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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香玉穿耳惊痛交加,焦氏教女悲怒两重 ...

  •   那丫环竟一翻眼睛,不耐道:“蓝玉姐姐让我来问问,送汤送到哪里去了,敢是现买豆子现打锅不成?”
      香玉正巧装好了一碟白糖糕一碟椒盐酥,又重盛了一盅汤,一听这话食盒盖子一盖,递到那丫环手里道:“巧得很,我一过穿堂就碰上了三少爷,汤已经送过去了,这是大少爷要的点心,劳驾送到二进院子的西侧间,两位少爷都在那里呢,想来你顺路。正巧帮我向蓝玉姐姐解释一下。”
      那丫头怔怔愣愣吓傻了似的,才要问你怎么不去,香玉又抢白道:“我得赶紧过去了,来问了四五遍,恐刘妈妈骂我呢。”说着一扭身子走了出去,那丫环拎着食盒简直要哭出来,喜茵好笑道:“你去罢,大少爷今儿心情好的样子,你香玉姐姐一句话都没挨就回来了。”话罢也转身回了屋子。
      不管那送点心的丫环如何,且说香玉回了点墨堂,立在门口,轻轻揉了揉面皮扯出个笑脸来,才抬脚进了正屋,屋里热闹的很,老夫人带着徐鸳正收拾箱笼,见她来了,徐鸳笑道:“这个香玉,小小的年纪整日穿得那么素,衬得屋里这些人都成了花大姐了。”说得众人皆笑了,老夫人见她来了,笑着招手道:“好孩子,快来,你怎么让你蓝玉姐姐逮着了,忙活了这半天?”说着上下一打量,见她穿着柳黄短上襦,雪青色百褶裙,双丫髻上缀着几个姑绒花,颈子上只一根黑色的丝线,不禁也有些不快,责道:“小姑娘家家,实应穿些活泼颜色,我年纪大了,也爱看人鲜鲜亮亮的。”
      说着向刘妈妈道:“我看不太清,这丫头是不是没穿耳朵?”
      刘妈妈忙上前打量,却见香玉慌了神似的白着一张小脸。不免笑道:“这孩子怕疼,不曾穿。”说着拉着香玉在一边坐下,早有小丫鬟伶俐捧来东西,刘妈妈一边拿着两粒花椒来回揉捻香玉的耳垂,一边把着她僵硬的肩膀乐不可支,不一会儿啧啧道:“香玉的耳垂太厚了些,怕穿不得。”
      徐鸳听这话说得奇怪,正要发问,却见刘妈妈趁着香玉放松,早穿好了一个,香玉还在还在那儿愣神儿呢,全没反应过来。徐鸳看了笑道:“原来都是这样,当初乳娘帮我穿耳洞,骗着我说‘姐儿等等,让我比比位置’,我也好心,还问她用不用我对着镜子先画出位置,正说着呢,都已经穿好了。”说话间,那边已是“都已经穿好了”。老夫人恰好找出一对儿小小的纯金打的方胜儿耳饰,顺手赏给了香玉戴上了。
      最后香玉告退回房的时候,耳朵上戴着金方胜,头上簪了一根粉珍珠的单珠银簪,怀里还抱着半匹桃红,一匹鹅黄的布料。回到屋里来,桌上放着一对儿金葫芦耳坠。香玉终于忐忑起来,赏她是有的,她心里也有数,只是如此重赏终究是不寻常。
      香玉一面将东西都收拾妥当,一面不自觉打了个哈欠。她这里纵心有不安,囫囵正睡的香甜。
      相云院那里,焦氏却正强撑着病体蹙眉瞪视着跪在床前垂泪的媛姐儿,焦氏急喘了两口气,开口道:“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媛姐儿只是哭,紧抿着嘴,一言不发,一旁的杜妈妈见了,向焦氏劝道:“少夫人,算了,来日方长嘛。”
      焦氏脸色灰白,喃喃道:“可我来日尚不知有没有,哪来的方长?”
      媛姐儿一下放声大哭,嚎啕叫着“母亲”。
      焦氏也是一阵心口发酸,把媛姐儿勉强搂在怀里道:“大妞,你听母亲的话,本来我想着,冬枣憨直,小桃伶俐,李奶娘是有经验的老人,有这几个人在你身边,娘闭眼也安心,”焦氏气力不济,停了几息又道,“谁知这几个人竟耽误你至此,文媛,你一派天真,再不读书上进,日后能有好?你以为老祖宗,祖母,能疼你到几时?日后新妇进门,你父又能为你费几分筹谋?”
