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巴比伦/星昴] 你的烟草,你的体温》遥先生

37、第 37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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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我唤作‘父亲’的人。”
　　他口气不在意地回道。

　　父亲。
　　星史郎的父亲。
　　那个人，并不在意的人。

　　跟着星史郎走出影院，昴流失去了方向。
　　一辆出租车停在两人身侧。
　　昴流没有打算留在这里，但也没有想去的地方。

　　出租车停了一会，又开走了。
　　两人背对杂沓的人群，停在喧嚣的街道上。

　　“光本告诉我，”星史郎点燃了香烟，“死亡很痛苦。”

　　昴流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有一天要死在别人手里。究竟要死在什么人的手上，才能连死前的痛苦都被抹消得一干二净。”

　　烟灰飘到了西装衣襟。
　　男人侧过了身。
　　他看见昴流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昴流回望着他。

　　死亡吗……
　　微弱的光下，星史郎的轮廓沉进了阴影中。

　　昴流低着眉。
　　这样的问题，星史郎一定从未想过。
　　那个人，没有想过死亡。
　　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什么人杀死。

　　“死亡并不全是痛苦……”
　　至少对他来说。

　　风吹了起来。
　　昴流抬起头。

　　“喝杯咖啡吗。”星史郎吐出烟雾，笑了笑说：“咖啡欧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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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传来轻微的响声。
　　风中，沿街的树叶沙沙作响。

　　昴流跟着星史郎。
　　他想起来，以前总是这样。
　　总是让那个人等待。
　　然后跟在他的身后，走在自己不知道去向的路上。

　　以前……
　　总是这样的。

　　还有姐姐的笑声。
　　但北都的笑容……
　　他已经快想不起来了。

　　穿过树影浓密的林荫，和星史郎走了三条街。期间一路缄默无言。
　　两人走进一条静谧的巷子里，不久星史郎找到了地方。

　　昴流抬头看见了咖啡馆。
　　他突然想起来，那间弥漫昭和风情的店铺，正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西條的地方。

　　他对西條之后的情况一无所知。
　　如今，他们还坐在当初一样的位置上。

　　咖啡店员端来两杯咖啡欧蕾。
　　昴流望着杯子，眼睛闪过一丝云翳。
　　忧伤的心情只晃过几秒，他轻轻眨了眨眼，固执地抬起头来。

　　庭院的盆栽换了。
　　昴流深吸了口气。

　　“和那位的关系好像不错？”星史郎唇边的笑意一闪即过。

　　他说的不是西條……
　　直觉这么告诉昴流。

　　“那天送去你家的那位。”星史郎继续说。

　　昴流突然警觉地看向他。
　　他想起当时站在逆光走廊上的两人。
　　是……花牟礼。

　　昴流双眉轻蹙。

　　“我以为你会问起那件事。”声音依旧慢条斯理。

　　昴流皱了皱眉。

　　他的确很想问那件事。
　　但是……

　　“所以，”昴流看着星史郎淡薄的银灰色眼眸问，“他是你的工作目标？”

　　“是。”男人轻哼了声，轻描淡写地回道。

　　“……”

　　“别紧张。”星史郎笑了笑，打断说，“不是你想的那种。”

　　困扰依旧没从昴流的脸上拂去。
　　星史郎看见他追根究底的眼神。

　　“我5岁的时候认识了他。除了北都，他是和我相处最久的人。”

　　星史郎没再说话。

　　昴流从他的脸上看出，花牟礼的事他不在乎。
　　没有什么事会让他在乎。
　　昴流的视线垂落下来。

　　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花牟礼的情形。
　　穿着衣襟印着家徽的和服和羽织，转过身来，如人偶般镶嵌在小脸上的细长眼眸。
　　从小时候起，那里就透着锋利的光。

　　“比我还小。”花牟礼说。

　　两人一起修行的一周后。
　　有一次，在乘着砭肌寒风和潺潺清流的瀑布下。

　　花牟礼倾身贴着自己的耳朵说：“和你在一起，真是可怜……”

　　当时他眨着眼，困惑地望着远方深蓝的虚空。
　　虽然听不懂，但一直都没有忘记花牟礼的话。

　　花牟礼……和北都的感情很好。

　　“那位贤惠的好妻子。”——每次看到北都，花牟礼会从老远处就这么喊北都。

　　三人中，觉得不好意思的人只有昴流自己。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北都挂在嘴边的理想也变成了，要做个贤妻良母。

　　北都死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
　　他没有想过。

　　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
　　在虚无中，关于北都的一切都只剩下她活着时候的样子。
　　但是无论怎么想象，自己都已经无法再幻想出北都的笑容了。

　　无论在哪里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人。
　　哪里也不存在的人。

　　直到那天。
　　花牟礼跪在他的面前，用那双透着锋利光芒的眼睛质问他：北都是为什么而死的？

　　苍白的虚空，传来花牟礼不甘心的声音：

　　—— 她那么做是希望昴流能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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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在调查「MS研究所」的时候，他对北都说过，
　　“如果有人比我更具有当阴阳师的能力，我会拜托他成为掌门。”

　　深蓝的夜空。
　　两人的影子落在丰草茂树的林间。
　　冰冷的瀑布，倒映出那个比自己更具阴阳师能力的人。

　　但花牟礼却对自己说：“和你在一起，真是可怜……”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受了伤一般。
　　昴流至今也无法忘记那个人的话——

　　“只有一周的时间，我就知道了，和你相比，长大后的我就算拼命努力，也只能成为一个二流而已……只需要几年，你就会把我的自尊踩在脚底。”

　　强烈的浪花奔向岩石撞得破碎。

　　“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一点的我……”花牟礼无声的叹息道：“和你在一起，真是可怜。”

　　-

　　风，拨乱了昴流的思绪。
　　男人的手抚上他的额头，撩拨开他的头发。

　　他变得无法避开星史郎投来的眼神。
　　昴流回过神来。

　　“有件事想问你。”星史郎看着昴流：“对你父亲的事，知道多少？”

　　昴流恍惚了一下，眼神闪动。
　　“我……不太清楚父母的事。”

　　“是吗。”
　　星史郎淡淡地应道。

　　“北……”

　　昴流沉默了。
　　没再说下去。

　　他想起北都。
　　记得父亲很喜欢北都。
　　和从小必须苦行的自己不同，北都呆在父亲身边的时间更久一些。

　　虽然没见过父亲几次，但留在记忆里的印象，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小时候北都总说：昴流更像爸爸。

　　父亲为什么没有成为阴阳师。
　　他并不了解。
　　祖母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那是他不能了解，也无法了解的过去。

　　和星史郎不同。
　　即使跟父亲的感情不深，父亲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不在意的人。

　　星史郎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电影院发生的事吗。

　　昴流沉默地看着星史郎沉静的眼眸。

　　“以后一起去银座吃甜甜圈吧？”
　　话题被星史郎转移了。

　　—— 以后会和那个人去银座吃甜甜圈吧？

　　星史郎浅笑道：“我在跟昴流君商量我们下次约会的事。”

　　“嗳？”
　　昴流一时不知所措，从星史郎的视线里逃开了。
　　刚一转头，目光猝然和旁边两个女生撞到了一起。

　　她们看了他有一会儿了。
　　此刻乱作一团，一下子跳起来，双手捂着脸，羞赧地跑远了。

　　星史郎支着头，盯着一脸困惑的昴流，哈哈大笑了两声。

　　昴流丝毫没有察觉她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