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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贺兰山下水如云 ...

  •   离开了敦煌,盈歌跟着祁冉及他的部下们开始了逃亡般的旅程。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用“逃亡”来形容,或者,人生就是一场逃亡,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沿途的风景美好或苍凉,都将变成记忆中渐渐模糊的往事。
      在她的眼前铺开了大约有几十里宽的一个极为平坦的草原,在平原的尽头隐隐约约露出荒山,非常高大。
      “前面是哪儿?”
      “贺兰山。”祁冉回答。
      “我从没来过这里。但是我听说过贺兰山。”她说:“它很美是不是?”
      “它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挡了从西北部来的寒流与风沙,使得西夏国的首都兴州气侯相对的比较湿润,温和。而前面——”
      “那黄色的烟尘吗?”
      “那是黄河,你走近一点就会看到,很壮观的。”
      “黄河就在这里贯穿而过,他经过的平原土地肥沃,使得这里有塞上江南之称。”他仔细的介绍。
      “我们要去哪儿?”
      “从这里渡过黄河去兴庆府!”
      “为什么去那里?!”
      “有笔生意要做。”他的表情很淡,但不知为何让她有种隐隐的不安。
      “大买卖?”
      “非常大。”
      “你有阴谋。”她突然犀利的看着他:“我不相信你!”
      他哑然失笑的望着她,饶有兴趣的问:“你认为我会做什么呢?刺杀西夏王吗?”
      “别说的开玩笑一样!”她本起脸,很严肃的看着他,就知道他不是买卖人那么简单,她知道生意人,应该是像卖掉她的继父一样,目光中充满贪婪——那才叫买卖人。而他没有,他总是有种高贵的却怅然若失的神情。
      “告诉我……”她终于忍不住说:“你是不是打算把我转手给卖了?”
      “怎么这么说?”他有点意外。
      盈歌脸上有受伤的表情,但很快被一种不屑的嘲弄所代替:“可是,我不值这个价,你找不到买主的!”
      “别说傻话。”他走到面前拦腰抱住她,她的腰可真细,不盈一握。
      那是她心里最微妙的情绪,她不想被看出来,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厌倦了漂泊,她不指望有人爱她,但至少不要这么颠沛流离下去,她想知道明天起来是不是能够待在同一个地方,不要启航。
      她只是想停一停。
      “你是个无情的人。你救了我,不过是想叫我良心不安,叫我为你卖命。但是,我也是无情的人,我不会感激你,也不会为你卖命。我欠你的,已经用身体还了。”她挣开他的怀抱。冷冷的说。
      “用你木偶一般僵硬的身体吗?还是用你被百般蹂躏过的身体?”他被她的话刺到,毫不客气的嘲讽道:“等你学会了真正利用身体的本钱再来和我说这番话!”
      “你——”她的脸色一下子铁青。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两年前那天,快冻僵的她,正在等待死亡那个召唤的她,在意识模糊间仿佛听到了一串脚步声,她费力的睁开眼,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像一束火焰,有那么一瞬,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冷了——那是来拯救她的吧……否则,怎么会出现在她快要冻死的时候呢?
      她几乎是微笑着迎接他的。
      那是一个看起来眉目和善的中年人,他披着红色的斗篷,他解下斗篷,把她包裹起来。
      “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那一年,她十四岁。
      他是一个艺人。
      他会拉胡琴,好听的胡琴,尽管那把胡琴很破很久了,但是到了他手里就变得很神奇,那些神奇美妙的音符会如同的天籁般流泻出来。
      他在赌场里赢了钱,给她买了一把琵琶,那半梨形的乐器一下子吸引了她,她开始学弹琵琶,原来琵琶的音域是那么广阔,她第一次听说和体会了“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但是他也会输,他输了就喝酒,喝醉了就打她。他的目光变得狰狞,像一头狂暴的野兽。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又喝醉了,这次他没有打她,他□□了她。
      在她十五岁,对什么还不懂的时候,男人赤裸着身躯,任她怎样哀求挣扎都无济于事,她是待在的羔羊,只能等着被命运审判。可是,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从此以后只要那个男人输了钱或醉了酒,她就成了他发泄的工具。
      她恨他。
      她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她没有这个能力,她不敢——或者说,她不忍心。毕竟他曾经救过她。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她祈祷有一天她能离开,在敦煌黄昏的街头上,有个黑衣男子,真的带她离开了——面前这个男人,他凭什么知道?凭什么揭她的旧伤疤?那好象赤裸裸被拨开皮肉的的痛楚,他凭什么?!
      她颤抖的尖叫:“你这混蛋!”说罢骑上马往前飞奔去。
      跑着跑着,黄河之水出现在眼前。
      她曾经见过黄河,但不是在这里,那时在她眼前的黄河是温婉的,静静的流淌着,可是现在的黄河之水就好像诗句说的从天上来,直直的没有尽头,像一头怒吼的雄狮,响声震天,滚滚的烟尘咆哮在天地间,气势之磅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竟然要从这里渡过黄河,他是不是疯了?!
      祁冉和他的部下骑马尾随而至。
      盈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眼中的坚定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要去,他就要从这里出发,开始他将要走的路。
      这段河面如此宽阔,浊浪滔天,河水好象黄色的泥浆,翻翻滚滚着向东流淌,盈歌的身子抖了抖:“我不从这儿走,要去你自己去!”
      “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紧紧地抱住她,好像要和她融为一体,她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药,可是她不想淌这浑水。
      “你的命是我的!”他语气坚决,不容反抗。
      “你是个疯子!”她大叫。
      他却哈哈大笑:“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怨恨诅咒:“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想这么白白送死!”她气恼的瞪着他。
      “你不会死的,有我在身边。”他坚定的说。
      这时时辰渐晚,天地间阴晦无边,像要下雨。
      盈歌被祁冉拉上船,任她怎么埋怨的叫,他只当没听见。
      上船后不久,天下起雨来,四周细雨飘飞,被风吹成了无数歪歪的细线,只见河水愈加汹涌澎湃,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像是要把他们连人带船一起吞没。
      河水湍急,很快就行出很远,然而船身一阵猛烈的震动,人心惶惶。耶律冉和掌船的说了几句,然后镇定的对船上的人说:“是碰上了水中的激流,过了这段就好,大家不要紧张!”
      他的话使所有人都安定下来。
      盈歌害怕他的那些手下,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衣,看起来像杀手。她除了和潘鲁朵说过话,其他人都像影子一样追随者祁冉,他要他们出现,他们就出现。他要他们消失,他们立刻就消失,神出鬼没的。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不顾一切的要从这里渡河?为什么要去见西夏王?
      “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走下船的时候,盈歌说。
      “跟我走你就会知道!”
      “我恨你!”
      “恨我什么?看穿了你的心事?”他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
      “我就是恨你!”她气得直跺脚。
      “你是怕爱上我吧?”他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你是什么东西?!”她怪叫着瞪着他。心里却有一丝微弱的挣扎。
      “别爱上我。”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凉的阴影,转过身背对着她不发一言。
      “谁会爱上你……”她喃喃自语:“说出那么刻薄的话,爱上你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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