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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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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春风,驱散了严冬的酷寒。不知名的野草山花,悄悄探出嫩枝浅红,蜿蜒曲折地覆满篱笆、窗扇。即使是午后的骄阳,也仅能穿过丝丝缝隙,散落一地星星点点的碎玉残照。
“木头,急事,速归!”
洋洋洒洒的精瘦“萧体”,笔走游龙如狂风扫落叶。
小高弯起嘴角,浅笑。
“萧少,玉子金童似的妙人儿。可惜,这笔字,实在是……”
石头撇嘴咂舌,摇头。
“十年如一日,歪歪扭扭,好像老树盘根。”
耗子捶胸顿足,叹息。
“你们呐,半斤对八两!谁敢当面跟红泪说,才显本事。”
小高不屑,抽走被石头抢去的纸片,抚平,收进怀里。
“天爷,真要说了,依萧少的脾气还不揭了咱俩的皮!”
二人心虚地对视,偷偷咽口水,。
“其实,不怪咱俩挑剔。谁让某人把个烂纸片,当宝贝似的成天揣在怀里,没事偷着乐!”
耗子嬉皮笑脸地调侃。红云,慢慢爬满小高白玉无瑕的脸颊。
“谁敢说本少爷的字难看?”
背后刮起阵阵阴风,令人遍体生寒、冷汗如浆。
“小高,我忽然想起,行李还没收拾好。先走一步。”
“我也是,套车的马还没刷干净,告辞。”
石头和耗子慌不择路,双双破窗而出,却被窗外攀援缠绕的野山藤,瓷瓷实实地绊了个嘴啃泥。
“活该!”
煦暖的日光,透过豁开的缺口,一股脑儿射进室内,映红了一张似笑非笑的俏脸。
“红泪,来。”
小高含笑招手。门槛内,原本懒懒散散的湛蓝人影飘飘若仙,左眼下一点嫣红的泪痣,更衬得人比花娇、风情万钟。萧红泪一脚踢开挡道的杂物,气鼓鼓地坐在长凳上,架起二郎腿摇啊摇。
“红泪,义父为何要搬家?”
小高伏下身子,从床角里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漆罐。揭开盖子一看,弹弓、铁钩、鹅卵石,皆是些儿时的玩物。小高抿嘴一笑,铺开被单,七七八八拢成一团。萧红泪单手支额,安安静静地看他独自忙活。
“切,老爹说,高叔叔托梦给他,要我们去杭州。人都没了十年,现在发什么神经!”
萧红泪皱皱鼻子,粗鲁地接过小高手里的包裹,大声地嚷嚷。
“嘘,小声点。净口无遮拦,乱说话。”
小高偷眼打量里屋,悄无声息,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大半。萧红泪不以为然地吐吐舌头,一阵风似的掠出门去。
“玉麒,等我。”
一个瘦弱的白衣人斜靠床榻,喃喃自语。苍白的手指,满含眷恋,轻柔地抚摸着一幅发黄的画卷。画中人英姿飒爽、眉角带笑,长剑凌空、势若翩虹。
“有缘是缘,无缘也是缘;缘生是孽,缘灭亦是孽。”
手中酒瓶怆然落地,碎成五六七八瓣,如同一颗支离破碎的玲珑心,越发难以收拾。
“义父,喝酒伤身,您又乱来!”
“找死啊,还喝!”
“幸亏,有这两个孩子相伴。否则,真是一无所有。”
陈莫,欣慰地注视着两道忙碌的身影,逐渐陷入昏睡。唇角、胸前,血迹斑斑。
一个月后,烟波浩淼、风景如画的杭州西湖湖畔,昔日首富沈天傲的旧宅府邸,鞭炮震耳、锣鼓喧天。绸缎庄“水云轩”开张大吉。
东主,邀请当地著名的吉庆班,搭台唱堂戏。又连摆三日流水席,宴宾飨客。开业百日内,庄内各色货品,不论贵贱,一概对折销售。优惠力度之大,引得男男女女们蜂拥而至,一时间人满为患。“西湖第一庄”的名声,传遍大街小巷,无人不知。
水云轩,东家姓陈,体弱多病,深居简出,轻易不见外客。掌柜姓穆,精明干练,一把金算盘拨得疾如闪电,堪称业界奇葩。另有伙计二十余人,看家护院、运货打杂。其中,有二人最为出彩:一个体态风流,却脾气暴躁,力大无穷;另一个面容冷峻,却态度温和,待客亲善。
“红泪,这个月你已经砸坏了三根门闩,五把椅子,十个杯子。再这么下去,工钱又要入不敷出了。”
小高驾轻就熟地清理一地垃圾,头也不抬,苦口婆心。
“哼,谁教这些人口是心非!明的,看货谈生意。暗里,还不是和你搭讪、套近乎?”
萧红泪眼一斜,气势汹汹地拍巴掌、踢门槛。
“冤枉,别蛮不讲理。他们多半是冲你来的。”
小高无辜地眨眼,掏出怀里一叠借据凭条,献宝似的晃晃。门外空地,穆铁枭练完一趟通背拳,满身舒泰,拿着白毛巾擦汗。
“人渣!不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本少就不姓萧!”
萧红泪,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大公鸡,瞪圆乌鸡眼,旋风似的往外冲。恰与抬脚进门的穆铁枭撞个满怀。穆铁枭没留神,身子一歪险些绊倒。萧红泪,脚底抹油,即刻跑得无影无踪,留下老掌柜在身后吃灰、干瞪眼。
“傻小子,看什么,干活儿去!”
穆铁枭细眼一眯,气冲冲地走进右首厢房。随即,室内传出西西索索地柜门开启声和痛心疾首的惨号。
“完啦,银子!臭小子,老夫与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