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海豪情同人）唯求朝朝暮暮》一夜花厅雪

4、责难

　　三日后的半夜十一点，猪笼里众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悄悄到了码头准备出发。
　　“阿哥，我们走了你一定要小心啊！”晴晴眼中含着泪，拉住刘醒的胳膊始终不舍的放开。虽然她和杨阳私下说起过，她留在这里的确是哥哥的负累，但还是很怕很不愿离开唯一的亲人。
　　“我知道，你才要注意身体。杨阳，你一定要照顾好晴晴，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刘醒半搂着晴晴，看着杨阳笑着说道。
　　“知啦，醒哥。”杨阳一手搂着母亲，行李在脚前放着，也笑着应答。
　　“醒哥，要出发了。”船家上来轻声说着，众人一听眼圈都红了。
　　“阿哥！”
　　“醒哥……”
　　“阿醒啊……”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唤着刘醒，刘醒一一和众人握手惜别。

　　众人正依依惜别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哒哒哒哒”的脚步声。
　　晴晴最先回头，开心地叫道：“九姑娘！”
　　“九姑娘！”众人也都看到了来人，连忙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萝卜头盯你那么紧？”刘醒见到匆匆赶来的九姑娘却皱起了眉头，担忧地说到。
　　“放心啦，我从上海刚回来，绕了路。向山那个萝卜头还要给二叔几分面子，不会跟踪我的。”

　　“九姑娘，你真够意思，这种时势还来送我们。”黄绿和杨太太满怀感激地说到。他们也是经历了许多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除了刘醒谁在这中间出了大力？
　　“客气什么，我是什么人？捞家婆嘛，做这行的最重要义字当头嘛。”九姑娘心中也有不舍，只是她习惯了不把伤感的、负面的情绪表露在人前，刻意笑着。
　　“哦，对了，晴晴。”九姑娘冲着铁姐使了个眼色，拉着晴晴的手说话，吸引了刘醒所有的注意力，铁姐则悄悄绕到杨太太和黄绿身后，拉了拉他们的袖子，往他们手里塞了一团东西。两人下意识正想要叫出声，被铁姐拍了拍，立刻点头如捣米，表示明白。
　　“晴晴，到了香港不要太劳累，也不要太俭省，你阿哥这边会给你汇钱的。如果想要工作，一定要等到医生检查过后说你没什么问题才行明白吗？”九姑娘没发现自己就像是晴晴的姐姐一般地嘱咐着自家人才会说的话，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我知啦，九姑娘，多谢你。”晴晴看了脸色微红的哥哥一眼，偷偷笑了，乖乖应到。
　　“记不记得怎么样才是孝义阿哥啊？”九姑娘很满意，还是加了一句。
　　“记得，我要留住这条命保住自己的身体嘛。”晴晴抿嘴点头，刘醒听了这话有些诧异地看向九妹，然后激动地抓着晴晴的手上下摇晃说不出话来。
　　“醒哥，真的等不成了，快上船吧！”船家又一次催了，这次是真的不能不离开了。好在刚才大家的行李都已经运上了船，现在只要人上船就好。
　　“哥！哥……”晴晴终究还是忍不住又流下眼泪，不说她，就是刘醒都要用尽全力才压下眼中的泪意。
　　“晴晴，别哭了，走吧。”杨阳半抱着晴晴，拉着不断回头的女孩向船上行去。

　　船开出去很远刘醒还在呆呆地看着船行出的方向，九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看着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刘醒，有没有空走一走？”她脸上可见困倦疲惫之色，但却带着安详平静的笑容，安抚了刘醒生离的痛苦。
　　“当然有空。”

　　两人慢慢向城里走去，阿森和铁姐只是远远跟着，并不打扰。
　　“怎么样，去上海顺利吗？”刘醒侧头看向九妹，不时拉她一把。码头没有灯，只能靠着天上的月亮给予一些微光。
　　“还算好，二叔带我见了英国领事，我把家里一些钱和金条存到瑞士银行去了，保险一点。”九妹对刘醒并无隐瞒，将上海之行详细说了说。
　　“向山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他回复？”刘醒想起前几天在街上看到向山铁也一言不合就枪杀了三个百姓的事情，皱起眉头，心中实在不希望九妹和这帮禽兽打交道。
　　“明天。阿醒，我……我决定答应。”九妹沉吟一下，说出自己的决定。她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刘醒，不知是希望他赞同自己还是反对自己。
　　刘醒也跟着站住脚，看着这个女人带着期冀和担忧的眼，挑起唇角，露出颊边的酒窝。他挑挑眉，说了句：“想到了。”又抬脚向前走。
　　九妹跟了上来，“那你？”
　　刘醒笑了，看来笨的人不只是他。“我还能说什么？九姑娘你的理由那么充分，我能不支持吗？”
　　九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我还怕……”她笑着摇头，没有把话说完。
　　“怕什么？”刘醒却不放过，追问道。
　　她只是笑，笑而不语。

　　“铁姐，你说九姑娘是不是中意醒哥啊？”阿森远远看着，小声问道。
　　铁姐笑，“这都让你看出来啦？”话中的揶揄和调侃阿森还是没听出来，反而很自得地嘿嘿笑起来。
　　铁姐翻了个白眼，算了，和这个傻大个计较一定能气死自己。
　　“那你说军爷会让他们结婚吗？”阿森虽迟钝一点，但还是能一语中的，傻笑后便担忧地说到。
　　“唉！”铁姐叹了口气，“那就要看刘醒怎么做了。”她说完便向前走去，紧赶几步追上九姑娘，打断了前面两人平静祥和的气氛，很是煞风景地说到：“九姑娘，该走了，我们还得绕回西关码头。”

