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月情：海陵王》白马笑西风

11、心如蛇蝎艳若李

　　西夏国的首府兴庆府处于黄河之边，滚滚的河水气势滔天，那响彻天地的喧嚣声与不远处连绵不绝的长城两两相望，似有万古情伤，待一诉衷肠。那一方凝着无数古人血泪的巨石安然宁静的卧在一片黄色的天地中，仿若世间一切不过沧海一粟，而风卷着黄沙扑面而来。
　　盈歌的白色绫绸在风沙中如白龙起舞，她看着身旁的耶律冉，他和他的部下在风沙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风化成雕像。
　　为何这般庄严，为何这般沉重？自从他见过西夏王，整个人都好像变了，沉默得没有一丝声响，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时间对他们来说好像已经已经停止了，要不是黄河的水还在流动，要不是呼呼的风还在吹，要不是她的心脏还在跳动，她真的以为他们会像长城一样，就这么一直一直的站下去。
　　似乎过了很久，才听到耶律冉的声音，他的声音和风和水纠缠在一起，让她快要分不清方向：“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她摇摇头。
　　“我父亲当年被埋葬在这里。”见漫漫黄沙中有几株低矮的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不见任何墓碑。
　　耶律冉嘴角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既嘲讽又悲哀：“堂堂的辽国晋王，死后却葬身与这片黄土之中，什么也没有留下。”
　　“晋王？就是那个骁勇善战的辽晋王吗？”
　　“是的。他当年一直护卫天祚帝出逃，但，英雄末路，他选择复仇，被金兵追杀，受伤的他逃到这里，再无力气前行。一腔鲜血，八尺身躯，永世埋与这长城之外，黄河之边。”耶律冉充满忧伤的长叹一声，决心更加坚定，他一定要打败金国，为了家仇，为了国恨。
　　“原来你是辽晋王的儿子。”盈歌已猜到几分，怪不得他身上总是有那种落寞的贵族气，怪不得他能够见到西夏王，似乎对西夏也很了解，他果然是契丹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契丹人……
　　“我的真名是耶律冉，我在西夏长大，可我的心里，总是惦念着辽国的那片草原，我要去那里。和我一起去吧！”他向盈歌伸出手。
　　盈歌迟疑着，不敢伸出手。
　　“害怕了吗？”他对她微笑。
　　“我……害怕。”她微微哆嗦，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要害怕。”他抓住她的手，然后使力一带，她便跌入他怀里，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盈歌的心里猛地一跳，只感觉浑身一颤，接着又颤抖变成了炽热，那炽热的感觉渐渐漫延开来，传遍五脏六肺，传遍四肢百骸！
　　“陪着我，去草原，好么？”耶律冉轻轻唤道，声音竟然有几分祈求。
　　“为……为什么？”潜意识的，她能够感到此行危险，可是在他怀里又无法抗拒，她只能用最后的理智不怎么连贯的说：“我对草原……没什么兴趣……”
　　“可那是我的故乡啊，我昔日的祖国，难道你不想看看吗？”他渐渐松手，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眼中有着一种东西，是一种醉人的温柔，让盈歌心头一跳，神思有几分恍惚的看着他，
　　呓语般软弱的回答：“好……吧。”
　　耶律冉低眉浅笑，忽然将她高高托起转了好几个圈，盈歌惊慌失措的叫道：“快放我下来！”
　　风中却传来耶律冉肆意的笑声，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欣慰这么开怀的笑过。
　　从此，一行人踏上向草原进发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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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完颜乌带回到府上，却见唐括定哥不在，于是问下人，说定哥游湖去了，心想这女人兴致倒好，最近总是不在家里，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差来定哥的一个丫鬟问话，那丫鬟十五六岁年纪，说话却笨嘴笨舌的，问得他一肚子气。
　　“真是笨得要死！我问你夫人最近和什么人来往？这也说不清楚？脑子怎么长的？”
　　“夫人……夫人她出去又不带着小的，小的不清楚啊！”丫鬟哆哆嗦嗦的回答。
　　“那她每次都带谁出去？”
　　“她都带着傲雪出去。”
　　“傲雪？”完颜乌带这下有了印象，那丫头是府里最有姿色的下人，柳眉杏眼，水灵水灵的。他曾经动过一番脑筋，可是害怕定哥发现，所以一直有贼心没贼胆，没有占到过便宜。看这样子，定哥十分信任她，改天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
