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闲还

1、楔子

　　“吱呀——”
　　朱门缓缓推开，府门口的纱灯又熄了两盏。零零碎碎的光影在地面轻轻摇晃，无寂夜色间，玄衣男子负手而立。
　　小厮原欲揉眼的手一顿，“爷？”
　　忽的一个激灵，不过刹那，睡意便消散了个干净，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您回来了。”

　　小厮迅速放下手，谄笑着上前：“您今儿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厮仔细揣摩着男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出口：“难道是秦大人今日府上的酒不合您的心意？”
　　玄衣男子冷不丁瞥他一眼：“宫内急召。”
　　小厮不由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宫内来了人，他就怕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惹着了这位爷。

　　小厮侧身让玄衣男子进了府，掩上门，跟上他的步伐，道：“皇上深夜急召秦大人入宫是因为先前那桩案子？”
　　夜色中前行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小厮道：“皇上为何就只召了秦大人一人？当时此案可是由您经手，谁还能比您更清楚不成？”
　　玄衣男子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你觉着如今这事该由爷管？”
　　小厮一噎。
　　玄衣男子冷嗤一声：“别说这事如今不由爷管，即便能管得着，爷也不能把手伸到刑部去。这本来便是刑部之事，自然是由他们刑部处理，爷插手算个什么事。”
　　小厮嘴角一抽。
　　以前这样的事情您可没少做，您这才离开刑部多久，刑部就已经成了其他地方，如今您可还真是拎得清自己的身份。

　　玄衣男子：“爷平日里的事情就已经够忙活了，可不想又揽上这烂摊子。”
　　小厮上前：“那您就真不管刑部的事了？”
　　“如今刑部由秦述主事，有事自然由他负责，秦述没空，贺君笒总会有空。干爷何事！”玄衣男子嘀咕了句，“爷好不容易才从那位子上下来，都还没清闲些时日……”

　　其实这才是您的真心话吧！

　　“爷，夫人今日来信了，您看您可要……”
　　走在前头的男子背影一僵，不自觉就加快了前行的步伐，挺拔的身影迅速没入夜色中。
　　小厮追上前去：“爷。”
　　原本还好声好气的玄衣男子瞬间变了脸色，“你离爷远点。”
　　“爷，不是奴才说您，您说您如今也有……”
　　玄衣男子倏地停了脚步。
　　小厮只当他是改了主意，正欲继续游说，只听得玄衣男子冷喝一声：“滚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
　　小厮走上前来，狐疑道：“爷？”
　　玄衣男子双目犀利地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面色紧绷，没有说话。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咱们的人一直都看守得严实，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外头的苍蝇定然是一只都飞不……”
　　“重三。”

　　话音一落，一条黑影迅速掠过夜色，不多时，另一条黑影也窜了上去。

　　小厮瞪大了眼望着黑夜中交手的两道身影，未说完的话就那样不上不下地哽在了喉口，惊得好一会儿都没再说出话来。
　　还真有外人闯进了府！
　　他真想抽自己一嘴刮子，没事乱说什么大话。那群人到底怎么看守的，连个小贼都解决不了，竟然没一个人发现这贼人是何时进的府，还闹到了这位爷跟前。
　　小厮觑着眼去瞅前面人的脸色。
　　果不其然，这位爷浑身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小厮上前一步，试图安抚一下男子：“爷，您放心，重三定然能抓……”
　　玄衣男子：“连个人都抓不住，养你们有何用。”
　　话落，身影便如流星般疾速飞了出去。
　　小厮：“……”

　　玄衣男子飞至半空，重三`退身开来，玄衣男子的掌风则迅猛朝黑衣人劈了过去。
　　黑衣人立即侧身避让。
　　玄衣男子见掌风落空，冷笑道：“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深夜孤身刺探傅府，爷倒要瞧瞧到底是哪条道上派来的人。”
　　他的右手猛地成爪，朝黑衣人脸上的面巾抓去。

