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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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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向来意气风发的人面如金纸，他疼得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然而他却笑了。
低沉的笑声落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将她紧紧拥抱。
他哑着嗓子说：“晓芙，你担心我啊？”
他的头搁在她的颈窝，说话时唇瓣都划过她的肌肤，引起一阵战栗。
离得太近了，心魔太重了。
于是她如梦初醒，猛地将他推开，拔出一旁的长剑，用冰冷的剑尖对着他。
杨逍被她推得一阵眩晕，待得看清她拿剑的模样，竟然觉得就连她要杀他的样子也那般好看。
他见过太多美人，比她美者，甚多；比她武艺高强者，甚多；比她风情万种者，甚多。
可是唯独眼前这一个最得他心意，也唯独眼前这一个最不识抬举。
唯独眼前这一个，让他心甘情愿引颈受戮。
当真是疯魔了。
于是他轻咳两声，忍下撕心裂肺的疼，轻声说：“原本就应该这样的，时间久了，你忘了，我也快忘了。”
声音太轻了，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但是不管他想说给谁，纪晓芙听见了，突然觉得手中的剑重有千钧，让她握都握不住。
那人却抬起手，夹住剑锋，轻轻对准自己的胸口，手一摊，是完全不做防备的模样。
俊美的面上依旧带着笑：“动手吧。”
他对她说：“动手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纪晓芙的手愈发地颤动，只有那薄薄一层布料，只要她稍微用力，就能刺穿他的胸膛。
剑锋下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她曾经听见过它稳健温暖的力量，她曾经见过它坚定无畏的模样。
那一瞬间好像有无数人的面容从她眼前滑过，师傅，丁师姐，殷六侠……他们所有人都在说，杀了他，他是为祸武林的魔头，杀了他，你就是救人水火的英雄。
可是她好像也看见无数的他，玉色楼弹琴时张狂骄傲的样子，江上小舟里寂寥清冷的样子，天鹰教欢宴中负月而来的样子……
还有他把她护在身后的样子。
最后她只听见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清晰而坚定地说：你舍不得。
那个声音盖过旁人，那个声音斩钉截铁，那个声音……是她自己的声音。
剑颓丧地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声响，而那执剑的手无力落下，青衣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是啊，她那么爱他，怎么舍得杀他；她那么眷恋他，怎么舍得伤害他。
她永远舍不得。
她无力地跌坐在他旁边，杨逍费力地抬起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光，声音温柔：“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杀我，以后可就再没有啦。”
男人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温暖的怀抱里。
纪晓芙抱着他，声音哽咽却坚定：“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永远不会杀你了。”
后悔吗？谁会后悔？
是金鞭纪家的女儿吗？纪家的女儿应该在被俘的那日就以死明志，没有机会站在这里；那是纪晓芙吗？纪晓芙舍不得。
桌上的烛泪堆了无数层，灯火摇曳，不知是谁泪眼斑驳，无怨无悔。
等杨逍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天光大明，他躺在柔软的被褥里，鼻尖是若有若无的饭菜香味，门外隐隐传来女子和小孩子的笑声。
岁月静好。
他恍惚间想起这样一个词，觉得若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也还算不错。
纪晓芙端着饭菜推门进来，对上他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时，颇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手上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不忘了给他身后垫上两个软垫。
“先吃饭吧，你昨天晚上就什么都没吃，我煮了点儿粥，吃了饭以后再把药喝了。”她在床边坐下，小心地端起粥碗，吹凉以后递在他嘴边。