      杜妈妈见说得越发不像了,忙出声提醒道:“少夫人,看吓到咱们媛小姐了。”焦氏听了冷笑道:“你只管告诉老夫人去,凡她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我哪一句说的错了,我焦梦谢她。”
      杜妈妈忙赔笑着,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只不接她的话茬。焦氏略平了平气,对杜妈妈道:“妈妈替我找温香玉来,我要当面谢她。”
      杜妈妈知道这是焦氏有贴心话要说在支开她,她也乐得躲开来,忙答应着退了出来,向点墨堂去了。
      媛姐儿见她出去,噗通跪下道:“母亲,您别生气。焦氏示意她起来,微笑道:“母亲没有生气,母亲不仅不生气,还很高兴,你记着母亲的话,只要是为你好的人,不管是用什么法子,哪怕是让你生气、委屈,你都要谢谢他,都要珍惜。你要自己上进,切切是要读书明理,你小姑姑,你要多亲近,要明理,人从书里乖,你要修身养性,要贞静持重,要明事理...”
      焦氏渐渐颠三倒四起来,不一会儿,便昏昏然似睡着了一般。媛姐儿慢慢退了出来。低声嘱托守门的水仙让“一会儿若是温香玉到了带到自己房中,谁也不可进去打扰焦氏”,水仙恭敬听了,行礼目送媛姐儿回了自己的屋子,暗自叹了口气,这才向外迎了几步,怕一会儿与人说话扰了焦氏。
      然而香玉此时却不在点墨堂——才歇了午起来,就有一个外院当差的妇人上门来说大少爷叫她问话。
      香玉耳朵疼得紧,连带着似乎头也疼起来,却只得好声好气地请那婆子屋里稍坐,自己梳洗了一番随她往外院去了。
      一面走一面思忖道:“内院的事不该有少爷过问的道理,只若不是媛姐儿的事,又能有什么事,难道蓝玉告了我的状?还是又要什么汤水点心?不对,若要这些,下人传句话罢了,没有当面说的道理。”
      一路想着到了外院,竟然还是在西侧间,里面站着回话的几个管事见状纷纷告退,连那领着她来的婆子都退了出去。
      香玉尚算镇定地行了一礼,口称“大少爷”。徐子荀也不搭腔,将手里的笔一撂,道:“端方即可,何须风骨?”香玉一听这话忙跪下,头贴着地面不敢说话,徐子荀也不理她,重新裁了一张纸方道:“写字来看看,别费那么多歪心思好好地写。”
      香玉起身垂首答“是”,上前随意捡了一支笔,提气写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徐子荀斜眼看她,道:“好诗文恁多,竟挑这个来写?”
      香玉闻言一时肆意,放下笔道:“这话错了,焉能因《千字文》中多浅显之语,就认其不是好文章······”说着反应过来,忙低下头讷讷无语。徐子荀嘴角隐隐有了笑意,沉吟道:“筋骨虽有,太过丰肌了。”
      香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这话方先生也说过,说她笔底缠绵,收笔太慢,劣于筹谋。这“丰肌”二字,十分形象。
      徐子荀坐下道:“媛姐儿读书的事,听说老夫人和大少夫人都赏了你?”香玉忙又要跪,徐子荀却自说道:“你很得意吗?”这句带了气了,香玉不敢稍迟,连忙跪下,却还是没来得及开口,徐子荀又道:“你可知,此事看似是你将了媛姐儿一军,解决了她读书的问题,实则是你不知轻重,深害了媛儿。”
      他那里一顿,香玉这次却长了记性,并未试图开口,果然徐子荀接着便道:“媛姐儿生性倔强,你不问前因,不查内情,用自己的倔强去对抗媛姐儿的倔强,这次是你赢了,你有没有想过,媛姐儿可长了记性?可得了教训,可明了事理?下回遇事,她只会变本加厉,更加倔强?此皆是你简单粗暴行事的后果。”
      一番话下来,香玉虽可再辩,却深知他句句是理,无偏无颇。不由面露愧色,态度也益发恭谨。徐子荀见状,也并未再训斥,只叫她回去将功折罪,好好服侍媛姐儿读书,便摆摆手叫她退下了。
      那领路的婆子还在门口站着,见她神色如常地出来,颇惊奇的样子,香玉嫌她无聊,只当没看见,客气道:“妈妈留步,我自己回去就是了。”说着便自转身走了。
      喜茵正捧着满满一碗汤汁小心翼翼地往架着火的灶上挪,就见香玉跟和地板有仇似的踢踢踏踏走进来,喜茵一乐,碗里东西一下撒了出来,气得她把碗往旁边一墩,叉着腰道:“又怎么了?掉个脸儿?”
      香玉一抬头才发现到了,心道:“还好是她,若是旁人倒少不得解释一番。”想着便随口应了一声,喜茵果也不理论,只问道:“你上午说的糖桂圆我腌好了,现在要吗?”香玉摇头说是“晚饭用的”,喜茵便也不管她,自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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