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逃婚》落魄惊风

48、谢怀之

　　林府东侧一处幽静小院，阳光透过葱郁的林木投射过来，在紧闭的房门上形成硕大光斑。谢图南眉毛微皱，抬手敲门。
　　“二哥，可是醒了？我是五弟。”
　　虽是皇子贵胄，到底也是至亲骨肉。兄弟之间，除了原东顺王之外，私底下关系不错。
　　“五弟，进来吧。”屋内传出懒懒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没睡醒。
　　谢图南闻言推门，屋内床榻躺着一人，白面乌发，长眉星眸，见谢图南朝他望来，唇角微勾，一室春色顿生。
　　说起来，大楚皇帝膝下五子二女，就数这位不记在玉牒上的老二谢怀之长的最为出色。既继承了其父刚硬如刀削般的面庞，又吸收了其母至柔至美的相貌，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的长相，经过造物主这么一糅合，到了谢怀之脸上竟然有种巧夺天工的美感。
　　就说此时，谢图南就被这人间美色晃地闪了下眼睛，脑中闪过当年艳冠后宫的淑贵人。他那时还小，却也知道父皇后宫最美的那人是淑贵人。他当时为自家母亲抱不平，偷偷溜去重阳宫，想要看看淑贵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么美。若差那么一丁点，他也定要取了她第一美人的称号。因为在他心里，自家母亲才是最美的。不过，自重阳宫出来后，他便断了这想法。那淑贵人，即便是当时年幼的他看来，也如天上仙子一般，当得起那个称号。
　　“二哥，怎的还在床上？”谢图南暗自稳定心神，指指外面升得老高的日头，笑着道。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谢怀之随口吟道，一边缓缓起身。
　　谢图南笑意加深，他这位二哥一向随性，在民间生活多年后，性情似乎更是不羁了。
　　“父皇生辰就在下月，二哥今次可是无论如何也要与我一同回去。去岁二哥未至，父皇可是寡欢的很。”他也不再多说其他，直接说明来意，面上还配合着露出些醋意，引得谢怀之朝他看了几眼。
　　“五弟为何做此表情？父皇有三弟五弟还有公主们时时尽孝，偶尔少我一人也无甚要紧。倒是去岁此时，我若是不抓紧着去滇南，那株红荣香葵却是定然得不到了。”
　　“红荣香葵？”谢图南原本揶揄的神情一变，惊得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二哥说的可是真的？”
　　那可是传说中的药材，多少人费尽心机寻找，皆是一无所获。若真是找到了红荣香葵，那对于大楚，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见谢图南如此表情，谢怀之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慢悠悠地套上鞋子，径自走到桌边拿起水杯倒了杯水灌了下去。戴一杯水都下肚之后，这才吐出一口气说道：“我虽不羁，这种大事却是不会胡闹的。”
　　原本紧盯着谢怀之的谢图南闻言大喜，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勉强恢复了心情，见谢怀之面上笑意不多，心中一凛。想到之前自己说的怀疑之语，不由露出一丝愧色。
　　“是我失言了，二哥别放在心上。只是想不到这世间真有红荣香葵，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想来得到此物定是费了二哥极大心血，二哥真是至孝。”谢图南语气郑重，没有丝毫嫉意，倒是有几分羡慕。
　　谢怀之神色微动，不过转瞬之间又恢复了神态。
　　“五弟过誉了。哪里谈的上至孝。只不过，我常年不在宫中，也就只能在此种物什上尽尽心意了。”
　　“二哥哪里话，有这红荣香葵，想来父皇的心疾十有八九能被治好。红荣香葵如此难求，二哥孝心，天下可鉴。”谢图南说的都是心里话，大楚皇帝谢潇素有心疾，近年来更是愈加严重。尤其是冬日，稍感风寒便会诱发心疾，好几次来势汹汹，若不是太医院的几位老人还有几分真本事，日日夜夜养护着，这大楚的擎天柱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早几年，太医院就开了个药方，说是能够根治皇帝的心疾顽症。可惜主药红荣香葵只见其名不见其面，多年来，年年有人带着所谓的红荣香葵请试，次次都被太医院否了。不过，既然二哥如此说，想来这次的红荣香葵定然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二哥，我们需早日启程，也好早日将这红荣香葵制成药物，让父皇早日服下。”谢图南说完便朝外走去，看这架势是要叫来张大安排启程事宜。
　　“哎哎哎，等一等。”谢怀之闻言连忙将一条腿已经迈出门槛的谢图南叫了回来。
　　“不急于一时，不急于一时。五弟放心，红荣香葵已被我制成药丸，届时直接呈给父皇服用即可。”
　　见谢图南犹自犹豫，他一扯自己的内衫：“即便要走，也要给我时间更衣不是。”
　　谢图南这才点头：“那，给二哥一炷香时间可够？”
　　谢怀之差点噎住：“那我的早食还未吃......”
　　谢图南看看天色：“不若在路上直接吃午食？”
　　谢怀之：......
　　想了半天，他憋出一句：“这么快走，可有跟你侧妃商议？”
　　他原本是笑着说话，见谢图南神色有异，这话便只说到一半。
　　“怎滴？出了什么事？”他问。
　　谢图南沉默不语，半响才闷闷开口：“此事不急于一时，还是父皇生辰要紧。”
　　一炷香时间之后，林府大门外面，匆匆赶来的苏县令目送一众贵人策马离去，待那马蹄声都不见了，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摸了摸三寸短须，转过头目露慈爱地对着身后的苏锦儿道：“今日之后，你就把林府当作另一个家吧。好好陪着惜儿，为父这边，你不用惦记。”
　　五皇子临走之时专门召他过去，虽寥寥几句，但是凭他五十多年揣测人心的经验，自觉领悟到了要点。刚刚在脑子里又将这些话翻来覆去考量许久，终于是拿定了主意。
　　“平日无事，多劝劝惜儿。这侧妃啊，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他颇有感慨地说完，又用眼神传递了些信息，便甩甩衣袖走了。
　　苏锦儿被看地莫名其妙，总觉得老父后面的眼神很有深意，在原地想了一会没想出什么。不过，虽然看不懂老父的眼神，但她听懂了老父的交代。
　　“小顺子，守好门。以后你们林府，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了。”
　　说完，便转身进了林府。
　　与此同时，惜安闺房外面，谷安之背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口。原本的婴儿肥完全消失，倒是显得他整个人清俊不少，只是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意，让他看起来精神甚是不佳。
　　惜安刚知道谢图南等人需要即刻离开，还没来得安排便迎来了谷安之的告辞。
　　“二哥不必如此，此事完全是因为顾二娘蛇蝎心肠，与你无关。”惜安见谷安之不进屋，使了个眼色让不生扶她起来，作势要下床。
　　“总是因我而起，今日她就要被押解至晋城，虽说有大哥吩咐，定然出不了什么意外。但顾二娘非常人，我不放心，定要沿途死死盯着。你不必担心，好好养伤，待我将此事了却，再来看你。”谷安之见她要起，连忙制止。待说完最后一句，竟然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看那步伐，就跟后面有人在追似的。
　　惜安还未下地，谷安之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身上不便，又见谷安之去意甚决，只得作罢。
　　半日时间，整个山阴县瞩目的林府再次安静了下来，除了住进来陪惜安的苏锦儿之外，看起来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