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灭心咒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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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啊，你昨晚去了何处？府中之人说你彻夜未归，可叫我这个老头子担心死了。”
刚回来踏进大门就看到楚南公颤颤巍巍地朝自己走来，空蝉赶紧上前扶住了老人家，“我又不是小孩子，南公还不放心吗？”
“你办事向来妥帖，可如今处在特殊时期，稍有不慎便会日暮途穷，一步都错不得。”
“晚辈明白。”
“所以可千万别嫌老夫啰嗦啊。”
“怎么会呢，嗯……就是我，我也会有一些特殊需求的嘛。”空蝉信口胡诌了一个理由，企图蒙混过关。
“堂堂阴阳家少君，居然也会寻花问柳吗？”南公何尝不晓真相，而且就算知道她与子房的前尘往事，还是忍不住拿人打趣。
“哎呀，不说这个了，南公，我有要事想请教您。”
“可是关乎少君身上的咒印？”
“对，究竟是何人施咒，可有解法？”
“你这个咒印……”看到人充满期待的眼神，楚南公捋了捋胡子，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其实老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空蝉感觉脑壳有点疼，“南公您就不要卖关子了，告诉我吧。”
“老夫只知道你中的是灭心咒印，目前来看，无人可解；至于是何人所为，可能是永远的秘密了。”
“看来不是月神咯？”
“当然不是。”
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月神，阴阳家能对她施咒的还会有谁？她与东君焱妃仅不过一面之缘，莫非是东皇？
看着空蝉陷入沉思，南公明白她在怀疑哪些人，“没有根据的猜测是没有意义的，少君啊，有时候，得知真相并不是我们所要追求的最终目的。”
“那什么才是目的呢？”
楚南公咳嗽了几声，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开，“所见空幻，即为虚无，这个答案就要靠你自己去寻找了，不过，如果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那样是如何都达不到终点的啊。”
空蝉似懂非懂，望着天空中掠过的飞鸟，心中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失落。震颤的指尖，一直在探寻仅存的希望，本该振翅高飞的自己，却还只是在这里凝视纠结。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哟，原来这位就是阴阳家的少君阁下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空蝉转过身，看到一个手执面具遮住面庞的女子朝她走来，心中不免有些迷惑，但能自由进入她的府邸而不受秦兵阻拦，想必是帝国的人。
“你是——”
“小女子公孙玲珑，见过少君。”放下手中的面具，公孙玲珑笑得是满面春风。
“原是名家的公孙先生，空蝉久仰。”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公孙先生居然是个女人，她开始对这形貌特别的女子另眼相看了。
“听闻少君不远千里而来，因而玲珑特意前来拜会，欲一睹风采，今日得见，果然是出尘绝艳，只是远观，便是尽态极妍，令人念念不忘。”客套是免不了的，但公孙玲珑不得不在心中暗自惊叹这女子从内而外散发出的独特气质，明明看上去清冷孤傲似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又让人觉得甚为亲切平和，忍不住想要靠近。
“公孙先生谬赞，不过一副无用的皮囊罢了，几十载春秋轮回，便会在这世上消失不见，无甚意味，不足挂齿。”
“话可不能这么说，少君空蝉可是皇帝陛下身边的红人儿啊，寻常庸脂俗粉自然是比不得的。”
并非听不出话中的嘲讽，空蝉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她微笑着看了一眼对方，“公孙先生此行应该不只是想见在下这么简单吧？若是先生不嫌弃，可愿进屋内详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空蝉喜烹茶，却不大爱喝。
公孙玲珑看她慢条斯理地用沸水冲淋茶具，将其沥干，不似自恃高人一等之人，也就开门见山了，“小女子近来时常在桑海街头闲逛，每每都会看到小圣贤庄的两位当家行迹十分可疑，我猜想他们跟叛逆分子有所勾结，所以特来向少君汇报情况。”
“哦？”空蝉微微一挑眉，开始置茶，这次，她挑的是乌黑油润的三川红茶。
“之前帝国捉拿了有间客栈的丁掌柜，可不过两天就被叛逆分子劫狱了，我昨日又见儒家两位当家进了另一家客栈，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到底是在密谋些什么，否则，大白天的为何一家客栈要关着门？所以玲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先生的意思是——”
“是以，玲珑猜想他们是在与叛逆分子秘密会面。”
“公孙先生言之有理，如此，我倒要去看看这些读书人究竟在密谋何事了。”
空蝉本就在思索去小圣贤庄的理由，这个公孙玲珑一来倒是再次给她提了个醒。
自己彻夜不归大家有目共睹，张良亦然，若是第二日无缘无故贸然造访小圣贤庄难免引人猜忌，这样不仅帮不到儒家可能还会引火烧身。
她知道要怎么办了。
“来人。”
“不过，玲珑有个不情之请，少君大人可否对张三先生手下留情？”
“为何？”看到公孙玲珑略带羞涩的表情，空蝉也就明白了，张良生得一副好容貌，果然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主，“知道了，我不会滥用私刑的，若你所说属实，一切都会按律处置，至于你在意的这位张三先生，空蝉会向陛下求情的。”
