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牛奶》墨雪千寻

65、第二个病人（8）

　　在羽翩的劝说下，两个人拿着藏语翻译软件和《汉藏对照词典》，花了整整2个小时才终于问好了这位小客人的生命体征和身体感觉，听起来除了高原人来内地都会产生的平原反应以外，一切正常。
　　这才放下心来，再一起把他安顿好，让他继续再睡会儿。
　　“你们可真是有缘，”羽翩也是很久没有见林颂了，听说天乐新病人的事后，感慨万分，不过也同样无奈摇头，“林颂也真是，再怎么说他当年临床还是学得很认真的，小孩，还是西藏突然过来，还在适应平原的小孩，怎么能随便带进医院呢……”
　　“唉……累了累了……”天乐和羽翩今天可是中班，连续工作了16个小时了，半夜12点回来又为西草的事忙活了半天，两个人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再折腾不了，坐在沙发上头往后一仰就直接睡过去了。
　　等到了早上，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醒的，稍微依偎了一会儿，“几点了……”
　　然后便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翻书，又很是认真地用各种奇怪的声调轻声喊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又这样连续念了两遍，天乐和羽翩早已清醒，失着笑看小西草坐在地上使劲对照着钟，对照着汉文确定数字的念法，好不容易才确认了9的念法，回头看他们，很是认真，“九点。”
　　实在太可爱了，羽翩也过去和他一样坐在地上，很认真地点头，表示知道了，“谢谢。”
　　“不、可、起。”好有成就感，有人对他说谢谢了，西草也很是开心地笑起来，一点也不认生。
　　“诶嘿~好乖啊。”羽翩再摸摸他的头，把他拉起来，“早餐咱们吃点什么呢？”
　　天乐看上去也被温馨到了，不过可没忘记昨天的事儿，准备和林颂打个电话，顺便惩罚一下他，“早餐让林颂请！”
　　羽翩也不客气，“认可认可。”
　　于是，小西草歪头，“十？”
　　羽翩点头，“对，念十。”
　　十点，羽翩天乐小西草，来到了林颂家里。
　　“林颂！”连寒暄和客套都省了，羽翩教完小西草“十”的发音，抬头就是一脸的严肃，“你是失忆了吗？把小孩带到医院里，还是处于平原反应，很容易感染细菌的小孩！”
　　“错了错了，”赶紧咖啡、吐司、蛋、牛奶、果汁、包子、煎饼、烧麦、饭团全部端上，堵住他俩的嘴，“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是Frank非要见他，我就想着晚上了，让他再带上几副口罩悄悄进来，就待在Frank的病房应该没问题……”
　　感觉自己越说对面二位脸也越黑，于是只好拿起个包子，赌自己的嘴。
　　“作业，作业。”这两个字倒是字正腔圆，羽翩有点惊讶地看着西草跑过去拉林颂。
　　“作业？”天乐疑惑。
　　“哦，我给他布置的，让他先开始学汉语，毕竟Frank的病，估计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回西藏了，既然这样，西草作为他的养子，就要开始学会在这里生活。”林颂把他的作业拿出来给他，西草立刻拿着作业跑到他的小学习桌那里坐下，开始认认真真地写起来。
　　他看着欣慰，“不过看来西草并不讨厌这里的生活，虽然平原反应一开始把他给折腾了好一阵子。”
　　“但是，Frank应该还是想让他回西藏吧。”天乐可没有那么欣慰，他早看出不对，果然说完，林颂一顿，沉默下来。
　　“想让他一直拥有他向往的自由，”天乐再怎么说也憧憬了这位摄影师6年之久了，他对自由的向往，他对“单纯”的要求，天乐都非常理解，可惜老天偏偏不给他，还连累了一个孩子。
　　“不过他在这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吧。”天乐看西草认认真真的样子，“我总觉得，西草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回去？”
　　“他确实不愿意回去。”林颂苦笑，“当年Frank到西藏生活，想要在那里定居，偶然间在福利院认识了西草，觉得和他投缘，便收养了他。西草喜欢学习，学习能力很强，他知道内地，看到过照片，他其实一早就很向往要来这里，大家都看得出来，西草看西藏的天空时，不是自由而是束缚。”
　　“偏偏Frank视而不见，仍然带着西草在西藏生活，不过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和西草在福利院的生活简直天差地别，大家也就没再提议。现在，Frank必须回到这里生活治病，西草也来到内地，每天都非常充实，学汉语也很积极。今年正好5岁半，大家都想着等他汉语学好了，就直接让他在这里上学，在这里定居。”
　　“可是……”
　　“Frank还是想着要让他回去是吗？”天乐皱眉，“这怎么回得去啊？他是他的父亲了，难不成还能把他再给抛回去？”
　　羽翩也觉得Frank的想法不太现实，微微点头。
　　林颂没有表态。
　　他看着天乐，想起他当时初入Frank的团队里，给Frank看了天乐的摄影作品，他没想到Frank看到的一瞬十分震惊，这一点都不假装，他很欣喜，“这个人实在是厉害，林颂，他也要来加入我们的队伍吗？”
