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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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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在一场小雨后变得晴朗起来,整个柏林都被那慷慨的阳光包裹着,到处都是明晃晃的金色,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温暖的苹果花香味。在如此的完美的天气面前,即使是终年严谨拘束的柏林市民恐怕也掩饰不了自己的好心情。
但有一个地方例外,盖世太保总部就像一架绝对精准的冷酷无情的机器,它一旦运转起来哪怕上帝也难以令它停止,赫尔曼推开长官的门走了过去。路德维希的办公桌上杂乱的堆了不少纸条,但更多的是那些横七竖八的卷宗和档案。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少校抬起头来,大概是长期缺乏日晒青年的肤色白得过分,但这似乎更加突出了上帝赐予他的美貌:“等等先生,看见沙发上那本黑色的笔记薄了吗?你不介意把它给我吧?”赫尔曼顺手将东西递给长官:“您找我有事么?”但年轻的军官正在专注的工作中,笔记哗哗的翻动以及钢笔唰唰划过纸页的声音显示出他根本没有注意赫尔曼的问题。
“是这样的,赫尔曼。”许久之后少校终于推开面前的公文,长而微曲的沙金色睫毛下垂着盖住了他湖绿的眼睛,“下月初我得到波兰肃清那边的抵抗分子,希姆莱准许我带一名助手,我认为你是不错的人选。”
“我服从上级指示,但安德里是您的副官他可能更熟悉您的工作。”
“噢,波兰可不是德国,现在的那边治安糟糕透顶,这也是保安局派我去镇压的原因,但安德里是文员他应付不了那些狡猾的暗杀者。我得确保我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路德维希耸耸肩,“当然,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恰好可以满足这一点。”
“所以,把我活着带回柏林吧,赫尔曼少尉。”
路德维希向来与海德里希关系密切,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有也有向希姆莱靠拢的意图。当然,适当的讨好他绝对是有害无益的。只是,波顿那边的工作就得赶一赶……赫尔曼迟疑的拨弄桌上的日历。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赫尔曼的思路,“少校说今天不用加班。”隔壁的接线员克劳迪亚在门口冲赫尔曼招手,“走吧,少尉。”
赫尔曼掐掉手里的烟,摘下帽子向这个活泼的甜姐儿走去:“那么,我希望您今晚没有约会。”
“好吧,让你给猜中了。”克劳迪亚爽朗的伸出手挽住了面前的英俊男人。
大楼外停着一辆车,车旁两张几乎一摸一样的面孔吸引了赫尔曼的注意力,克劳迪亚看了看也笑着回过头:“那是少校的孪生姐姐伊莎贝拉,两个人简直就像在照镜子。”
这时,正在与姐姐说着什么的路德维希突然侧过脸,显然他已经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下属们。首先,他向克劳迪亚微笑示意而后又对少尉挑衅的挑了挑眉。赫尔曼忽略长官调笑的态度,带着女伴离开。
晚餐过后,赫尔曼就干脆的甩脱了克劳迪亚的纠缠。说实话,他对这个空有其表的美人还真是没多少兴趣。不过,为了不让一个未婚男人的私生活看上去空白得可疑,他只好出此下策。少尉等到克劳迪亚房间的灯亮起便直接穿过住宅区,快步折回艾尔布莱希特街——当然,他有些更重要的事得做。
没有了那些行色匆匆的秘密警察,盖世太保总部寂静得如同一个墓场。赫尔曼关上办公室的门,他警惕的听了一会门外的动静才开始小心翼翼的搜索桌上的档案夹。那堆摇摇欲坠的纸袋比想象中的还要混乱,想从中找到某些有价值的东西无疑是一件困难的工作。五分钟或者更久,赫尔曼突然停止了动作,他冷静的站直:“对不起,我也发现您了。”
手电的光束打在了书架旁的一扇小门上,那是一间狭小的储物室。接着,路德维希出现在那扇门里,他走了出来且步伐轻快,尽管少尉的枪口正对准他的眉心。“你是想找这个吗?”少校毫不在意的扬了扬手中的审讯记录,“一个漂亮的美国姑娘,可显然不是当间谍的料。”
赫尔曼的心脏猛地收缩,那个失踪的美国特工被抓住了,他们的行动已经暴露无遗。那么,有多少纳粹正在外面等着把他撕碎?如果现在开枪……他大概会带着许多恶心的小窟窿去见上帝。少尉盯着路德维希那冷淡的绿眼睛,缓缓将枪放在了桌子上。
“您可以为您的光辉功勋再添上一笔了,你可以把我送上审判庭,也可以直接把我扔到集中营里边。可是您绝对不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多了,我保证,法肯豪森少校。”路德维希的表情很奇特,他抿了抿唇:“很抱歉,你还记得今天下午我交给你的任务吗?如果你忘记了,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赫尔曼耸耸肩:“对不起,我认为那已经失效了。”
路德维希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枪把它再次塞回赫尔曼的手里,他压低声音:“那个女的已经死了,放心,她什么也没说。”
“您这是什么意思?”
“好吧,至少现在还不会有你的拘捕令……那个美国女人太硬了,那帮笨蛋差点把她敲成碎片也掏不出什么,只能把她干掉。”路德维希握住赫尔曼手腕的手指很凉,“可惜,我在她旅馆的储物箱里找到了一本有意思的记录,上面的东西可太离谱了,从接头暗号到收发的电文应有尽有,真是太有意思了……这可真是我遇到过的最坦白最不会给人找麻烦的间谍啦!”
路德维希离赫尔曼太近了他差不多是贴在了对方的身上,以至于少尉能够清晰的感到这个金发年轻人心脏的搏动:“不过,我不介意做一次保密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赫尔曼?”
“可这与您有什么好处?”赫尔曼关掉了电筒,试图把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人隔开,“您可能会毁掉自己。”
“毁掉自己?噢,也许吧,但那又怎么样呢?”路德维希忽然松了开赫尔曼,他冷淡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仿佛一切真的与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