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牛奶》墨雪千寻

62、第二个病人（5）

　　“羽翩……”
　　羽翩一出门，就看见了倚在楼梯间的门上的天乐，而他也正看着自己，眼里都是许久未见的星星点点逐渐浮现的情愫。
　　羽翩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去栽进天乐的怀里。
　　“喂……这里可是医院……”天乐轻轻提醒她，但是羽翩没有动，无奈之下，天乐维持抱着她的姿势，用后背顶开楼梯间的门，两个人随即消失在门后。
　　“天乐……我今天被小叶老师骂了……”
　　“……”天乐无言，他明白会是因为什么，“对不起，你还好吗？”
　　怀里的人轻轻点头，随即细碎的声音轻轻传来，“但我再这样下去一定不好，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希望？”她抬头，有一些怯懦又有一些期待但更多的竟然是乞求，什么时候从容不迫的羽翩会有这样的眼神了，他一直以来的引以为傲的女孩什么时候需要卑微了。
　　天乐不忍，用脸颊贴上她，“我明天就回来上班，刚才遇上带我的医生，我已经和他说好了。”
　　果然，怀里的人一下子雀跃起来，等离开她一点，她立刻抓住自己的手，“你度过了？你度过了对不对？”
　　天乐皱眉，脑海里从未消失的他，这让他说不出来他度过了，但他也不能再让自己同样珍惜的人担惊受怕，“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帮魏斌医生治疗，看他出院，而且，我也想你。”
　　听到他说“不知道”，羽翩一瞬又失望，但在听到他一句一句慢慢想要走出来时，羽翩也得到了真正走出来的许可。
　　“再让我放肆最后一回。”她这样想着，拉住天乐，踮起脚尖凑了上去。
　　天乐也回应她，仅仅几天，但却像是和她谈了一场异地恋一般，时隔多日，无比的想她，在与她相拥坦诚的一瞬间又是无比的激动和轻松。
　　不过他们也不能耽误太久了，“我得去工作了。”羽翩落下来，拉下他的手，小心地看了看楼梯间的门外，幸好没有人经过的样子。
　　“等一下，”天乐一把又把她拽住，“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要做给我吃吗？对呀，我都忘记了我们家有个大厨神了。”羽翩跳跳，只要是天乐做的，都想吃，“简单点吧，家常的。”
　　“好。”天乐放过她，正要走，又被羽翩叫住，“你记得去找一回子七，她很担心我们。”
　　“嗯，我知道了。”说完便走下了楼梯。
　　羽翩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身体里一点点的不适和曾经的颤抖都消失了，仿佛重获新生，差点蹦跶着走出楼梯间。
　　“羽、羽翩学姐，”魏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羽翩回头，就看到这位了不起的学弟竟然蹲在了地上。
　　“我老爸的陪客证湿了，不能用了，你能再给我拿一张吗？”他颤颤巍巍像是怕自己被训斥一样拿出那张湿透了的陪客证给羽翩看。
　　羽翩有些疑惑地失笑，“不过一张陪客证而已，不用这么担心啦，”她上前拉他起来，却让他突然一顿，才听话地被拉起来，“来，跟我来，我给你拿一张新的。”
　　“好……”他一瞬又恢复以前羽翩熟悉的阳光笑脸，跟在后面的样子就像每次王教授让他来叫她去讲课时，他跟着自己走去教室的样子一样。
　　羽翩轻笑着停下，回头看一脸疑惑地跟着她停下的魏枭，“别的学弟们当上学生会的‘领导’以后，都一个一个轻狂了点，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魏枭听着愣神，过一会儿低头挠头怪不好意思的，“我觉得比起安排，还是出去真正出份力好。”
　　“嗯……棒。”羽翩笑了笑，说起“真正出份力”，很快就想起刚走的那位，但是经历这场痛苦的成长，天乐曾经“出份力”的时候，那时的少年气劲如今却很难再找到了。
　　羽翩惋惜着拍了拍他，“你就这样，不要变。”
　　魏枭愣住，眼睛里一瞬除了羽翩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第一次看见羽翩学姐这样的表情，不再有着那么明显的隔阂，反而浓厚着的全是希望，如她的话一样，希望自己不要变。
　　学姐是A大的骄傲，是整个学生会都喜爱的人，都敬佩的人，同时也是他憧憬的人，如果是学姐说的，他发现，什么他都愿意遵守。
　　他没有想到自己对于羽翩学姐来说，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这让他很欣喜，同时，也在不知不觉中，看着羽翩学姐的背影，把曾经抛弃的那份想法，再次捡了回来。
　　“来，陪客证。”直到学姐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回过神来，“哦好好好，那学姐我先回去了。”
　　“嗯。”羽翩手里收拾着陪客证和一大堆新入院的病人资料，都抽不出空看他，随意回了一句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魏枭稍微等了等，但也没见羽翩抬头，于是只好悻悻地拿着陪客证走了。
　　等到羽翩整理完了资料，开始等新病人时，圆圆姐才趁机上前，“喂喂喂！这是什么神仙家属！”
　　羽翩一下子没听明白她在说谁，有些疑惑地歪头。
　　“你说谁啊？”
　　“啊？当然是在说40床的家属咯，是你的学弟啊？”
　　“哦，你说魏枭啊，”羽翩深知圆圆姐对于颜值的执着，笑笑配合她，“嗯，神仙神仙。”
　　“唉……你怎么运气这么好啊！”圆圆姐羡慕死了，“男朋友那么帅也就算了，现在随便来个学弟也这么帅，果然颜值高的人就会聚在一起玩吗？”
　　“什么啊，”羽翩失笑，“只是凑巧而已，要不，我找个给你介绍一下？”
　　“好啊好啊，”帅哥即动力，不过一会儿她又深谋远虑起来，“不不不，还是我自己来。”
　　羽翩看她一脸认真不忍打扰，不过她可不知道这位学弟有没有女朋友了，不知道圆圆姐的深谋远虑会不会浪费了。
　　“宋茂，来住院接受治疗。”
　　宋茂，自己的病人，羽翩赶紧拿着体温计和血压计投入了工作……

