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牛奶》墨雪千寻

63、第二个病人（6）

　　几天后，清晨，天乐边打着电话边上车。
　　“嗯，大师啊哈哈哈，好，我和羽翩要去上班了，就先挂了，嗯嗯。”
　　“谁啊？”
　　“林颂。”
　　羽翩吃了一惊，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小会儿的，立刻就从车椅背上弹起来，“林颂！”
　　看她这么大反应，天乐失笑，象征性地投递一个吃醋的眼神，“干什么，是林颂又怎么了？你想他啦？”
　　知道他又在用以前因为这个闹过别扭来开玩笑，羽翩拍他，“别开玩笑了，他要回来啦？”
　　“嗯，要回来了。”
　　自大三开始，林颂便跟着那个曾经看上过他的作品的摄影师一起走南闯北，没怎么在学校里呆过，不过他和天乐一样，这临床系本来就是爸妈给选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志向，自然是摄影重要，于是狠下心，干脆休了学，更是一头扎进去。
　　许多人都劝他不要这么冲动，但是他仍然坚定着决定，“临床本就不是我自己的选择，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喜欢的，当然要去争取。天乐，”他说着坚定的志向，但眼睛却一直放在天乐身上，里面装着放手一搏的意思，“我记得你也是喜欢摄影的，”天乐听到他叫自己，从策划案里抬头看他，“你要不要也加入我们，一起去摄影？”
　　他站在宿舍门前，挂着摄像机，拎着行李，出去就是宽广天空，出去就是无尽自由，这画面，在天乐梦里都是最最向往，但他只是耸肩，“我和你不一样，林颂，如果知道我要摄影放弃临床，我老妈不会放过我的，而且……我也有羽翩要照顾。”
　　沉寂许久，天乐仍然只能无奈地递他一笑，“祝你好运。”
　　林颂垂下眼睛，第一次没有说再见，就出了门，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不过今天一早，天乐开车和羽翩一起去上班，他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天乐赶紧接了，慢慢便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来一个电话了。
　　大致说明了原因，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学过的肝硬化，听不听得懂。感觉到他沉默了很久，天乐也只能苦笑，赶紧换了个话题。
　　林颂本来就够清冷的，再套上这沉重，天乐想想都替他憋屈，便和他聊起来。
　　“有空，回来吧，得聚聚了我们。我们整个学习会都得聚聚。”
　　“嗯，其实我这边……”感觉到他仍然哽咽了一下，又很快盖过去，“我这几天就回来了。”
　　“好。”再随意扯了几句林颂的各种摄影图片，天乐便挂了电话。
　　“嗯，我们好好聚一聚。”天乐和羽翩商量着，家本来就离医院近，很快就到了医院，便开始实习了。

　　“我们为了演讲效果，举了这个例子，但还请大家放心，这样的医疗事故是不会发生的。”
　　40病床旁，魏枭拿着手机献宝似的给老爸来回观看这句话。
　　“怎么样！厉害吧，我们羽翩学姐这应急能力可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之前居然还有人怀疑学姐的英语水平，说她只是会背而已，我就把这一段放出去给他们看了，这么优秀的临场发挥我看谁还敢说什么，而且还能这么从容。”然而老爸满脸赞同也仍然不能满足他的期待，“你到底看没看出来她有多厉害！”
　　儿子说着说着竟然还急了，赶紧忙不停地点头，“我有有有。”
　　“那你说说，羽翩学姐哪里最厉害？”
　　“啊？”还带复查的吗？“额……她随机应变，从容不迫呗。”
　　“啧啧啧，你果然没有仔细观察！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这个视频啊！”魏枭跟个侦探似的，“仔细看她的面容，是不是有些许憔悴？”
　　“……”
　　“哦……是有点……是生病了吗？”魏斌已经完全放弃了，直接按照字面这意思满足儿子，搭他的茬。
　　“是的是的，你看看，羽翩学姐就是生了病，也能做到这么从容不迫，你看是不是很厉害。”
　　“而且一点都不让人看出来，就连我也没看出来。”当时他也才大一，想着这演讲真精彩，便录了像，偶然巧合让他录到了羽翩，后来就变成他每次镇定不下来的时候的良药。
　　“那她生了病，之后有好好去治疗吗？”
　　“……”对哦，自己不小心录到，当时根本没发现羽翩学姐生了病，不过最后离场的时候，羽翩学姐好像确实是一个人瘫在椅子上没有动。
　　“你都看出她生病了，你都没管她吗？”
　　“我也不是当时就看出来她生了病的，后来才听……听说的……”
　　“噗嗤。”已经在门边看了很久的羽翩实在是忍不住，“没事儿，后来有人来管我了。把我送去医务室了。”
　　“哇——吓死我了。”自己和老爸安利她的现场居然被她看了个彻底，魏枭一时恼羞成怒，“学姐你怎么能偷听呢！”
　　“哈哈哈哈，还不会是因为你太可爱了，”羽翩输好液，顺便抽好血，再给魏斌嘱咐了几句，“这个药一定要按时吃。听说昨天那药忘了一顿是吧！”
　　“额……这都被你发现了。”昨天他着实劳累，吃完中饭没吃药就给睡过去了。
　　“魏枭，你也是，昨天你好像是在的吧，也不叮嘱一下！”羽翩回头看魏枭。
　　“嗯？其实他……”魏斌想了想，斗胆开口解释……
　　“对……对不起，我以后一定要他好好吃药。”然而还是做错了的样子，被儿子瞪了一眼，又赶紧打断了。
　　“嗯……”羽翩继续放药。
　　其实他是前天在的，昨天没来，去了学校来着的。
　　但是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和学姐提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自己确实没有好好照顾老爸，但是刚刚那件事，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虽然觉得感冒发烧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学姐，”羽翩发完药就走，他赶紧在学姐出门后拦住学姐，“你那次演讲完……真的有好好治好病吗？”
　　羽翩还以为他沉着脸要和自己说什么呢，原来是那时候的演讲啊。
　　回忆起在医务室和天乐和好后，腻在一起的几个小时，羽翩笑起来，“有，真的有。你天乐学长过来把我送去医务室了，没事儿的。”
　　“哦……”魏枭顿了顿，勉强笑笑说好。
　　“放心啊，小学弟，你学姐身体好着呢，你应该好好照顾你老爸才是了。”
　　“嗯……”他慢慢关上门，“学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老爸。”

