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巴比伦/星昴] 你的烟草,你的体温》遥先生

27、第 27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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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西條做过无数次的梦。
　　在打不开的房间，樱花包围了久美子。

　　黑暗中，染了血的花瓣奔涌，飞舞。
　　逃离的久美子的眼里闪烁着花和恐惧。

　　那是西條从未见过的神情。
　　曾经的神，在死亡面前，有着一双和普通人一样慢慢失焦迷茫的双眼。
　　樱花中，久美子像枯枝般脆弱。

　　那晚，他心里的神死了。
　　她的生命在那个男人的眼中毫无价值。
　　男人的双脚践踏着她的尸体。

　　当他抬起头，过去一直看不清的脸，在西條的眼中变得清晰。
　　他朝他微笑，用脚冷酷地踢翻了尸体。

　　这次。
　　久美子的脸。
　　……变成了竹下。

　　半夜。
　　西條从噩梦中惊醒，被自己的喊声吓到。
　　他抱住头，感到无穷无尽的黑暗揶揄着他。
　　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知道无法入睡，也无法再睁开眼睛面对现实。
　　黑暗纠缠着。
　　他将湿润的双眼躲进了冷汗涔涔的掌心里。

　　当昏暗渐渐褪去。
　　清晨，空气里弥漫起不存在的香气。

　　西條起身，出门。
　　没有目的地行走在街上。
　　在途经一家花店时，那阵香气再次溢上他的鼻尖。

　　他停下脚步在那凝望了一会儿。

　　花店店员蹲着身，拿着金色剪刀修剪着枝叶。

　　西條的目光被店里一捆白花吸引了。
　　想起清晨脑海勾起的幻觉中的香气。
　　那味道同墓地边摇曳的水波一起，唤起了西條的记忆。
　　那香气，来自昴流带给久美子的一束花。

　　这时，蹲着转过身的店员，看到了门外的西條。

　　两人目光相遇。

　　店员站了起来，朝着西條微微一笑，看着男人流露着不像来买花的忧郁眼神。

　　店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去迎接。

　　西條却跨开步子，走进了店里。

　　-

　　墓地。
　　阳光洒向水面形成一道金光。

　　在久美子墓碑边，一个身影孤零零地蹲在河边。

　　西條捧着花走来，察觉到时，蹲着的人已转过了头。

　　昴流认出了没戴眼镜的西條，从河边站了起来，朝着他鞠躬抱歉。

　　西條用空洞的双眼望着昴流，朝他喊道：“竹下已经死了。”
　　那不是梦。
　　他知道。
　　压抑的情绪最终爆出火花：“竹下喜欢他？那个男人伤害了竹下，还杀了她。昴流君，我不可能原谅……”

　　“西條先生遇到的竹下是……”

　　“够了！”西條打断昴流，“你什么都不懂……”他沉下眼眸，转过身。想起没有遇到竹下前，他早就是具行尸走肉了。

　　昴流抬头，西條背对着他：
　　“别再来久美子的墓地，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昴流望着西條的背影。怅惘若失。
　　和西條不同。
　　他看到的是不同的结果。

　　星史郎没有杀竹下，明白一切的竹下在消失时说，他没有后悔喜欢过星史郎。

　　“因为对你的执念，才让我体会到自己仍然是一个人。”
　　竹下是这么说的。

　　纠缠鼻尖的香气消失了。
　　西條闻到了腐味。
　　双腿走着却毫无感觉。
　　感到自己就像一场悲剧。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接近昴流，那么还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吗。

