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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暂时上不去月亮,只好先等等看。
      北洛和岑缨攀上岸边一块巨大的礁石,从这个角度望下去就能纵览海面,抬头也可见遥遥星空。云无月不言不语自己休息去了,岑缨一坐下就掏出小本子和炭笔,念叨着得画下来,北洛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
      或许是风景太好,此时没人心怀担忧,而是享受起难得的安静时光。
      “北洛,我们什么时候去天鹿城?”岑缨突然出声,“我刚刚看着月亮,突然想到之前你说的,天鹿城、光明野……听着像是建在太阳上的城池一样。”
      “离开鼎湖再说,其实我也拿不准,就我们这个运气,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出去。”
      “嗯,我也就是提一提。不过我不觉得我们的运气很坏,起码对我来说,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已经是一生的幸事了!可能往后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遇上你和云无月,看到千年前的陵墓,去往另一个时空……之前的十几年里,我连想都不敢想。”
      “这种事可不一定。听起来不着调,没准哪一天就来了。你当初知道会遇上我们?”
      岑缨眉眼弯弯,恰好云无月也现身在她旁边。看到她出现,坐着的两人同时开口。
      “别逞强。”
      “云无月,你的伤怎么样?”
      一个摇头,算是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岑缨只当她没有大碍了,北洛却知道她是让他们不要在意的意思。他的胸腔顿时涌上无力感,这个人也真是某种意义上的逞强而不自知。
      压着紫色长裙坐下,云无月无意瞥见了岑缨手里的画册,与常见的画法不同,她笔下的景物生灵更真实。
      见云无月似是感兴趣,岑缨主动把画册递过去:“这是学会里一位前辈教我的,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画法,比起我们注重的意蕴,这种更快捷更方便,我也学了很久。”
      “好看。”
      云无月简单两个字的认可就让岑缨雀跃,于是两个女孩子把北洛抛弃,嘀嘀咕咕地聊起天来。虽说是岑缨单方面话唠,可是云无月听得也十分认真。一路过来北洛可是看着的,云无月不喜欢麻烦,也懒得应酬,不耐烦时会直接消失,为了防止这种会吓到人的情况出现,干脆全程不露面。
      可她对岑缨格外有耐心。
      “……对,就是飞上天空,小叔叔说过,哪怕看起来再不可能,但是如果想都不敢想,那就永远不可能实现。织锦、印刷、测量……这些事,难道是上古的人生来就会的吗,医药、饮食、铸造,还有许多东西,都是一代一代人去摸索才有进步。既然当初第一个航海的人敢于去探索未知的地域,那是不是有一天,我们也可以在天空中发现另一片土地?”
      云无月抚过垂落的鬓发:“苍穹广袤,自成一体,我没有看到过你说的场景。”
      “或许是我们飞得不够高吧。”岑缨望向天空,“而且,我连你们的高度都没有去过,说起来确实是异想天开。”
      北洛笑了:“刚刚才立下宏愿,现在就忙着否定自己?要是想去天上看看,等云无月休养好了就能帮你。”
      娴静的女子在期待的目光中点头,这种法术的消耗微乎其微,干脆当下就让岑缨体验了一回。小姑娘被包裹在一团几近透明的雾气里,惊奇地四处摸索,还不时发出感叹,让两人不禁莞尔。
      等岑缨学会利用自身的灵力驱动方向时,就开心地自己去探险了。
      “你对岑缨很特别。”
      “难道不是对你更特别?”
      “……”北洛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脑子迟钝起来,一时没想好怎么回复。
      云无月见他沉默,沉吟片刻又继续道:“大多时候,我都留在魔域,来常世的时间很少,更勿论结交人族好友。岑缨年幼,却有大多数人难及的眼光和求知欲,我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能否改变周身的人或物。我这千年纵观着尘寰变化,却不知道因何变化,反倒是岑缨让我看明白了一些事。”
      “我以为,你有那么久的时间,而且看起来也什么都知道,就没有这种困惑。”
      “也会有,”她说,“以前不会说出来。”
      石子摔进波澜不惊的湖,她的话让他想到更多,既然以前不说,为什么现在又愿意了?
      北洛轻咳一声:“比如?”
      “……”云无月突然侧过脸看向他,“你有些变了。”
      “?”