　　天色渐黑的时候，唐括定哥派人回来传话，邀他去湖上一同赏月，成亲以来，她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过？完颜乌带大喜，马上赶了出去。
　　夜湖舟上，微风缓缓，月华银光，清凉舒雅。
　　唐括定哥看到丈夫，不再像往常一样摆着冷脸，而是神情柔和的问：“大人，你看今晚月色多好，也不知这天上的宫阙，看得我们究竟是什么样子？”
　　“你想得倒多！”乌带笑道，见她已准备好酒水瓜果，心里十分惬意，为各自倒了一杯酒，说：“夫人我敬你。”
　　定哥举起酒杯，见乌带喝了下去，而自己手中的酒到了嘴边，忽然皱眉道：“我有些头疼，还是不喝了，以茶代酒吧！”
　　乌带也不怀疑，自己又喝了一杯，对定哥痴痴一笑：“夫人，你可知，你比这月色美多了？”眼中一番浓情不言而喻。
　　唐括定哥心中一惊，突然觉得翻江倒海，五味俱全。这个完颜乌带虽然相貌平平，也没什么雄才大略，过去总是嫌他窝囊，可是对自己倒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如今他这番话显然出自肺腑，可是她却……她曾经恨不得早点离开他，但是到了今天这步，心里却是一片愧疚与微微的不舍。
　　只见她眉头微蹙，星眸闪烁道：“大人，其实有些事，你也怪不得我，也许这是天意……”
　　“夫人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完颜乌带定神看着她，有些疑惑。
　　“没，没什么。”定哥叹了一口气，仔细观察乌带的神色。
　　完颜乌带有些莫名，有些不安，但是也不知该如何启口问她，于是默不作声。
　　回到府上，夜深了一些，两人回房入睡。
　　刚要上床，完颜乌带突然感到不适，觉得胸口发闷，头昏眼花，问定哥：“我浑身觉得难受，你去叫人找大夫来。”
　　“怎么了？”
　　“哎呦，”乌带皱眉：“就是难受，这酒性子太烈啦！”他哪里知道，刚才喝下去的酒早就被做了手脚，现在毒性开始发作了。
　　“你先别急，先躺下，我这就去叫人。”定哥心里慌得厉害，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帮丈夫解了衣带，叫来傲雪，对她说了几句，傲雪听了出门而去。
　　完颜乌带觉得越来越难受，五脏六腑如同刀绞，在床上翻滚起来，呻吟道：“怎么还没来？”
　　“你别急，我不是叫人去叫了吗？”定哥见他脸色发紫，满脸是汗，神色骇人，吓得浑身发抖，生怕乌带开始怀疑，一怒之下杀了她泄恨。
　　完颜乌带渐渐觉得有什么不对，翻下床来，怒视定哥：“大夫呢？”
　　“我叫人去催！”定哥胆怯的往门口走。
　　“站住！”身后传来乌带的声音，定哥还未回头，被乌带一把揪住头发，顿时痛得大叫。
　　“是你搞的鬼？”乌带痛得龇牙咧嘴，表情狰狞：“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定哥狡辩。
　　“哼！”乌带手上用力，将她一推，定哥应声倒下。
　　完颜乌带这时已经看不清楚东西，凭直觉往门外走想要求救，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却发现腿被人抱住，正是唐括定哥，她虽然摔得不轻，但是现在要是给他出门去事情就败露了，这时最要紧的一刻，千万不能出错！
　　“贱人！”完颜乌带狠狠踹了一脚，用尽全力，唐括定哥顿时眼冒金星，无法阻拦。
　　乌带正要开门，门却被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傲雪。
　　惨白的月光打在她身上，配上她冷漠的脸，僵硬得有些可怕，乌带正要开口，她突然用力一推，他又被推进屋来，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你……”他喘息道：“你好大的胆子！”
　　傲雪把门一关，反手锁起来，然后扫视屋内，见唐括定哥倒在地下动弹不得，完颜乌带也已经半死不活，正在苦苦挣扎。
　　“夫人是被逼的，大人要怪就怪皇上！”傲雪说道，然后一步步向完颜乌带走来。原来定哥收到完颜亮指使后，与傲雪串通，合谋毒杀完颜乌带，她刚才根本没有去叫大夫，而是在门外聆听动静。
　　“完颜亮？”乌带瞳孔放大，嘴唇蠕动：“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突然发狂似的爬起来紧紧卡住傲雪咽喉，眼里带着恐怖的令人窒息的光，他似乎已经看见死神正在朝他招手，可是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人在垂死挣扎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要不怎么叫回光返照——傲雪顿时不能呼吸，脸孔发白，一双手死死抓着完颜乌带想让他松开，完颜乌带这时可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使尽了全身力气——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剧痛，手一松，回头一看，唐括定哥手中握着他的佩刀，刀上沾满鲜血，浑身颤抖的看着他。
　　“你……”他转身逼向她：“这个……”刚走出两步，身体一软，倒了下去，双眼怒目圆睁，神情可怖。
　　唐括定哥和傲雪两人面色如土，看着已然毙命的完颜乌带，寸步不能移动，只是呆怔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