　　他清楚自己又回到了最初。
　　生命就像一个怎么也挣脱不了的环。
　　他被宿命揶揄。
　　这次，他不过是又回到了行尸走肉的生活。

　　西條苦笑着，笑得很大声。
　　他边笑边拔掉戒指。
　　攥进掌心的戒指被愤怒摁压，最后没再看一眼，狠狠地甩了出去。

　　-

　　夜晚。
　　走出居酒屋的西條，在人海中随波逐流。
　　痛苦化成了灼热的酒精，在刺疼的胃里剧烈翻滚。

　　闷绝的空气。
　　炽热的提灯。
　　路口错乱跳跃的信号灯……

　　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大脑一片空白。
　　想不起来……三个月前？

　　不知走了多久，当他再抬起头，却为自己到达的地方，心头一惊。
　　汗涔涔的手从墙上滑开，西條不再前行。
　　他靠着墙滑坐在地，半张脸疲惫地埋进了湿润的掌心里。

　　有人走了过来，接着传来沉甸甸的垃圾掉落声。
　　响声消失后，刚才的人吃力地呼出一口气。
　　原本离开的脚步，因为发现了坐着的西條又折了回来。

　　那人靠近西條，朝着男人半掩的脸孔张望了一下。“没事吧？”

　　西條听见了一道清亮的嗓音。

　　“没事，谢谢……坐一会儿。”

　　那个人又看了看西條，这次似乎看清了西條的样子。

　　“啊，”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宗川凪斗是谁？”

　　“……什么？”
　　西條的半边脸从掌心抬了起来。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那个人眯起眼睛，冲着西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什么，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西條英司。”

　　一瞬间，西條的神经绷紧了。

　　对方蹲下了身，凑到西條的耳根：“你想杀了樱塚星史郎？”

　　“搞什么……”为什么又是那个男人……西條发出了低吼：“谁？他朋友？熟人？……”

　　“要杀他的人。”那人舔了舔唇，直截了当地说：“我要把他扒皮去骨，别动他，否则我先砍了你两只手。”挑高了一侧眉毛，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咬牙切齿。

　　西條晃了晃混乱的大脑，一把推开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对了，”那人又想起了什么：“如果樱塚心里有了在乎的人，我就先把那个人大卸八块，再剥他的皮。”
　　说着又用舌舔了舔唇。
　　或许是想到把星史郎开膛破肚的样子。
　　他感到幸福地笑了笑。

　　站稳的西條借着路灯，看到对方别在胸前的名牌。

　　……不认识。

　　他的面容被愁苦啃噬着。

　　……是梦吗。

　　此时，远处一个青年冲着两人站着的地方大喊：
　　“您还在那边吗？不能休息这么久啊。”
　　那个青年好像找了对方很久，现在忧心忡忡。

　　“真烦。”
　　被喊的人耸了耸肩，离开西條，转身朝着垃圾桶方向奔去。

　　西條看着他和青年消失的背影。
　　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不远处。

　　……这不是梦。

　　西條黯淡的双眼，眺望着远处的玻璃窗。

　　黑暗的房间，正燃烧着虚无缥缈的橘色星火。

　　那是昴流的房间……

　　剧烈的不安……在西條心里，一点一滴地漫溢开……

　　-

　　星史郎倚窗，抽着烟。
　　想起了昴流。

　　十五年的附体，竹下绝对称不上是一般的灵。
　　或许别的术士难以分辨。
　　但真的能躲得过昴流的眼睛吗。

　　十分可疑。

　　自己因为见过两个竹下才能厘清。
　　如果跟昴流一样，从一开始就只见过其中一个……失去参照的自己的眼光也会落空吗。

　　不，也许自己的注意力一开始就不会落在竹下身上。
　　如今，却不得不被动地在意起竹下。
　　变成这种局面。
　　是怎么回事……

　　当竹下得知自己是个死人，灵的精神层面崩塌后，在他面前化成了虚无。

　　那个人说：“十五年的爱恋即使虚妄，也比活着还真实。但现在想想，我恐怕也只是个饵。”

　　饵？
　　星史郎不解。

　　“樱塚君不是上钩了吗，因为能把你拉进来的人，只有皇昴流。”

　　明显被摆了一道。

　　他微眯起眼睛，吐出烟雾。

　　为什么……
　　有种奇怪的感觉。

　　舞台的帘幕终于拉开……

　　这时。
　　屋里。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