼而逝，又重新翻篇。
“嗯？”
身边之人却不知是的确没听清她的话还是其他，没有应答，只如此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而洛昭言并没有将话重复一遍的打算。所谓妖魔之道，他本就常向她分说，只是曾经的她没能理解罢了。
行舟淡水、品浮云世态，随心而动、随性而为。过去的她实在太累，将别人的期望看得太高，高到挤去了心中本该留给自己的位置。如今，是该还给自己了。——这定也是他们的希望，不论是曾经守护着自己的那人、亦或是现今正守候着她的眼前人。
“当年，鲲已将这里的一切化为了废墟。埋名解除血缚后，热海重新开始游移，这里也再没有从前那般丰富的水源。”
清空有关旧事的诸多想法，洛昭言牵着闲卿的手悠然踱步在街道上，缓缓道，
“我本以为，应是已荒废许久了。”
说罢，她看向他，而他亦在同一时间朝她投去了视线。四目相对间并无半分尴尬，紫发男子微微一扬眉，声线高挑：
“若荒废了可就糟糕了。毕竟——此地对我而言，可是意义非凡呢。”
“嗯？此话怎讲？”
“昭言不知？”
“……”
碧眸微翘，带着半分好奇与半分期望。
“很多年前，寒江兄在这里同我说过，虽然浮生过长难免无趣，但若可遇到割舍不下之人，便能竭尽所能永随其左右。”
千年狼妖稍稍仰首望向不远处高楼顶端那精巧的木质风车，忆及故人，紫赤色的某种染上了丝许怀念。他说着伸手抚上身边人的侧脸，低头，与她额尖相抵，
“多年之后①，我便在同一个地方，遇到了——那割舍不下之人。”
洛昭言没有对闲卿光天化日之下的亲密举动产生什么情绪，习惯地回望向他，眸底是他能轻易读懂的不尽情思。过了半晌，似是才意识到周遭的环境，猛地撇过视线，因害羞而起的红晕也在同一时间爬上了脸颊。悄声道：
“那个，闲卿……旁边都是人。”
“呵……”
闲卿听闻抿唇轻笑，从善如流地重新与她拉开距离，又瞥向她诚实又不舍地紧攥着他的五指，扬起眉，嘴角的弧度更甚，
“在外风餐露宿好几日了，今日便在此处找个客栈歇下吧。”顺便……
夫妇之间，已好久没有好生交流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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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昭言是他闲卿一人的。
纵使遗臭万年的如今，别人也未必稀罕她这个“恶魔”，但仅凭狼的无尽贪欲，闺房之事，哪怕是一声细小低吟，他都誓要独自占有，决不让外人有一丝听到的可能。因此自从江南出行开始，他已许久未碰过她了。
只是，呵……
以妖力在房内设下阵法结界阻隔与房外声音与空间的交互，千年狼妖看着身下人眸中坦然而不曾掩饰的情愫，只觉尽管此次修为浪费得多了些，却也是值得的。
或许是同“小别胜新婚”相似的道理，今日的昭言亦比以往积极许多。
“闲卿。”
血肉交融，她喊着他的名字，痴痴地看他，不知是泪还是汗在如碧潭般纯净的眼角滑落，却温柔地弯着唇，满足地笑着。
闲卿喜欢看洛昭言幸福的样子，尤其是当其中有他参与的时候。他有时会幻想在他们相遇之前，她是如何独自四处闯荡的，亦常常想至一半便不忍再想……不过……呵，反正将来，一切都有他。
于是，他抓着她的手将其握到自己的侧颊，亦轻唤她的名字：
“昭言……”
……
有人敲门时，洛昭言已然睡去，而闲卿也早已撤去了阵法。
仅凭气息便可轻易辨别门外那人的身份，闲卿眯起双眼，不紧不慢地拉过被角替身边的女子盖严实，才侧身瞥向门的方向。而后，也不起身，简单地一甩手，便以法力打开了原本紧锁的木门。
门外的人没有动。
他也不急，坐在原地耐心地等了几分钟，方沉着声慢慢开口：
“洛姑娘，多年未见。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为保两人在西域的旅途一切顺利，闲卿一早便发过纸鹤往与青山请明绣打听沿途路线的情况，而洛昭言“英雄救美”时，他亦恰好收到她的回信。
洛埋名死后，洛家的家产被各商行瓜分殆尽，期间没少掀起腥风血雨——当然，此中曲折闲卿没兴趣，明绣也没多提。总之，最后，洛宁以所得家产投建了这间盈辉堡最大的客栈。
她是洛昭言的堂妹，原本看起来比她嫩不少。只是十几年过去了，洛昭言容颜未变，如今再看，倒显得洛宁更为老成了。
她直直地站在房内，直直地看着在床上沉睡着的人，眼中并无多少暖意，也再无过去那满溢的倾慕之情。
“洛昭言怎么了？照理说这些动静足以将她惊醒了。”
“我给她施了安神助眠的法术，让她好好休息养神。况且——”
闲卿仍然没有回头，兀自抚摩着身侧之人的五指，以指尖轻触她的前额，
“你说的那些，都已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她独自一人为西域百姓多方奔走、剿除妖匪，那些败类必然对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如此，为求自保，她必须养成夜间枕戈而眠、随时保持警惕的习惯——并非因你的‘昭言哥’天生不需要休息。”
听到那三个字，洛宁“哼”了一声。
他二人间本就没什么可谈的。若昭言无恙，他或许会按照初衷让姐妹俩交流一下感情，但就在方才的谈话间，她的身体状况变化却立时让他放下了计划，无暇再在旁人身上浪费时间。
原本握着洛昭言五指的手改搭上她的额，只觉掌心的温度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可触地升高了起来。剑眉微蹙，闲卿站起身，陡然瞥见仍未离开的人，略略思忖，启唇，以礼貌却寒意彻彻的语调道：
“昭言有些低烧，洛姑娘此来若无善意，就请离开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