“如此就多谢少君了。”
“要不明日先生随我一道前去小圣贤庄吧。”空蝉奉上茶，言笑晏晏。
“这样不太好吧？”公孙玲珑接过茶杯，有些犹豫起来，她为了名家依附于帝国，可是也不想被张良知道是自己告发的他。
“既然先生不便，空蝉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公孙玲珑这般倒如了她的意，索性顺水推舟。
“是，多谢阁下。”
两人各怀心思，却也达成了一致看法。
此时张良也已回到小圣贤庄，果不其然，六剑奴早已在附近的高处监视着他们的举动。
“师兄。”两位师兄正在湖边亭中对弈，张良恭敬地行礼。
“你昨夜去了何处？”看到人悠哉悠哉地回来，伏念忍着没有发火。
“中和旧殿。”
“那里早就人去楼空，再去还有何意义！”
“这次，子房见到了一个故人。”
“哦？是谁？”
“阴阳家少君，她说午时将来小圣贤庄，不过，依子房之见，她今日是不会到访了。”大师兄一向是与他们两个同时对战都不见得会输的，张良跪坐下来，在昨日未尽的棋局上落下了一子。
“你可知六剑奴已经开始堂而皇之地监视儒家了？”得知阴阳家又有人造访，心事再增一桩，伏念完全没注意到“故人”这个词。
“知道。”
“既然知道，何故又要招惹阴阳家的人？这般行事招摇只会惹人怀疑，莫非你嫌小圣贤庄面临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横眉立目，不怒自威，这正是儒家的掌门，伏念。
“师兄，少君空蝉，其实正是中和。”张良直接说出了秘密。
“你说什么？”时隔多年再次听闻旧主名讳，伏念震惊不已，手中的棋子落下，正好在天元位置。
“此话当真？”
张良点了点头，但是他明白大师兄定听不进他的话，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的，师兄。中和殿下，她还活着，昨日在桑海街头偶遇，一开始也是难以置信，但那张脸，还有那副超尘脱俗的姿态，除了她，这世上怕是再无第二人了。”颜路轻声诉说着，眼底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温柔。
他稳重踏实，虽然上回帮着师弟一起违抗命令，伏念还是更为相信他所说的。
“这可真是太好了……”师姐的遗愿还未完成，伏念一直耿耿于怀。
“可是……”
颜路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童子突然过来奉上了一块编制精美的布帛。
“师尊，帝国派人送来了这个。”
伏念接过，看到内容眼神变得愈发深沉。
“看来是名帖了。”
张良朝着颜路微微一笑，毕竟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中。
“上面说，少君明日午时会前来，且语气不善，似是不怀好意。”伏念合上锦帛递给了颜路，随后站起身看着湖中来回游动的锦鲤，不由得心生感慨，“真是物是人非啊……想当年中和公主驾临小圣贤庄，当真是袖然举首，绝代风华。逝者如斯，一晃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名震齐鲁的中和公主。
那年，她不过一十三。
关于这点，没有人比张良的体悟更深了，只因染儿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她和所有人都保持着适合的距离，只在他面前展露最真实的自我，无论发生何事，皆是不离不弃。
微冷的风拂过脸颊，消逝而去。
遗失掉的名号，亦无从解明。
“中和是师姐的女儿，自然与众不同，只可惜，如今的她忘记了过去，已然沦为帝国的爪牙。”颜路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时隔七年，再次踏上故土，无法猜测她会是什么心情，如果知道认敌为友，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听师兄这么说，张良连忙出言反驳，“中和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之所以失去记忆，是因为被人施了咒印。”
“子房，你——”颜路释怀，他刹时就明白了师弟的意思，心情也没有先前那般沉重了。
“以记忆为代价，来获取更为重要的东西么……”伏念倒没有很意外，只是望着天空陷入了沉思。
“师兄！”后知后觉，张良大惊失色，“那咒印，莫非是——
伏念点了点头，“没错，正是你想的那样。”
这下不光是张良，就连颜路也吃了一惊。
看来施咒之人，正是他们的师姐——毓王后！
韩毓，曾为韩国公主，师从邹衍，掌握众多强大且失传已久的阴阳术，其中就包括能消除人记忆的灭心咒印。
可她是染儿的生母！
为何，要这么做……
当年公子升叛乱之事疑点重重，中和牵连其中也差点获罪。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良敛眉，看样子有些事必须要重新去查证了。
“子安呢？”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伏念问道。
“他与子期几人前往清河郡游学，暂时是不会回来了，师兄请放心。”
颜路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回又多亏了子房。
“那就好。”伏念颔首，闭眼舒了一口气。
若是那孩子知晓自己的姑姑还没死，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儒家上下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如履薄冰，千万不可再生事端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灭心咒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