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牛奶》墨雪千寻

26、暧昧浓转淡（4）

　　下午四点半。
　　老师的办公室却仍然熙熙攘攘。也是，到了期末了，事情使劲的堆积，都快压低桌子了。
　　院长的桌子上也是这番光景，羽翩进来的时候被惊得一愣。
　　“没想到吧，这还算是正常呢。”温温柔柔里夹杂着一些无奈，这声音传来，都让羽翩难以置信。
　　从来，院长说话都是威严的。
　　从来没听过院长此刻的声音，以及现在的她，平静地泡着一壶菊花茶，慢慢地放下自己的包，明明原来在教室里放包都是一扔、一甩的。
　　好是反差啊，上下班之间的差异这么大的吗？一切突然就静下来，慢下来，顿时缓解了她许多的紧张。
　　“确实没想到，院长果然不好当啊。”于是她也放松地坐下，环顾整个办公室。
　　冷色蓝，与灰白相间，看起来有一些阴暗，不过羽翩没有太管这装修营造的气氛，因为她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最小的那个书格里的哆啦A梦陶瓷。
　　细细地看去，那个陶瓷应该是买者DIY的，而且还是个小孩涂的色。毕竟哆啦A梦哪有那么丑，鼻子画得跟个刺猬似的，胡须也扭曲着，蓝色也有深有浅的很不均匀。
　　羽翩不露声色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整理书桌的院长。
　　天乐是独生子，如果不是天乐画得，还会有谁的“作品”会被院长珍藏这么多年。
　　开了灯，房间也没有明亮多少。
　　但是坐在这里的人看来并不如此，即使她表面确实冷淡。
　　羽翩帮着把几份学生报告也整理到院长堆得学生报告里。院长看见了，轻轻地嗯了一声。其实院长内心并不和她表面一样吧，她大胆地断定着。
　　（毕竟自己当面说要得到她儿子，她也没有扔块砖过来。）
　　“看起来你不是很紧张的样子嘛。”整理好，院长抬头看她，和刚才一样对她从容的样子，有一些惊讶。
　　“看起来其实您不是那么严厉的一个人嘛。”羽翩日常地笑，改变了本来她准备的坚定，微调了调语气。
　　“咳，现在医患关系紧张，再加上护士这一行业在前几年被弄得乌烟瘴气的。奥瑞姆理论那节课你听得很认真，病人自护能力在中国被判为0，护士会被要求给腿骨折的人剪指甲、刮胡子，导致护士被病人和家属当成了仆人。所以你们上临床，其实就是上战场。怎么能不严厉一点呢？”
　　但是对于你来说，也许可以轻易地解决，也许解决不了也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这一点我很有信心。
　　院长多看了几眼羽翩，一直觉得她太过完美，今天更是。
　　“那么任天乐呢？”羽翩并不是第一次和长辈兼老师聊天，但是和关系这样微妙的长辈兼老师聊天还是第一次，她觉得也许委婉的开门见山会好一点。
　　明显看到院长的笑顿了一点。
　　“您看来对他也很严厉。所以您叫我来您办公室。”羽翩仍然微笑，“在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就得把把关。”
　　课上和课下，这些都在考验我吧。
　　不过没想到院长听完她说的话，突然皱眉，“你们还没在一起？”
　　“嗯？”这话啥意思？
　　“进度这么慢的吗？”
　　“啊？”合着不是来考验的，是来摧的吗？
　　羽翩看着院长一脸嫌弃儿子不快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是还没在一起，但是我觉得，很快了。”
　　“哦……”院长喝了口菊花茶，明显不满，“这孩子也是让我看着着急。”
　　“额……，所以您不是开把关的吗？”
　　院长失笑，“我一开始确实是想要把把关的，但你品行优良，相貌也好，上课认真，作业和展示都做得不错，最重要的是你是真心的。我还有什么需要把关呢？”
　　“你这么好的女孩，愿意接受我的儿子，真心地和他在一起，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我今天就是跟你开个小玩笑，顺便把你招过来聊天。”
　　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羽翩也跟着失笑，“那是我误解了看来。”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会看上我儿子啊？”院长看她放下心来，赶紧把菊花茶盖上，进入她一直好奇的正题。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以前不管是室友问，还是自己问自己，映入眼帘的都是他一尘不改的笑容，还有把自己拉到背后的他的宽大的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那晚微微的波浪，他平静的话语，总是会随着为这句话的思考，滑进自己的心里，让自己再一次刷新一遍。
　　“因为他改变我。”羽翩不由地笑了起来。
