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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父子向番外《隔世》 ...

  •   一 天下武林人尽皆知,明教光明左使杨逍家的独女杨不悔,是个作天作地的小妖女,回回发起脾气来,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个特点从杨小姐五岁时上幼儿园,新来的小朋友带了件稀奇的玩具嫌弃她没有娘亲而没借给她玩儿,第二天杨逍派了雷门门主准备了一大车的玩具,当着那孩子的面儿扔着玩儿的事情上可见一斑。

      虽然后来杨小姐“诚心诚意”地道了歉,但杨左使可没有。

      据幼儿园的夫子说,他不仅没道歉,还偷偷对着自己女儿点了个赞。

      像杨左使这样护短可不行啊,夫子忧心忡忡。

      但是一想到昆仑山幼儿园是明教名下的产业,夫子觉得,这事还是没得办法。

      二 杨不渝作为杨不悔一奶同胞的兄长,他能长成现在这副君子端方,温文尔雅的模样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

      然而也并没有那个孩子生来就是天赋异禀,乖巧懂事的,他变成这般性子,还是要归功于他亲爹,也就是传闻中高贵冷艳的杨左使。

      杨不渝和杨不悔出生时,杨左使已经年过而立,说不上是看遍千帆,却也称得上有些阅历,但是那会儿也确实是手忙脚乱,毕竟是第一回当爹。

      杨不渝只知道他爹对他要求甚严,做错了事就要被提溜进书房,他爹养孩子有一套特立独行的方法,也不打也不骂,只让他背书,背完了才淡淡地问一句,:“知不知道错哪儿了?”

      背完书他晕头转脑,不知道也知道了。

      杨不渝还隐约记得有一回一天之内在书房里待了整整六个时辰,剩下的六个时辰都用来闯祸和睡觉。

      三 作为一个四岁不到的小朋友,杨不渝能在他爹的逼迫下背完一整部春秋,不知道是当真天资聪颖还是勤能补拙,总之实属不易。

      他家书房门口有一颗老梨树,他有一段时间看见那棵梨树都要绕路走。

      纪晓芙问他,他就拉着他娘亲偷偷说:“娘,我怀疑我其实不是爹爹的亲生孩儿,我猜测着,可能是某个仇人家的遗孤,爹爹不忍心才将我捡回来同妹妹一起扶养。”

      由此可见杨逍逼他背的书没白背,因为一个四岁的孩子并不太可能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

      纪晓芙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当下安抚了孩子,自己挽了挽袖子,去找杨逍谈话了。

      到现在杨不渝也不知道他娘亲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那以后他进书房背书的次数明显下降了。

      四 虽然杨逍对他严厉,可是小不渝其实特别喜欢粘着他,成日里跟在他爹身后边“爹爹”“爹爹”地能喊一整天。

      杨左使整天忙着怼人嘴炮不够,还得赶着回家带孩子泡奶粉,有一阵子觉得自己可能是出了幻听,走到哪儿都能隐约听见有小孩子叫他“爹爹”。

      所向披靡的杨左使终于败下阵来,头疼地扶额,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过分热情的儿子。

      他觉得这样不行,就拉着儿子的手苦口婆心:“不渝啊,你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要更懂事才行,不能总粘着爹爹。”

      四岁的杨不渝:???

      五 后来杨不渝也想过,他作为男孩子,爹爹对他比不悔更严厉些也是正常的,所谓穷儿富女,杨少侠甚至觉得美滋滋。

      看来我爹还是很看重我的。

      这个想法在他小弟杨不醉出生后宣告破灭。

      彼时小杨已经做了明教教主,从杨少侠进步成了杨教主,见过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自认能做到镇定自若,心静如水。

      但是当他看见他爹亲亲热热地抱着杨喜欢小朋友一口一个“小宝贝”,还是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六 杨不渝颜控这个属性从小时候起就初现端倪,表现得更明显是在他刚回到明教的时候。

      那会儿其实是有些尴尬的,毕竟分离许久,不太可能做到一开始就亲近如初。

      他们父子两个长得像,坐在一起大眼儿瞪小眼儿,就像穿过厚重的时光去看自己从前或是未来的样子。

      杨逍怼人还行,却不太擅长说些体己话儿,毕竟当初追姑娘时他憋屈了半天也就说了一句“你做的饭有名门正派的味道”,最后纪晓芙能死心塌地爱上他,简直算是为解救国家大龄青年做贡献。

      真是老天保佑,感人至极。

      于是父子两个从“早上吃啥”聊到“多喝热水”,非常有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杨不渝别过脸,面上一如往常。

      其实心里一阵暗爽,想的都是,看来我老了之后也挺帅的。

      七 小杨做了教主之后,杨家的气氛颇有些古怪。

      具体表现为在五一到底该放几天假这件事情上,小杨老杨争执不休。

      小杨抖着今天早上刚送来的《江湖日报》:“你看看人家峨眉武当,不都只放了五天假?”

      老杨看也不看一眼,冷漠道:“法定假日是七天,一天不许少。”

      小杨气愤不已:“我不管,我是教主,我说放五天就放五天,你们得听我的!”

      老杨慈眉善目一笑:“那可真是巧了,我是教主他爹。”

      后来水深火热地与996做斗争的六大派弟子悔不当初。

      早知道魔教福利这么好,谁还去名门正派做牛做马啊?