      “从鼎湖开始,你的妖力和剑术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北洛心想这不是扯开话题吗,但依然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云无月不想提,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他的好奇心没那么重,何必纠结。
      云无月确实是不太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情感和原则上她与魇族格格不入,但是淡漠和不善言辞却与族人同出一辙。毕竟是那么长寿的妖族,千百年洗刷下来,再沸腾的情感也该冷却。
      她困惑于生死和轮回,善与恶,光与暗,也困惑过自己的道路,某一时刻的抉择。渐渐这些困惑变成了无谓,比起追究一个结果,无意义地反复思考,生存与成长才是摆在眼前的要事。只是“不在意”并不代表“无意义”。
      这么浩渺的事情,该如何说出口呢。
      水面遍布拍碎的琉璃,随着风浪扬起又坠落,砌成冰棱一般的矮墙,又转眼坍塌。毕竟世间最浩大辽阔的海,从它的起伏里,就能看到一段波澜壮阔的搏击。潮水和湿气渐渐涌向两人脚边,他们却不以为意,甚至十分享受这种与天地交融的感觉。一时间连言语都被海风吹得轻盈了许多,近乎交耳呢喃。
      心跳与语气都趋向缓缓,于星垂平野、月涌大江之中,促膝坐谈,无关风月。
      连云无月也被氛围感染,听到北洛关于剑术的论调后,暗自生出欣赏与自豪的情绪——是她看着北洛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不管他的心智还是实力,比之从前都有很大进步。那种感情,就像悉心照料刺荆心的几年后,终于守到它开花的欢喜一般,却又更加深沉和感动,因为这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会感激她、在乎她的人。

      “如果有一天再遇上危险,甚至危及我的性命,你能不能不要管我,自己离开?”
      北洛这个问题,她明白什么意思。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极重情义,就算不说,她也能从他极为体贴的关怀中看出深重的歉疚。可是她也有自己的执着,自己的信条,玄戈的托付,天鹿城的庇佑,甚至是北洛对她的回护,力量虽微渺,也值得拳拳相报。
      “我不能答应你。”
      “果然是这样。那我更要跨出这一步。”北洛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掩饰不住的颓唐。从前的自命清高,后果就是牵累他人,所有脾气都需要对应足够的实力,现在他,凭什么自以为是。
      人不是死的,脑子总该转转,释放妖力是第一步,也是他果断而慎重的选择。即便此后他与平凡的人类生活就不相关了。或许他也可以躲在云无月的身后,浑浑噩噩地混到王位换人……但那就不是北洛了。
      既然天生强大,有能力保护别人,为什么要畏缩。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做好了迎接万难的准备,去承担强者的责任,履行血脉里相传的义务,去拼搏,历练,强大,然后,保护。
      “所以,等着我下回护住你吧。”
      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面对刀光剑影,经历九死一生。

      落满灰尘的门扉被急促而珍重地敲击,那人优雅地询问是否能来叨扰。
      心乱了。
      云无月难得地仓皇起来,甚至连指甲不由自主地抠动礁石都没发现。该如何回应?他语气中的情意深重,她做不到坦然平淡地接受,一定也要,回馈同等的情意才行。
      只是前来偷袭的敌人才不懂何为风情,也恰好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云无月和北洛几乎同时发现诡怪的气息,松了一口气为当下的尴尬被打断,哽了一口气为当下的氛围被打断。因此那一鞭子甩的极用力,那一剑也毫不留情。
      区区两个修为浅薄的寄灵族,敢来偷袭,该说狂妄自大,还是不自量力。本来不想和他们废话,谁料魔气突然逼近,另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也突然现身。云无月一眼便看出她和这两人同出一族,虽说没有敌意,但或许只是因为即将面对魔族,无暇分心。
      谁料这人直接出言恳请帮忙,北洛和云无月都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
      “……”沉默地对视一眼,他们紧随其上,加入战场。
      考量颇多,他们确实可以袖手旁观,也有那个实力应付。但是这里没有别的突破口,寄灵族或许能帮上忙,这时候出手,意义便不相同。
      有了两只大妖的干涉,战况瞬间逆转,连带变种的雾刃魔也被打得节节败退。在一片混乱之时,云无月扫过彼端,寄灵族还是太弱小了,即便大部分压力由他们分去,伤者数量也在不断增加。
      “寄灵族的人受伤了。”
      云无月只是向北洛提醒一声,就自行催动起更多妖力,北洛不认同她的做法:“你的伤也没好,不要硬撑。”
      死脑筋当然不会听话,听到了也假装没听到,云无月觉得速战速决更合适,北洛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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