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逃婚》落魄惊风

49、封王

　　大楚皇帝谢潇年不到五十，却因常年心疾，显得颇有些老相。不过这倒是中和了他年轻时刚硬之极的面相，原本细长的眼睛眼尾变得略低，眼睛便少了几分锐利，略松弛的皮肤也让面部轮廓整体柔和了许多。总之，相比其年轻时候，如今的大楚皇帝显得亲和了许多。

　　尤其是此时，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怀之，以及谢怀之手中的瓷瓶，紫心店的主人眼神是这几年从未有过的柔和。
　　“我儿快快起来。”几个皇子，谢潇最挂心的便是这个常年在外的儿子，连称呼都是寻常百姓家的“我儿”。
　　谢怀之闻言不动你好，神色愈加恭敬：“儿子不孝，让父皇挂心了。儿子侥天之幸寻到了红荣香葵，又有幸遇得高人，制成了红荣香葵丸，请父皇服用，望能彻底根治父皇的心疾。”
　　谢潇闻言频频点头，因心疾之苦而有些灰暗沉的面色也泛起了光彩。

　　“我儿有心。”

　　“是父皇您鸿运齐天，儿子只是略出点力而已。”
　　这父子俩一问一答父子情深，一旁站着的北振王谢振北待两人话毕，上前一步道：“父皇，二哥寻得红荣香葵，若龙体大愈可是大功一件，儿臣请旨封赏二哥。”
　　谢潇闻言点头，神态颇多欣慰之色。

　　“老三说得有理。”他沉思一会，转首吩咐如隐形人般站立在身后的大太监全泽：“怀之寻得红荣香葵有功，着封安乐王。”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皆惊。虽说红荣香葵难得，但是由此封王却是封赏实在厚重。

　　大楚国之前的两个王爷，都是因战功而封，这第三王若是仅仅因寻来药材所封，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儿戏。更何况，当年淑贵人的遗命乃是宫中皆知的秘密，这么多年来，皇帝一直紧遵这遗言，难不成今日是要破了这规矩？
　　众人虽然心惊，却大都面色不显，提议封赏的大楚唯一的王爷北振王更是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倒是站在下首的谢图南面上微有异色。
　　谢潇微不可闻低叹一句：“有功当赏，若这红荣香葵真如传说中的有用，区区安乐王的封赏自然是当得起的。”

　　这话自然没人敢不同意，若是不容易，岂不是对皇帝的龙体不敬。
　　见众人皆面露赞同之色，谢潇目光转向一直恭敬垂首的谢怀之，慈爱之色尽显：“更何况，这些年也亏欠怀之甚多。”语气悠长，似有不尽之意。
　　谢怀之连忙躬身回答：“父皇千万不要这么说，儿子这些年过的很好。”
　　紫心殿烛光明显，谢潇眼中隐有水光闪现，他的目光看向面前多年不见的少年。

　　丰神俊秀，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生气，还有着因成长于宫外，比宫内人更多的活气，就像......当年他在宫外遇见的媛儿。他的目光穿过面前的人，似乎看到了春风江堤，少年策马，少女含羞带笑的当年。
　　皇帝追忆往昔，紫心殿一时静寂，众人的呼吸声都被压得最低，生怕扰了皇帝的思绪。好半响，皇帝才回过神，他转身看向谢图南：“既然论功行赏，老五，当初你破了降师密谋，当属大功一件。”
　　谢图南冷不丁听到皇帝点名，闻言略有些局促：“父皇已经赏过儿臣了，父皇还是早些服用红荣香葵丸，可好让龙体早日康复。”
　　“老五这性子，什么时候比我还急了。”谢潇哈哈笑道，难得开了句玩笑。
　　谢图南还想开口，却被谢潇打断。
　　“你年岁已到，几个侧妃不算封赏。今日既然论功行赏，就封你为南襄王吧。”
　　谢图南还没反应过来，被站在其身边的谢振北轻轻一拉袖子，方才大喜着跪倒在地。
　　“儿臣，多谢父皇。”
　　紫心殿中，天家亲情其乐融融，大楚国中，这一晚之后，便多了两位亲王。
　　既然是亲王，自然不可能再住在宫中。谢潇大概是想一下子补足多年来对安乐王的亏钱，除了封王外，还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一车车地被拉到新赐的安乐王府中。他看着安乐王府冷清，又想赐下几名侧妃，安乐王这次坚决不收，只说高人替他批过命，说自家二十五岁之前不易有女子在旁，不然对自身不利。皇帝虽然半信半疑，不过最终还是随了安乐王。只那金银珠宝更是不要钱似地往安乐王府送。
　　北振王府中，谢图南忍不住对谢振北说道：“父皇真心疼爱二哥。”
　　北振王饮一口茶，笑道：“淑贵人的儿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也只是两兄弟之间的私语，说起来，大楚国五个皇子，大皇子原东顺王已经被打入天牢，五皇子还是个没有人腿高的小人，剩下的便是这三王。
　　北振王与南襄王自不必说，一母同胞，同血同源。安乐王虽然中间离宫几年，但是与南北两王小时候在宫中一同生活过几年。有这儿时的情谊，回宫封王后，更是时时与南北两王走动。三府之间的往来频繁，外人看来，一派兄弟情深。
　　南襄王府，南北二王正在说话，有下人进来禀告说是安乐王来了。
　　“快请进来。”