杨逍张嘴吃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直把纪晓芙盯得浑身不自在，草草地喂他吃了饭，低着头说：“那个，你再歇一会儿，今天早上你的手下给你送了药，我去看看药煎好没有。”
她快步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屋子，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杨逍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想起她闪躲的眼神和绯红的耳尖，脸上的笑容就像压不住一般，最后更是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是真的很高兴。
无论打败多少人也没有过的那种高兴。
过了午后，塞克里带着大夫来探望他，高大的汉子脸上满脸愧疚地说：“若不是属下鲁莽，左使也不至于遭这番罪。”
他看着那青衣少女站在他床边，脸上掩不住的关切，心情更是美好，连带着看塞克里都没那么碍眼了，听了这话也只是点点头，难得地没再训斥他。
老大夫是外域人，不会说汉语，他收回把脉的手，凑到塞克里耳边说了几句话，纪晓芙赶紧凑过去问：“他怎么样？要不要紧？”
这姑娘昨天就一直跟在左使身边，今早他来送药时也见到她从左使的房间里出来，想来是极亲密之人，那应当是可以据实以告。
于是笑着与她说：“左使内力深厚，武功卓绝，昨夜是最凶险的时候，已经……”他说着便向床上看了一眼，这一眼就吓得他一个激灵。
其实杨左使也没做什么，他只是神色冷淡地看了看自己的腿，然后给了他一个眼神。
可是塞克里分明在那眼神里看到了杀气。
于是向来以鲁莽著称的雷门门主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然后终于机灵了一回，硬生生把话转了个弯：“虽然已经过了最凶险的时候，可是余毒未清，恐怕行动上还多有不便，属下们都是粗人，还得纪姑娘多费心才是。”
纪晓芙自然是点头应了，又跟着那老大夫连比划带猜地仔细确认药方的用法，杨逍见她出去了，这才缓了神色，塞克里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试探：“左使，这……”
“你只管什么都别对她讲，我有我的打算。”杨逍端起旁边的药碗一饮而尽，塞克里目瞪口呆，明明方才纪姑娘在的时候左使磨磨蹭蹭说什么也要纪姑娘亲手喂的。
纪姑娘也是当真好脾性，真的就温声软语地半哄着他吃了小半碗。
他还以为杨左使真的不喜欢喝苦药。
杨逍摩挲着瓷碗边缘，看着窗外的朗朗晴空，轻笑出声：“也许过些日子，你们会多一位左使夫人。”
塞克里恍然大悟，想起那纪姑娘，人生得漂亮，温和有礼，怨不得左使这般费尽心思，当下赶紧抱拳：“属下先恭喜左使，抱得美人归！”
纪晓芙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可无论怎么说，他有伤在身，她总不能把他自己扔下。
这人生着病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喜欢喝药，雁儿笑话他怕苦耍赖他也不恼，笑眯眯地把自己的药喂了一口给她，雁儿苦的直咧嘴，再也不敢笑他。
他缠人得紧，却偏偏极会看她眼色，真的把她磨得恼了，便立时乖乖听话，还要说上一箩筐的好话来哄她高兴，让她气也气不得，只觉得好笑。
然而她再怎么不舍，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
雁儿是在第三天中午被她外婆接走的。
杨逍没有来，纪晓芙牵着雁儿的小手，一直把她送到城门口，小姑娘哽咽着抱住她的腰，抽抽搭搭道：“晓芙姐姐，雁儿舍不得你。”
雁儿在她身边三四个月，衣食住行她无一不精心打理，如今分别在即，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她又如何舍得？
她蹲下身子，给雁儿擦了擦眼泪，柔声道：“雁儿乖，以后要听外婆的话，姐姐以后有机会就会来看你的。”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问：“那杨叔叔呢？他也会来看我吗？”
提起那个人，她微微一顿，随即答应：“杨叔叔也会的，他一定也会想着你的，只是杨叔叔要做的事情多，但是只要可以，他也一定会来找雁儿的！”
等到回了住处，杨逍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他这人好酒，可纪晓芙管的严，说是本就在养伤怎么能喝酒，他没法子，只能以茶代酒，图个心理安慰。
他这些天恢复得很快，已经差不多能自由活动了，只腿脚还不太利索。
此时他坐在轮椅上，风轻云淡的样子，看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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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隐藏糖点大家都没看出来嘛？左使偷偷梳了小辫子，为了和晓芙情侣发型呀！
大家稍安勿躁，下一章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