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逃婚》落魄惊风

54、劝解

　　“二哥，你当真不必如此。”
　　在谷安之再一次客气又生疏地说话之后，惜安终于忍不住。
　　两尺之外的谷安之闻言明显顿住，他依旧一身白锦，不过原本喜笑怒形于色的有些婴儿肥的面容完全不见，如今的谷安之大多数时候神态平静，略有些消瘦的面庞上眼眸深沉，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即便此时站在热闹的市集之中，惜安依然能够感受到谷安之散发的孤寂之感。
　　“三弟说什么呢？二哥不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秋雨骤至有些着凉的缘故，谷安之的声音有些沙哑。
　　惜安不说话，看了看周围，选了一家看起来环境幽静的茶楼，径直走了过去。
　　市集人多嘴杂，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而她，憋了这么多天，今儿一定要与谷安之好生说道说道。
　　看着惜安的背影，谷安之面色复杂，停了半响，终究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二哥可是心中对我有愧，这才如此作态。”待上茶的小儿退下，房间里只剩两人的时候，惜安开口问道。
　　谷安之显然没料到惜安如此直接，他张口结舌了一会，想说什么最终都没说出口。
　　惜安不说话，只是看着谷安之，坚定又执着。她的心里犹如一团火一般，随着谷安之每一次如陌生人般的说话而不停壮大。今儿如果不把话说清楚，她怕这团火会把自己烧伤。
　　终于，谷安之长吐一口气。
　　“若不是因为我，三弟你何至于受如此大的罪。”谷安之的眼睛有些泛红，他的手握成拳，因为消瘦指节明显，此时微微泛出白色。“一切都是因我之故，只要我与三弟保持距离，此类事情便不会再发生。”
　　就如在心中已经千万遍反复锤炼论证过，后面的话他说的是如此的斩钉截铁。
　　“小弟认为，二哥你此言差矣。”惜安道，如此一句话，自然不可能解开谷安之的心结，她接着道：“顾二娘一事，你只是一剂辅药，二哥认为此事由你而起，未免把自己看得过重。”
　　见谷安之露出些许疑惑，惜安接着又道：“顾二娘就是那么一个人，没有你谷安之，也会有别的人。二哥你应该感激自己，若不是你，若是别人遇到她，可能就不会如此好命。”
　　“她这样的个性，若是进了大户人家，定然是家宅不宁的祸害。”
　　“若是嫁了小门小户，男人未必压得住她的野性，若让她之后遇上个满意的，谋害亲夫的事情她也未尝做不出来。”
　　“若是一辈子遇不着冤大头，嫁个与她差不多的凑合着过？你大概是想说这个吧？那男人也定然不会长命。顾二娘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定会万般折腾，有这样一个不省心的，男人还能有好日子过？我看是难！”
　　她细细分析，掰开来揉碎了分析给谷安之听，说到最后，她总结：
　　“所以，二哥，你这是以身饲虎啊！往大了说，你这是救了其他人的命，往小了说，你这是担了其他人要受的罪，这都是功德啊！”
　　谷安之被惜安这一长串说的一愣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这事还能这么理解。听起来，似乎还有些道理。
　　“那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会受伤？”这是他最大的心结，即便被惜安绕地有些糊涂，他也没有忘。
　　惜安叹了口气：“二哥，这你便不懂了。这就是我命中的劫难，没有顾二娘，也会有其他人，说不定还更凶险。”
　　“这么说，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
　　“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没有忽悠我？”
　　“忽悠你便让我再遇一个顾二娘！”
　　“别别别，”谷安之连忙去捂惜安的嘴，堪堪快到碰到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如被火撩般地收回来。
　　他呆坐半响，似乎在思考惜安刚刚说的话，惜安也不催他，只慢慢饮着热茶。话说，这茶楼的招牌花茶还真不错，一口下去，香留齿间，回味无穷。
　　满满一壶茶快要见底的时候，谷安之才苦笑一声：“三弟你这是安慰我的话，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为兄回去再想想。”
　　惜安点头。
　　她也没指望自己这一席话便能完全解开谷安之的心结，只要让其有所松动，她这一席话便不算白说。时间是最好的东西，她相信，谷安之定然还能变回原来那个谷安之。
　　当然，若是他因此有所长进的话，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两人又要了一壶茶，此时桂花正当季，又要了一碟桂花糕。糕点上来的时候，满室都是清香，两人吃地甚是满足。
　　谷安之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待最后一块桂花糕下肚之后，他偷偷打量了下惜安，斟酌地问。
　　“惜儿，你与大哥......”
　　他没有将话说完，这本不是他能问的，不过此事犹如一块石头一般压在他心里，不吐不快。
　　之前顾二娘的心结犹如一座山。有山在，这块石头便不足道也，如今，山被撬动了，这石头便出头了。
　　“你都说是大哥了，自然是我们的大哥。”惜安淡淡说道。
　　谢图南离开已经一段时间，每隔十日左右便会有一封南襄王府的信送到她手上，她离开山阴的时候，这些信叠在一起，已经差不多有两寸厚。她从来没有打开过，只是将信整整齐齐收在匣子里。
　　这匣子如今放在晋城的林家，压在箱子最底下。
　　人间春夏秋冬，江山如画，她何苦要进皇家，从此四墙之内，天地方寸。
　　更何况，连夫君都要与人分享。
　　她林惜安虽然不是公主郡主，却也没有与人分享夫君的习惯。
　　谷安之闻言不语，当日惜安受伤，南襄王盛怒，只要是有眼睛的，都不会察觉不到南襄王对惜安的珍视。更何况，在惜安醒来的那一日，南襄王与惜安在屋内，他虽然站在外面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但是烛光在窗户上投射出的两人身影似乎有生命一般，硬是让他感受到南襄王与惜儿之间微妙的气氛。
　　他是对惜儿有意，可是惜儿若是有了心上人，而且对方还是自家的结义大哥，他是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多做一件事。
　　刚刚这样问，也是为了让自家彻底死心。不过，惜安的反应似乎与他的判断有些出入。谷安之灌下一杯茶，将桂花糕牢牢压进腹中。
　　他觉得，他要回去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