　　谢图南话音未落，门口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五弟什么事情如此忙碌，广香阁的崔厨子今日上工，他的拿手融江炖双酥可不是随意能吃到的。”
　　人未至，声已到。再一会，一人大跨步出现在门口。
　　谢振北只觉得眼前一亮，面前的人金冠束发，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一条同色腰带镶嵌龙眼大小的白玉，面如冠玉，眉眼如星，当真是美的雌雄难辨。
　　“二哥真乃神人之姿也。”谢振北忍不住赞道。
　　谢怀之啧了一声，想来是最近听这话听得多了，他作势指指自己：“色既是空，空既是色。皮囊而已。”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哈哈一笑。
　　谢图南道：“二哥来找我，十次里面倒是有八次是叫我一起去吃席。只是这次，二哥怕是不知道，那广香阁的崔厨子正好是三哥家的厨子。”

　　见谢怀之不懂的样子，谢图南又解释：“广香阁是三哥的产业。”
　　谢怀之这才明白过来，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自嘲道：“怪不得五弟总是不肯陪我去，想来是这融江炖双酥早就吃腻了吧。”
　　谢振北闻言微笑：“二哥若是喜欢，便让崔厨子去你安乐王府，日日做给二哥吃。”
　　“别，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免了，免了。”谢怀之连忙摆手，看那样子，仿佛是真怕谢振北将崔厨子送进他府中，剥夺他众乐乐的乐趣。
　　既然不着急去吃，谢怀之便干脆进了屋。
　　兄弟三人喝了三道茶，闲聊了些家国天下事，谢怀之话题一转。

　　“本来想在广香阁请五弟帮个忙，既然不去了，便在这里说吧。”说完，看了谢振北一眼，又道：“正好三弟也在，我这事便一并托给你们了。”
　　谢图南还没接话，谢振北已经开了口。
　　“二哥有话直说，都是兄弟，若我与五弟能帮，自是当仁不让。”
　　谢怀之于是微叹口气，高大的身躯似乎都因这口气被吐出而矮小了一些。
　　“两位弟弟知道，我虽儿时在宫中住过几年，但自出宫后，多是在各地走动。实在是活动惯了，性子也已经野了。如今被父皇拘在京城，当真是哪里都不舒服。我想请两位弟弟帮个忙，替我跟父皇说一声，放我走吧。”
　　谢振北不动声色地听完，谢图南见谢振北不说话，也不急着说话。
　　待又喝了一口茶，谢振北才淡淡开口：“二哥此言差矣。我观最近父皇有二哥相伴，气色相比往常，好了很多。想来有二哥以及红荣香葵丸，父皇的龙体定能大好了。二哥怎可在此时想要离去。”
　　谢怀之于是又叹了口气，眉眼拧了拧，刚想说话，又听谢振北道：“若二哥真的想走，小弟以为还是二哥亲自去说比较好。若是我与五弟开口，恐怕父皇以为你我兄弟不和，多生是非。”
　　谢怀之闻言盯着谢振北看了一眼，见谢振北目色清澈，一派坦荡。

　　他作势想了想，半响才舒展眉头。
　　“是我想左了。我与父皇提过两次，都被挡了回来。本想着有你们两个求求情，父皇或许会松开。毕竟你们跟在父皇身边时日长久，不像我。”

　　说完自嘲一笑，又道：“不过既然三弟如此说，想来的确是不妥。是我思虑不周。”说完，拿起茶杯对着谢振北举高。
　　谢振北微笑着也举了举茶杯。
　　谢图南笑着道：“二哥是闲云野鹤惯了，暂时不适应而已。等再过一段日子，习惯了就好。”
　　“希望如此。”
　　又闲话一会谢怀之告辞。送走谢怀之，谢振北与谢图南回到屋内。
　　“哥哥为何刚刚不让我说话？”谢图南问。因是亲兄弟，两人私底下便去了前面的数字排行。
　　谢振北沉默，看着外面滚滚而来的云层，半响才缓缓说道：“二哥不简单，阿南你日后与他交往，要谨慎。”
　　见谢图南似乎仍有些不明白，谢振北拍了拍胞弟的肩膀：“好好想想今日他来与你说的话。”
　　他这个胞弟，心思纯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明说的好。
　　就由他代替母妃来保护他吧。
　　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天色已经变了。一阵风吹来，竟然有了一丝凉意。
　　谢振北面色淡然，步履稳健，须臾出了南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