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番外 三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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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即使他景大爷再如何聪明，也难以在这奇妙的一切最后的真相揭露之前知道所有的谜底。
周围的人群怎么也不吵闹了。他避无可避，只好偏过头去，看清了旁边树上停着的一只鸟儿。目光对视之间，它便突然飞了起来。
紫萱突然说道：“业平，事情解决了，可以走了吗？”
“嗯，当然可以，紫萱。”
默契的对话，相视之间的情意。
他俩就像是一对如花美眷，即使身边的人如何反对，那份爱却不会因此消失而显得越发坚韧。
他们走了。
景天也终于转过头来，心道这都什么破事。
而与他关系好的小道士跑过来安慰着他，说业平师父只是被那妖女蒙蔽了心。
“什么妖女啊，那是紫萱姐。”
景天嘟囔着，却在下一秒看见了历史的洪流，分开汇聚，无数条岔路的河流最终还是聚到了一起，共同奔向大海。
于是，他喃喃道：“我到底是改变了命运，还是在命运的囚笼之中挣扎着走向了另一个结局？”
“景天哥哥，你在说什么？”
清醒过来的景天又扬起了笑容，蹲下身去，使坏地摸了摸小道士圆滚滚的脑袋，惹得对方直呼会长不高的。
他道：“没什么，但既然林道长走了，我也要走了。”
“哦，那景天哥哥，要保重哦。”
当然告别也是不可避免的。
林业平走后，热闹的人群也散去，道观恢复了一贯的冷清。除了少女们忧愁地想着林道长不在了，剩下的就只有大妈大爷八卦的声音和街道上的叫卖声。
他这么大一个渝州城首富，在这里跟个透明人一样。
真是凄惨啊，要是唐女侠跟必平那小子在这里指不定怎么嘲讽他。
啧，该怎么办？景天啊景天，怎么办啊——
景天在大门口伸了个懒腰，哈了口气，心想自己刚才怎么跟妹妹附身，想了那么多伤感的事情。
要知道现在的龙葵妹妹可是活泼得不得了。
那么接下来呢？
他选择追了过去。
缘分妙不可言，即使林业平也难以想象景兄弟居然很快跑了过来。好在紫萱不在这里，而是在处理新家的东西。等一切妥当后，他便举办婚礼，娶她为妻。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一心求道的年轻人遇见了所爱之人，回到了尘世里。
这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为何要娶她呢？仿佛是心中不甘树上明媚的少女却变成了这副烂醉如泥的样子。他伸过手抓住对方的手，却见到了那眼中一瞬间对他的深情。
直到离开道观前见到景兄弟，林业平才如梦初醒。
然而梦醒之后，一切都还是要继续。
“景兄弟，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句话时，景天已经问过好几个大妈，被追着问有没有娶亲哪里人好半天，才找到林业平离开道观后的住所。这可太不容易了。
虽然他体力比以前好，精神上可累了，连带着他用手扇着风，试图把汗水风干，再一脸阳光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来找你了，林道长。”
“……业平现在已经不是道士了。”
“这个，叫习惯了。不重要吧，我们可是朋友！可是有缘分的。”
说着，景天就搭上了林业平的肩膀，试图开怀地再问上几句，然而林业平却在下一秒推开了他。
“景兄弟，抱歉，业平如今有了家室，不能再收留你了。”
“……啊？是这样啊。”
其实他又不是无家可归，虽说现在的情况跟无家可归没什么区别。他要是回去渝州还能见到自己的太太爷爷之类的。
耷拉着头沮丧着想了一阵的景天突然又听到林业平说句。
他说：“景兄弟，今生缘分已尽，但来生我们仍还会有缘分再见。”
其实他们真的相见一直都是来生，这句话景天只能心里想不能说出来。不然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即使清微老头在这里也只能瞪大了眼说怎么算不出来——他早就看老头不顺眼了，要不是后来帮了他不少，还替他说服了元神那糟老头，有时候景天真的想好好敲一敲清微老头的脑子里面长得是什么。
然后——
林业平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很亮，仿佛看到了什么。
真的看见了什么。
或许他真的看见了未来，看见了自己的来生。