　　“他还能改变你？”院长是越来越好奇了。
　　“对，其实您的儿子，让我很是羡慕。因为无论他踏进社会多少步，他也没有轻易改变自己的开朗，还是那样满满的正能量，来面对。而我就不行了，我被吓着了，为了融进去，我轻易就改变了自己。”
　　“他只是傻而已吧。”羽翩有些不明白院长为什么总是嫌弃自己儿子的乐天心理。
　　“哈哈，他确实有的时候很离谱，但就是因为他够离谱，我才喜欢他。”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羽翩翻出天乐的头像，把那张图放大，给院长看。
　　“确实，越了解他，就越觉得他是一个多么沙雕的人啊，哈哈哈哈。”
　　“但是如果可以分享他的世界，也许总有一天，我也可以看到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儿子的头像，院长一直以为还会是几年前的跪在草地上那个球员呢。
　　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明白了，羽翩坐在对面，轻轻莞尔。
　　“院长，您的儿子，其实是一个活得很好很好的人。”
　　刚想收回目光的院长，听到这句话之后，却不知道为什么陡然一震。
　　“是吗？那就好。”院长低下头掩饰自己。
　　刚才是好奇，但是现在又变得低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想到就会心痛的回忆。羽翩小心地问起，“那……您为什么对天乐这么严厉呢？是不是可以给他一点放松的机会啊。”
　　“嗯？”院长抬起头看着羽翩一脸的希望，“呵。你再怎么少年老成，果然还是个没踏进社会的小姑娘啊。”
　　“我感觉我踏了好几步了……”羽翩轻轻嘟囔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知道了她的真心和内心，院长看她真是越看越喜欢，现在这点小小的嘟囔也跟撒娇似的惹人怜爱，“好好好，社会是踏进了，但是医院的人性善恶，可不是社会这个级别的。”院长拿出一个杯子也给她泡了一壶菊花茶。
　　“社会可能意味着你要无缘无故被人委屈，或者明明是你的努力，被人夺走；是你的机会，别人塞钱。但是在医院里，尤其是和死亡搭边的科室，人性真正的善恶会完美地展现在你们面前，这和社会可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在学校里，怎么也得让他先踏进社会再说。不然到时候，一个学校里的傻白甜要立刻面对人性，我还真的有点怕他适应不过来。”
　　院长这番话合情合理，不得不说比自己想得远，也想得深。
　　“但、但是，也不用大一的时候就让他体验吧。再晚一年也没有关系啊，毕竟人一旦长大，也不会回去了。”
　　“emmmm”院长看上去没有想要采取她的意见。
　　羽翩知道天乐的正能量是很强大的，所以在外联部这么久也没有改变。
　　但是万一有那么一天，他真的在外联部受到了打击。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确实是因为他的不变而喜欢他，因为他经历了那么多，也没有随便改变自己，实现大人们所谓的“成长”；因为他的乐天尽管为了社会有所消减，但是他还是维持他的笑容；因为他虽然一直让自己等着，期待着，但是对自己的喜欢，没有改变。
　　但万一他后来还是变了呢？万一突然那张脸就不笑了，然后再回来，笑不再单纯，也不再乐天，而是带着各种各样的思量，眼里都是别人没有他自己——
　　那我还会喜欢他吗？
　　归来的他也许会和曾经的自己一样……
　　气氛突然就不再那么轻松了，两方都在质疑自己，也在担心他。
　　直到铃声响起，窗外已经橘红一片了。
　　“不知不觉都已经到这个点了吗。”院长准备找点气氛回来。
　　“嗯，”羽翩望了望，“那院长，我就先回去了。”
　　“哦，好，再见。”
　　“拜拜。”

　　出了门才敢点开手机，刚才在自己的手里都快把自己振动麻了。
　　都是天乐。
　　本来，都已经约好了的——下课在咖啡店见，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但是院长的命令太可怕了，一下子震得都忘记和他说一声了。
　　但是，看来他好像知道了。一个劲儿地问自己现在还在办公室吗、问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别听什么的。
　　羽翩失笑，果然有时候被人担心的感觉会比被人照顾的感觉更触心动情。
　　她点开对画框，打算回应他，可是又蓦地顿在那一刻，就这样顿了许久，她终是放下了。
　　应该不差这点时间。
　　她安慰着自己，最后说服自己。
　　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渴望。
　　事情不会巧到在这一刻全部发生吧，她觉得自己能够拥有一段时间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