　　晚上，羽翩今天不值班，于是5点正常下班，走到家门前，刚要拿出钥匙，顿了顿，摁响了门铃。
　　“回来了？”天乐边说着边打开了门，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铲子，羽翩微笑，再幸福也不过如此。
　　“回来了。”本来想抱抱来着，不过这油兮兮的围裙还是算了，于是踮起脚尖亲了一口也算甜蜜。
　　天乐满意地笑笑，关上门。“再等一会儿吧，就最后一个土豆丝了。”
　　“嗯嗯！”羽翩放下包，“哇塞，这有鱼有虾的，也太丰盛了吧。”
　　“那当然，给我老婆做饭，回回都满汉全席。”好久都没有用这个称呼了，羽翩感觉心底里都甜出了一朵花，“老公棒！”
　　很快最后一个菜也上桌，天乐摘下围裙坐下，想了想稍微叹了口气，“唉……不过说是这么说，等明天我也开始上班了，你再开始中班、晚班，再能有这么一天给你好好做一桌子菜要到什么时候？”
　　“没事没事，”羽翩塞上一嘴的土豆丝，“以后就是一起吃外卖也幸福。”
　　天乐点头，刚笑两声，羽翩突然开始咳嗽，一开始以为她是呛着了，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但是等羽翩喝完了水，还是咳嗽，才听出来这声音，感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皱眉，羽翩看见赶紧解释，“我没事儿，只是一不小心着了凉而已，嗓子已经不痛了，很快就要好了。”
　　可这样的解释更加让天乐难受，“唉……明明知道你是这么个不爱惜身体的主，我这几天也……唉……”
　　低头自责，羽翩有些慌张，但不等羽翩安慰，他抬眼，突然开口，“你把夜班和中班都去掉一次。”
　　羽翩一愣，咽了咽口水，眨巴眨巴眼睛，但怎么看这都是逃不掉了，只好坦诚问他，“你怎么知道？”
　　她明白自己因为王教授的原因，漏了好几次实习，所以她便多加了几次中班和夜班弥补回来，虽然这本来就是不用补回来的。然而更让护士长心疼的是，她发现羽翩补回来之后仍然在继续每个星期多做这么多个小时，所以今天看见天乐，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天乐。
　　“唉……”护士长怎么这么藏不住事儿啊，羽翩悄悄懊恼。
　　“你为什么要多做这么多，把自己累坏了要。”天乐又给她夹上一块肉，“你本来就够瘦的，再瘦不是要皮包骨头了。”
　　“我……”羽翩沉默了一下，闷闷地回答，“我还是不能原谅……”
　　天乐一顿，皱着眉抬眼看她。
　　“我居然错过了，都没有好好检查，居然就当他睡熟了就这么出去了……”事情发生了这么久，除了天乐一点点的冷漠以外，再没有别人训斥她，让她付出代价。
　　但是这事她觉得她明明就有错，为什么都不来指责。
　　她怎么都放不下，闭上眼睛这个问题也忘不了，反而更加清晰，所以还不如努力工作，就当偿还了，反正也睡不着。
　　“你不用偿还什么！”天乐突然分贝抬高，吓得羽翩一愣。
　　但也只有这样，才终于把她眼里的自责吓掉。
　　掩饰一般低下头，“没事没事，无论如何，你去把中班和晚班去掉。”
　　“天乐……”羽翩放下筷子去握他的手。
　　“我上个厕所……”像是逃离一般，天乐关上厕所门，留羽翩一人怔怔着坐在餐桌上。
　　镜子里，自己正皱着眉，怎么也化不开的浓郁，不知道是自责自己还是自责羽翩。
　　而自己这样反应大，到底是放不下什么？
　　难道自己心里居然敢埋怨羽翩当初没有好好检查吗？
　　不不不，不可能。
　　他失笑两声，拍拍脸，羽翩还在外面等着呢，不能让她等久了，他转身就要开门。
　　而随即又停下，像是被什么潜意识控制了一般，转头再次看向镜子，那般浓郁仍然在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