　　“您放心吧，我们这位天乐同学非常优秀的。而且他只是实习出意见，到时候什么医嘱还是由我们来。”
　　天乐今天开始负责一位新病人，是一位酒精性肝硬化的病人，和王教授的情况很类似，医生担心他的心态转不过来，本来想着给他换一个，但天乐拒绝了，于是现在便在医生后面跟着，来见他负责的病人。
　　医生正仔仔细细地给病人介绍天乐，生怕病人一听是个实习的照顾就嫌弃害怕。这情况，医生可见多了，而且还是VIP病房的人，更容易接受不了，闹出事端，但是个医生都会负责到VIP的病人，所以这必须经历。
　　不过这位新病人倒是非常与众不同，“好的好的，不用讲这么多，他来负责没问题。”
　　“哦……谢谢，您理解就好。”带天乐的医生非常惊讶于这位病人的反应，不过不说透，出来之后才忍不住问天乐，“诶，你和他认识啊？”
　　“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这么放心。”
　　“难道……这真是颜值的问题？”
　　“……不，您也很帅。”
　　“走开吧你，行了，随时注意他的生命体征，更要注意我和你说的，他的各种可能发生的并发症的初期症状，好好看着。”
　　“好。”医生走去记录，天乐赶紧想都没想直接敲了敲门又进去了。
　　其实他一进来就被这位新病人吸引了，因为他的床旁，放着一台照相机。而且后来，在惯例问到他的职业时，
　　“摄影师。”他平静、毫无犹豫地说。
　　“您是位摄影师啊，”天乐想着先和病人打好关系，先顺着来，“我以前也非常喜欢摄影，很想成为一位摄影师来着的。”
　　不过这些确实都是他内心里真正的想法。
　　“嗯，”新病人温和地看着他，“我知道。”
　　“嗯？”
　　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吧。”天乐笑了笑，仔细看了看这位摄影师，确实没有见过啊。
　　“对，但我知道你，任天乐对不对。”
　　天乐更加疑惑，“对……是的。”
　　“果真是！太巧了，”病人看上去很是惊喜，“本来就特别想认识你，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到你了，真是幸运。”
　　摄影师非常激动，天乐暗自惊讶，失笑道，“您太夸张了，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的？”
　　最出名也只算是个A大外联部副部长，这也不会被一个摄影师看见吧，还一直想认识？
　　“哦，是我徒弟……”摄影师刚要继续说，门就被打开了，“正巧……他来了。”
　　感觉到后面的人可能是带着花簇的原因，从走进来到关门的声音里塑料袋一直响，可是突然就没有了这种响声。
　　天乐回头，来者果然因为看见了他而吃惊，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颂，这就是你说的喜……临床系室友，任天乐对吧。”
　　天乐也是没有想到早上通完电话，这么快就见面了，笑了笑，“好久不见啊，老朋友。”
　　听到他的问候，林颂感觉到被冰了几乎一整年的暗赭，终于再次鲜红起来，只仅仅很是卑微的，因为他的一句话，一时笑颜。
　　“嗯，”他强忍住内里涌动，这让摄影师看着心疼，“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