他柔声道：“见到紫萱姑娘的时候，业平心中仿佛有个念头，我欠了她什么。见到景兄弟的时候，业平却觉得景兄弟欠了我什么。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如此吧，所以业平当然相信景兄弟真的跟我有缘。景兄弟，你怎么认为？”
“我不知道。”
林业平定晴看了他一阵，明白他是真心说出这句话的。景天挠了挠头，他能说自己是想要找个住的地方，自己又人生地不熟的，不抓到林道长那岂不是要夜宿城隍庙了？
明明都是富人了，结果还穷。
没过多久，林业平自己想清楚了，又说：“业平大概也不知道吧。景兄弟，鱼与熊掌，二者可有得兼之日？”
无论是顾留芳，林业平还是徐长卿，他们的心中修道都是内心的事业，然而无论那一世他们都耽于情感，除了徐长卿——但成仙真的好吗？白豆腐修道是为了成仙吗？仙道渺渺，用尽一生去追寻道。
要他回答，肯定是逍遥快活就好咯。可他也觉得无论是林业平还是白豆腐，自己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明明有了答案还要别人来解答，白豆腐这是瞎折腾。
林业平……
在景天沉思之际，林业平最后却说了这样一句。
“往复循环，轮回不止，或许业平如今也身在道之中。缘分未到，时候未来，景兄弟，我们之间缘分绝不至此，那么来生再见。”
这句话，景天是真真切切惊愕了。
他抬起头来，没看见白豆腐那张熟悉的脸只看见了他的背影。
消失在面前。
姜国的战争不可避免，那年轻的王最终还是死在了敌人的刀枪之下。
纵使锻造了魔剑。
纵使尚有一线生机，但对于龙阳而言，国家二字从来不分先后。
不过曾为他军师的徐长卿没能亲眼见到龙阳的死亡，却先迎来了景天的葬礼。
又是一场大雪，邪剑仙死去的那年，渝州下了一场雪，而景天死去第二天，天空中也开始下起了薄雪。
徐长卿前一秒还在王宫的走廊之上，下一秒便转换了时空。
眼前一变，突然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永安当招牌的徐长卿还有些呆愣。
但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到来，告诉了他为何今日永安当挂满了白布。
“长卿大侠……徐掌门，你来了。你是来看景天的吗？那个笨蛋……傻瓜……”
新丧丈夫的雪见穿着丧服，昔日活泼骄蛮的少女也在时光中蜕变，直到今天，她眼中的悲伤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累得一旁的花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手臂。
“景天……”
“徐掌门，你收到消息了对吧，菜牙他前天离开了。”
雪见不愿意用那个字，却知道事实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面前的长卿大侠也仿佛呆住了，她便提起了精神，又问：“徐掌门，菜牙他死了。你是来看他的吗？”
雪不知下了多久，徐长卿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感觉到雪在他的肩头融化，冰冷的水汽打湿了他的衣裳。
明明知道一切不可能，却仍旧有一种悲伤充盈着胸膛之处。
良久，他嗯了一声，有些缓慢地往里面走。
作为天下的英雄，渝州城首富，景天的葬礼并不算浩大，却有许多人过来。城里卖菜的大妈，一直照顾他的丁伯，唐家堡的人，甚至远在雷州的云霆。
雪见跟着他，说蜀山的人来信说明日才到，怎么他先到了。徐长卿浅浅地应和着他，终于穿过了人群，见到了棺材里还未闭合之人最后一面。
与景天在一起后，徐长卿便知道了他隐瞒的一切和另一个故事的结尾。
在那个故事的最后，大家战胜了邪恶，却满身是伤。他跟紫萱分开，茂茂何必平难以复活，龙葵再度成了剑灵，好在景天跟雪见在一起了，然而他的寿命却只剩下了短短几年。
所以这一世他得到这样的未来的记忆，发了疯地想要改变一切的悲剧。
即使记忆零落，即使最开始的自己除了脑子什么都没有，他仍然凭借着一腔热血去改写出一个圆满的结局。
然而这个故事里，英雄拯救天下之后，他静静地躺在棺材里，死后的面孔苍白无声。
景天……
徐长卿静静地看了他一阵，悲伤似泪水涌现。
这一天的雪下了很久很久。
久到仿佛天地都在跟他告别。
不知名的深山之巅。
在离开林业平家之前，景天就偷偷地把藏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赚来的钱地址的纸条塞给了林业平，然后拿着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在附近酒馆要了一壶酒。
只是酒才刚下肚，他眼前便变成了青山与云海，朝阳与崖旁沉思的仙人。仙人面孔熟悉，气质却出尘不染尘埃，好似化身为旁边的泥土，好似变作天上的流云。