　　黑衣人心里暗骂。
　　是什么邪风把这煞神给吹了回来，这个时辰他不是正应待在刑部侍郎府上来着，怎么突然就返了回来。
　　想着，他的腰身向后一弯。
　　玄衣男子的手堪堪从他面上扫过，黑衣人足尖一点，后空几个翻身，迅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地面。
　　小厮踢了踢重三的脚尖，问：“可有摸清此人的来路？”
　　重三摇头：“此人功力深厚，不在我之下。”
　　小厮若有所思：“不会是楼弋那边派来盗取咱爷印章的吧？”
　　重三：“不会。你看，此人先前已和我过了数招，如今在爷的手下也不落于下风，楼弋身旁要真有这等高手，人如今也就不会受制于刑部大牢了。”
　　“那倒也是。”

　　空中的两人双双落于屋顶。

　　黑衣人声音嘶哑：“傅大人何至于紧紧相逼？”
　　玄衣男子冷笑：“阁下深夜闯入我府，盗我府中之物，还说我紧紧相逼？”
　　黑衣人眸光一闪，低声道：“贵府之物尽数归还，傅大人可否给条生路？”
　　“东西你得留下，人你也得留下！至于生路？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

　　玄衣男子的攻势愈发猛烈，显然已经不打算继续和他焦灼下去。

　　“既如此，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只见黑衣人袖口寒光一现，一把短俏的匕首便滑至他的掌心，直逼玄衣男子的面门而来。
　　玄衣男子眼底微暗，偏头去躲之际，左手悄然探上黑衣人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拽，黑衣人微嗤一声，匕首便转落到了玄衣男子手中。
　　黑衣人暗道不好，身子迅速向后翻去，落地之际，一道劲风从头顶扫过，眼倏地前一暗，玄衣男子已然到了他的跟前。下一刻，黑衣人只觉着脖颈一凉，玄衣男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下了他的面巾。

　　玄衣男子微微一怔。
　　眼前是一张略显清秀的面容，青丝沿着两肩倾下，淡淡的月光打在那张白皙朴华的脸上，衬出平淡无波的墨眸中的微微凉意。
　　竟然是个女子！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肌肤间温热的细腻感，玄衣男子瞳眸微缩，脸色稍稍起了些变化。

　　黑衣人见此衣袖一挥，大片粉末迅速在玄衣男子眼前散开。
　　男子当即退后一步，抬袖去挡。待他放下手臂，屋顶上已是空无一人，又哪还有黑衣人的踪迹。
　　不多时，几道身影同时出现在屋顶，其中一人道：“爷，人跟丢了。”
　　玄衣男子蹙了蹙眉。突然，他低头看向手中之物。这是他方才无意中从黑衣人脖子上拽下来的，此刻半隐在黑色的面料之下正散着微淡光芒。
　　玄衣男子正欲开口，下面传来几道急切的脚步声，来人道：“爷，皇上口谕，宣您即刻进宫。”
　　玄衣男子看了眼无寂夜色，只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玄色的身影消失在屋顶之上。

　　地面的小厮只觉着身前一道疾刃驶来，而后怀中便多了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小厮吓了一跳，还好他接得快，不然这一刀过来指不定他身上要怎么多个大窟窿。
　　小厮道：“爷这是让我沿着匕首这条线去查这黑衣人？”
　　一旁的重三犹如看傻子般觑了他一眼。
　　“我怎么觉着这匕首好像有点眼熟……慢着！”小厮讶然，“这不是咱府上库房里的匕首吗？库房被盗了？不对啊，库房被盗怎么都没人发现。不是，爷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抬了抬手中的匕首。
　　重三忍不住白他一眼，道：“爷的意思是，他此刻没空管这些事，先记着，等他回来，再和我们清算。”
　　“那爷把匕首扔给我做什么？人又不是我放进府的。”
　　小厮突然觉着这匕首完全就是个烫手山芋，怎么看都觉着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谁让你在爷回府前睡觉，下回把刀架你脖子上看你还敢不敢睡。”
　　小厮哀嚎：“我就打了个盹，我怎么知道此时会有人闯进来……”
　　“有闲工夫说这些还不如快去点清府中物品，若真丢了个什么，等爷回来，非扒了你的皮然后再把你扔出府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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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好久，还是将这篇文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