　　林颂当时暗淡回他，说他没有和自己一样放弃临床，他选择了治病救人。
　　团队里其他人听到都惋惜了一阵，不过想着治病救人也实属不易，更是可敬，于是感慨了几句就过去了。
　　然而Frank却仍然在仔细地看着天乐的那张作品，还在认认真真地解读天乐处理的光影效果。
　　林颂知道，自那之后，Frank的手机壁纸就一直是天乐的这份作品，他总是坚硬执着，他一直没有放弃，哪一天，一定要见到他，劝他当摄影师。
　　不过这其实也是他所期望的，这也是他之所以放弃临床去摄影的原因，他希望天乐有那么一天，可以明白他自己的真心，知道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然后勇敢去做。
　　也许会因为自己的成功而羡慕，受到鼓舞，又也许Frank认识了天乐就会拉他进来追梦。
　　林颂这样想着，努力着，一年过得很快。
　　幸运的是，Frank回到内地，居然立刻就认识了天乐，还对他越来越欣赏。
　　但是，想起昨天Frank无论如何要把西草带进医院的意图，林颂皱了皱眉，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然而，现在还真顺着他的意，成了这第一步……
　　天乐和羽翩今天没事，晚上12点上晚班，于是就耗在林颂家里，把推迟了的叙旧叙上，又陪着西草学习了好久的汉语。
　　西草聪明好学，每学会一个词，那惊喜的小表情总能把羽翩萌到。
　　“好——可——爱！！”失笑着看她也可爱得像个小孩子，天乐拍拍她，也蹲下来和她一起教，那画面实在美好，所以太过难受。
　　林颂早已承认了这一点，只一个人在灌苦咖。
　　下午，林颂和天乐来到Frank的病房找他。他明明被天乐皱着眉训了半天，倒还是很满意的一张脸。
　　“哎呀，谢谢你啊，这事儿是我做得太过了，我得道歉，实在是太想念他了。”
　　天乐挑眉，“那就忍忍吧。”
　　和昨天截然不同，没什么好气，但这就说明他已经在乎上西草了，Frank反而更为满意和激动，“昨天，西草没有捣乱吧。”
　　天乐治不了他，轻笑，“没有，很乖。”
　　“那你喜欢他吗？”Frank又忍不住前倾着身子等他的答案。
　　“啊？”天乐觉得这话语的口气和Frank的期待表情实在不对劲，“喜欢啊……这么可爱又聪明，谁会不喜欢，我女朋友也很喜欢他。”
　　“哟，你还有女朋友啊……”Frank没想到，顺着聊下去，完全忘记了林颂还在旁边，“那是要结婚的那种吗？”
　　感觉到这句话一问出口，两个男生同时一顿，但林颂一直顿着，天乐却很快回过神来，最简单一笑，“对。”
　　呵呵，明明说好的，以后不会再有期望，只是帮他，只是鼓舞他，等到他真正发现了自己想做的，正式开始追梦之后就正式断去这份情感。
　　但如今，面对这必然的回答，仍然很痛。
　　“我去给你倒点水……”林颂拿起保温杯，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Frank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时忽略了林颂的感受，暗自惭愧地叹了口气。
　　“我会……”天乐没有注意到林颂，还沉浸在“结婚”这个话题的思考中，看上去很坚定，“到时候，我会给你发请柬的。”
　　Frank一口气刚叹一半，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是又欣慰又无奈，他的婚礼，Frank想参加，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估计参加不了。
　　“对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啊……不知道会不会太过麻烦你们了。”Frank突然想到现在林颂不在，他可以趁此机会托付一下，于是认真起来，真诚地看着天乐。
　　倒是让天乐有些惊讶，能有什么不情之请，“可不可以让西草住在你们家啊？”
　　嗯？这是什么发展？
　　“啊？”天乐不禁失笑，“西草住我家？可是我和我女朋友天天上班，还不时要上晚班，而且也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啊。”
　　“没事没事，我请了阿姨的。会让阿姨带着点的，就是得占你们家点地。”
　　“那就让西草住在林颂家里也没什么不妥啊？”
　　“不不不，林颂是和他父母一起住的，现下他的父母正好出去旅游，才有这个空间，但是等到父母回来，他们是不同意西草继续住的。”
　　“……”
　　“我在这里的房子也早就卖了，根本没个家。幸好遇上个好医生，能帮我解决这问题。”他见招拆招，还开始先入为主了。
　　天乐挑眉，有钱请阿姨，没钱租房子？然后把孩子拜托给刚认识了几天的人？
　　这思维会不会太乱来？
　　“我亲戚那里也不行，反正真的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只能来拜托你了。”
　　这事也太大了，天乐虽然不反感，但是……
　　“……我……去和我女朋友商量一下。”
　　“好的好的。”Frank满心欢喜，看着天乐走出了病房。
　　不一会儿，信息就来了，“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