这个人是白豆腐又不是白豆腐，但也不像是掌门白豆腐，不管了总之——“白豆腐？”
“我并非他。”
那仙人回答。
他睁开双眼，眼中是世间万物，是红尘一瞥，又是水自无心。他一动，便到了景天的身边，然后挥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许久不见，你仍然是如此。但长卿以为你并非我所认识的小天，故而长卿并非你口中的白豆腐。”
这绕来绕去令景天无比诽谤，总之他先喝了口酒，才痛苦地开口。
“反正都是徐长卿，有什么区别吗？”
“那顾留芳，林业平跟徐长卿有什么区别？”
“这……灵魂一样，经历不同。”
徐长卿颔首：“那长卿与你的白豆腐便截然不同。”
还是头一次觉得白豆腐比他厉害，关于道之类的这之类的玄玄的景天也搞不明白，反正不搞了，直接就问他了。
“那我为什么之前见过顾留芳，又见过林业平，现在还见你？赶紧送小爷我回去吧！要我说，你不是白豆腐，也不是当掌门的白豆腐，那就是仙人白豆腐咯？总之，我得回到我那里去了，烦死了。”
却不料这徐长卿莞尔道：“不是你想见他们的吗？你想走的时候，自然也能离开。你还未走，自然是你不想离开。至于其中奥妙，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还天机不可泄露，天帝老儿都是我兄弟，这还天机？”
景天抱拳，心里想着这个白豆腐也太磨磨唧唧了，跟清微老头说得也太像了。这么说的话，他的确抱着想要观察白豆腐前世的念头，居然是这样吗？
许是如此，徐长卿也不再多讲，反而挥手拿来几坛子酒，说道：“你很快就要离开了，不如先跟长卿一起喝酒吧。”
“嘿白豆腐，你看你，之前说修道之人不能喝酒吧。”
只是徐长卿反驳道：“那是修道之人，景兄弟，长卿如今已经成仙了。”
“成吧成吧，还真是仙人白豆腐——喝酒喝酒，还是当初我教你喝酒的！”
对于这样的景兄弟，徐长卿笑而不答。
最后，他也喝醉了。
没醉的徐长卿慢慢饮酒，看着倒在桌子上的某人慢慢消失不见。
“终于又见面了，景兄弟。”
他轻轻说道，任凭那话中最后一丝感情消散在风中。
“仙人有别，你我更是远隔岁月。”
“再见了。”
山崖的风拂过这里，吹起仙人耳畔的发丝，去往来处。
三世之缘，匆匆相见又相离，直到终于相见，云卷云舒，方才落了地。
随着清晨公鸡的叫声，渝州城崭新的一天又到来。
房间里，睡醒了的景天伸了伸懒腰，觉得自己昨天明明没喝酒脑袋却跟喝醉了一样，回过头看旁边的白豆腐。
“嘿！白豆腐怎么回事？”
他居然在梦中落泪了，脸上有泪痕——看小爷我不抓住他的把柄。
景天好奇地靠近，用手指轻轻拭去对方眼底的泪水。突然间，白豆腐就睁开眼，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白豆腐？”
真是够紧的，好像怕他离开。
“小天……”
真不知道白豆腐的声音又为什么这么悲伤，不过他景大爷大人有大量，包容自己爱人这点小小脾气是应该的。于是他拍着对方的后背，哼起了小曲。
熟悉的声音，终于让徐长卿从噩梦中醒来。
他微微颤抖地说道：“小天，我好像梦见了你离去。”
“那只是个梦，梦都是反的。”
景天这样说着。
然后跟白豆腐面对面，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小眼珠子好奇地盯着里头拥抱的两人。
直到茂茂敲门喊老大徐大哥吃饭了。
直到赵属下扫过了这边的走廊。
直到唐女侠一脚踹在了门上。
永安当的现任掌柜和他的亲亲爱人才从房间里出来，开始了新的一天。
“哥哥，今天你跟徐大哥起得怎么比以前还晚？”
龙葵好奇地问道，一旁的雪见好像想到了不得了的地方，捏着五毒兽很想溜走。
不过景天却是趁着白豆腐不在，大大咧咧地说：“啊？是白豆腐他做了噩梦，非常糟糕的噩梦，白豆腐一向离不开我，所以我——”
“小天？”
听到白豆腐的声音，景天啧了一声，简要说完了。
龙葵明白地点头，转过头来看着蹲在地上怨念十足的雪见，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谁知道臭豆腐跟白豆腐早上根本没事啊！”
“啊啊啊啊——本女侠才没有偷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书！绝对没有胡思乱想！”
“……”
看着雪见尖叫着突然跑掉了，龙葵依旧没有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雪见姐姐，在说什么呢？”
总之，今天的永安当也是和平的一天。
——end——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番外 三世（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