　　刘醒和九姑娘均点点头，看向彼此。
　　“别只……”
　　“照顾好……”
　　两人同时开口，绷不住都笑了。刘醒用眼神示意九姑娘先说。九妹抿了抿嘴唇，柔声说道：“照顾好自己。不管是晴晴他们还是大小车和排骨，都还要你支持照顾。”
　　“我明白。你也是，多想想自己，万事当心。”

　　九姑娘又绕回码头，登上小船回头冲刘醒挥挥手。进了船舱，她听到刘醒急急地喊她，又走了出来。
　　男人跑上了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袋。“还好这东西我还留了一包，拿着船上吃。”说完，又急匆匆地从已经开动的船上跳了下去。
　　九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包青果。捻起一颗吃下，酸酸的感觉让她差点涌起生理性的眼泪，心中却是甜蜜的。撩起帘子进了船舱，九姑娘面对着铁姐阿森故作暧昧的目光，无奈地笑笑。

　　与此同时，在开往澳门的船上，晴晴等人坐在下层船舱，沉默着。
　　未到香港，谁也不能说自己就是安全的。
　　黄绿和杨太太坐在角落里，凑着煤油灯的灯光展开手掌，两大坨港币。
　　“欸！九姑娘真是太……”杨太太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黄绿也是只能点头，说不住话来。他将钱分分开，递给每个人，“每个人身上都带一些钱，记住贴身放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万一我们有什么事情分开了，身上有钱才不会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知道了。我们真的是都要好好感激九姑娘。”杨阳接过钱和晴晴分装好，说到。
　　晴晴抿着嘴笑，想起还身处险地的哥哥和九姑娘，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郑宅。
　　虽有一包酸酸的青果，九妹还是在船上吐得一塌糊涂，晕晕顿顿地下了船，休息了一阵子才回家，这时已经到了早晨五六点钟。回到家，大厅里却是“三堂会审”正要开锣。
　　“阿爸，这么早怎么就起来了？”九妹打起精神，柔声对着父亲说。
　　“哼！怎么你还操心我这个老头子吗？”郑郎军冷哼一声，抢白道。
　　“阿爸，你哪里老了？别说这样的话。”九妹坐到父亲身边，一手搭在父亲肩上。
　　“哼！我郑郎军要是在年轻二十岁，能让你和萝卜头做鸦片生意？做这种卖国求荣的勾当！”郑郎军气鼓鼓地站起身来，顿得拐杖咚咚响。
　　“阿爸，你觉得用一个爱国的虚名来换我们东泰三千门生的性命，值不值得？”九妹声音虽轻，却是十分坚定。
　　“你！”郑郎军又顿了一下拐杖，愤愤坐下。
　　“姐夫！你别听这个女人又骗你。我们东泰三千子弟根本就不怕死！”大凤“义愤填膺”地说着。
　　“对啊，阿哥，凭我们东泰三千子弟，就算是不和萝卜头合作，他们也得给我们三分薄面。”喜姐也跟着挤兑九妹。
　　“姑姑，舅舅，你们说什么都好，总之我是不会拿阿爸的性命、东泰和东泰的兄弟们去博一个爱国的虚名的。”九妹先对大凤和喜姐说了这句话，之后又蹲在郑郎军面前，由下到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阿爸，你的性命你的身体是我必须最先考虑的。而且，阿爸，你女儿我也不会让你背上汉奸的名号的，你信我啊。”
　　郑郎军满心复杂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最终起身上楼，边走边说：“我累了，以后九妹多操点心吧。”
　　九妹看着父亲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的背影，心下有一瞬的动摇。然而，下一刻，她心中坚定的信念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醒，今晚有空吗？教堂见。”
　　“好，九点钟，不见不散。”

　　“怎么样？你阿爸没难为你吧？”刘醒侧头看向显得极为疲倦的女人。
　　“算不上吧，他就是气自己的女儿做了汉奸。”九姑娘眨眨眼睛，无奈地笑笑，“不说这些了，晴晴他们安全到没有？”
　　“到了，晴晴已经给我打了电报，我今天一直守在电报局门口的，一到我就接到了。”刘醒想到晴晴的电波，不由得脸上一红，多亏他皮肤比较黑才没被九姑娘看出来。
　　晴晴为了隐晦，这样写道：
　　阿哥，我们一切平安，你不要担心。嫂子又给了我们五千元。晴
　　“对了，你那五……”刘醒说了一半，又把话咽了下去。没必要，难道还要怪她给自家人钱吗？
　　“什么？”
　　“没什么。今天和向山谈得如何？”
　　“还算顺利。萝卜头应承我开到三十间公烟馆就给我一百张通行证，到时候我可以先送走一百个孤儿仔。”九妹闭上眼睛，似乎是畅想那些孩子们在香港的美好生活，嘴角浮出甜蜜的微笑。
　　刘醒看着她笑，自己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哦对了，梁非凡最近有没有再骚扰你们？”
　　“还好，向山经常找我斗枪，他有点收敛。”刘醒想了想，将深思熟虑了好久的想法讲了出来。“九姑娘，我准备假意向向山靠拢，取代梁非凡。”
　　“……”九姑娘猛地转过头看向刘醒，眼中有激动，也有微微的酸涩痛苦。“大毒枭大汉奸有我一个还不够，你还要来插一脚？”
　　“既然都要做萝卜头手下的差佬，做头儿和不做头儿有什么分别？做头儿起码还能救更多人。”刘醒嘟嘟嘴，故作轻松地说。
　　“……好吧，有什么要我帮手吗？我向向山敲敲边鼓？”九姑娘点头。
　　“好，不过，注意安全，不要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