      八 喜欢出生的时候,杨不渝并不在家。

      他在战火纷飞中收到家书,说是家里新添了一个弟弟。

      “啧啧啧,还以为能多个丫头,没想到又是个臭小子。”

      张无忌看着他脸上藏不住的笑,嘴里说着嫌弃的话,手上却毫不犹豫地在回信里包了一只精巧的长命锁。

      九 杨不醉十岁那年的中秋节,杨家终于迎来了第一回真正意义上的团圆。

      纪晓芙和小昭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自从那年杨逍和纪晓芙在汉中分离,历经波折,分分合合,一家人终于可以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杨不悔的女儿已经五六岁了,生得玉雪可爱,坐在外婆的怀里笑弯了眼睛,她喜欢热闹,就张着手要小昭抱。

      小昭颇有些无措地把她接过来放在膝上,得了小丫头一个甜蜜蜜的亲亲。

      纪晓芙给她夹了口菜,笑着说道:“我老家的人讲,女子多抱抱小孩子会有子孙福,小昭,你可要和我们囡囡多亲近亲近才是呢。”

      彼时小昭已经是小杨夫人,闻言红了红脸,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月上中天时,人群渐渐散去,杨不渝最后走的,他一把扛起困得迷迷糊糊的杨喜欢,看着他爹鬓角的霜雪,忽然道了一句:“爹,您辛苦了。”

      杨逍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骂他:“臭小子。”

      十 小杨总有一天会变成老杨,他也会做爹爹,做爷爷,做太爷爷……而老杨却停在了爷爷这个称呼上,没有再动过了。

      他在纪晓芙去世后的第二年死去,去的时候已经八十多岁,也算是高寿了。

      对于这件事,杨不渝并没有觉得太意外,他只是觉得父亲没受什么痛苦,走的安详,也挺好。

      整理遗物的时候,杨不悔红着眼眶交给他一本小册子,挺厚的,说是爹爹留给他的。

      杨不渝接过来,觉得他爹这辈子真是一直在给他各种各样的书本——小时候是经史子集,长大了是武功心法,现在,是他的日记。

      他爹记日记这个习惯是遇到了他娘亲之后才开始的。

      头几页写的都是些两人之间的趣事,平淡而温馨,杨不渝读着,很难想象爹爹原来也会犯傻问一些诸如“白菜到底怎么炖才最好吃”的问题。

      后来他翻到自己出生时的那一页,初为人父的男人欢喜且疲惫:臭小子整宿整宿地哭,还是生女儿好,从小就知道不折腾他们爹爹,昨天夜里起来哄了不渝四次,大夫说这孩子身子有点儿弱,可千万别是有什么病痛才好。

      于是后来他爹天不亮就把他拎起来绕着院子跑步,他还觉得他爹烦的很。

      然后看到他三岁时候的日记:不渝又打翻了我的砚台,洒到了旁边的挂卷上,那是从前遥弟送我的王大家的真迹,心疼得很。

      不过还好没有砸到他自己。

      那之后爹爹的砚台都放的高高的,他以为是爹爹舍不得那些珍品。

      四岁时他已经跟着母亲离开,日记里是这样写的:晓芙和不渝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不知道如今到了哪里,有没有吃饱穿暖。那孩子小时候体弱,这些年算是养回来一些,但是车马劳顿,还是担心他会不会生病。

      其实我也很想念他,我对他要求的严,也许离了我他反而更轻松了些,我只希望他长大后别埋怨我。

      他刚离开汉中的时候果然生了场大病,好在行李中有他爹临行前给他准备的各种药品,这才算是熬到了下一个城镇,没有死在路上。

      …………

      日记的最后,写日记的人油尽灯枯,干净利落的字也变得凌乱了一些。

      “我知道我大限将至,晓芙早就在等我,没轮到她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我觉得很好,如今可以去找她,我也觉得开心。唯独有些牵挂我的孩子,不悔有了归宿,过得幸福,我并不担心。不醉天资聪颖,性格也豁达,我也不担心。我只是觉得放不下不渝。”

      “不渝是我的长子,他出生的时候可真是乱七八糟,什么都得从头学起,不过好在这些年也算有些进步,后来喜欢的头疼脑热,衣食住行都能得伸的上手,我从前其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但是做了父亲就不能再躲清闲了,谁让我是他们的爹爹呢。”

      “他是个极好的孩子,带着明教走上了正轨,可是我看着他没日没夜地筹谋调度,只觉得心疼得很,他在天下人眼里可能是无坚不摧的英雄人物,可是在我眼里,还只是当年那个窝在我怀里撒娇的小孩子。我这人不太会说好听的话,没能亲自对他说一声爹爹很爱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但是我想他应该知道,他一直是我杨逍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万幸如今海清河晏,风平浪静,我要走了,只剩下他作为长兄撑起这么大一个家,虽然他从来没怪过我,我却知道是我对不住他,如今他也做了孩子的父亲,应该多少能理解一些我的苦心,爹爹也是第一次做爹爹,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对了,希望你能谅解。”

      温热的液体晕染笔墨,杨不渝坐在廊下捧着那本旧旧的册子,忽然泣不成声。

      爹爹,我很想你。

      后记

      又过了两年,杨不渝的第二个儿子也到了开蒙的年纪,小滑头从小调皮捣蛋,小昭头疼得很,他却觉得挺好,也没有太严厉地教诲,只让他背了很多书,后来慢慢地自己也就懂了事理,收敛了性子。

      小昭对他讲,想给孩子起个小名儿,让他想一想。

      他低着头思索了一阵子,说,不如就叫秋露吧。

      那天他带着他爹爹从前最喜欢喝的酒,一整坛的秋露白,去了后山,那里有一处坟茔,葬着他的爹娘。

      他拂了拂落在上头的树叶,随意地坐在墓碑前头,将这些年孩子们打翻的砚台,毁掉的字画,都说给爹爹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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