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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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条的街景在疾驰的轿车外飞逝而过，路灯的亮光一阵一阵探进车窗，赫尔曼瞟一眼后视镜，靠在后座上青年的身影正匆匆沉浮于光暗之间。上一次行动过后路德维希消失了几天，似乎是海德里希让他到慕尼黑找某样东西，现在他刚下火车。
“现在就去八号②。”
赫尔曼侧过头：“局长认为您需要休息。”
“别管那个了，我得马上见上将。”路德维希疲惫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情况紧急。”“是盟军那边有变动？”赫尔曼小心的试探着，但上尉好像睡着了长久的静默让赫尔曼识相的闭上嘴，暗暗踩下油门。
当时钟上的指针刚刚指向七，汽车便停在一幢大楼前，这个躲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正如它的外观那样给人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路德维希拉开车门跳出车子，柔软的金发即使在一片昏暗的背景中也异常显眼，美丽的青年叹了口气：“赫尔曼，帮我挂个电话给希姆莱先生好么？请转告他我接受他的建议。”少尉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上司，但他最终决定什么也没说。
“这么说，的确有英国的情报人员潜入国内了。”海德里希的钢笔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干脆短促的声音像是戳在脊梁骨上，路德维希不由打了个寒噤：“不仅如此，上将，我怀疑他们已经与党内的某些反对派进行了接触，从这份报告来看,之前在罗森海姆近郊发生的暴乱无论是地点还是时间都显示了这一点。”路德维希的手指在文件上画了一个X：“您看，就在这里……”
高挑的男人似笑非笑的放下文件：“大胆的推测，我会注意的。”路德维希低下头错开海德里希的视线：“这是我的任务，上将。”
“任务？哦，当然你做得很不错。”海德里希的手指攀上眼前青年俊秀的侧脸“算上之前逮捕威尔金的行动，骑士勋章少校军衔，你想要哪种？还是都想……”上将缓慢摩擦着路德维希嘴唇的手有种不正常的苍白，“得到？”路德维希一直僵硬的低着头甚至不敢颤抖，他可以敏感的感觉海德里希那冰冷的手指正逐渐变得温热。这是只不过是场再‘正当不过’的交易！路德维希顺从的闭上眼睛，但绝望而阴郁的情绪又几乎令他窒息。
“铃……”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这份怪异又危险的静默，海德里希的手收了回去。随着压迫的远离，路德维希那似乎已经僵死的心终于鼓动起来。虽然沉重如同灌满了铅，但好歹它再次顽强的挺了过来。
“先生？”海德里希拧起话筒神色惊讶。路德维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至少在今晚幸运女神仍在眷顾于自己。
“……是的先生，我会安排。”海德里希挂下电话，表情在昏黄的灯光外模糊不清，随后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路德维希，领袖先生③刚刚决定提拔你为少校，并且让你尽快到波兰协助当地保安局进行工作，祝贺你。”路德维希的反应很快，他立即向挂在墙上的党卫队旗行一个军礼：“帝国万岁！”
海德里希看了一会儿眼前的美丽青年，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条：“还有一个好消息，今天下午B集团军距布鲁塞尔仅余60公里，比利时唾手可得。而且法肯豪森将军一切安好。”
感谢上帝！路德维希扬起的嘴角露出一整天中第一个真正的笑意。海德里希欣赏的点点头，坐回椅子重新拿起电话：“我让海因茨送你回去。”
“谢谢。”路德维希走出长官的办公室，快步穿过那一道道空旷的走廊。直到坐进上将的专用汽车，他僵硬的肌肉仍没有松弛的迹象。
嗡嗡的谈笑声从靠窗的长桌上传来，是一群等着交接班的巡逻士兵。大概有十来个人，但赫尔曼早已换下了军装，所以并不用担心有额外的干扰。少尉草草往那边扫了一眼又埋头继续喝他的黑啤。
“先生，需要威士忌吗？”这时，旁边的桌子恰巧爆出一阵喧哗，赫尔曼险些听不清服务生的问话，他看了看这个等在面前的年轻人目光却停留在他袖口的油污上，少尉压低了声音：“噢，不不，我想来点儿杜松子酒。”服务生的表情霎时变得微妙起来，然而他抱歉的摇摇头：“对不起，先生我们不卖那个。”
“好吧，那给我一杯茴香酒。”赫尔曼掏出五枚硬币数字朝上的摞成一叠塞进了服务生长着茧的手里。
青年默默将硬币扔进口袋朝赫尔曼点点头：“大概酒窖里还有些存货，我得去找找。”随后他便消失在店内，赫尔曼心不在焉的摆弄一会儿手里的酒杯才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他站了起来朝着刚刚那位服务生走过的方向走去。当他经过巡逻士兵们的长桌时那群快乐的青年正津津有味的讲着黄色笑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尉的动作。
赫尔曼小心的绕过堆放着杂物的过道，拧开走道尽头的门把手。狭小的隔间里已经坐了四个人，不过他们并没有对赫尔曼的加入作出任何反应，只有先前那个服务生略微抬起头对赫尔曼笑了笑。
“马克那边暴露了，盖世太保已经在慕尼黑乃至整个南部加强了警戒，我们不能在纳粹眼皮底下冒险。”缩在墙角的男人向前凑了凑在摊在桌子上的地图上比划，“为确保我们的谍报网络不致瘫痪，我认为再没有别的选择比潜伏一段时间更合适。”
“法国拖不了几天了撤退迫在眉睫，上面要求我们必须在法军转移之前扰乱德国人的视线，把损失降到最低。”另一个人显然不同意潜伏，他棕色的眼珠不断在桌面上游移突然他看向赫尔曼，“最近盖世太保有没有逮捕美籍人士的记录？”
“没有。”赫尔曼笃定的说，事实上他核对过近几个月的审讯记录并没有发现美国这一字样。
“该死的，他上哪儿去了？”那个棕眼男人烦躁的翻转着手里的铅笔，“这些轻浮的美国人，他们根本不配上战场！”
“我们可以从内部试试……把消息直接在纳粹的情报机构扩散。”赫尔曼果断的掐断了男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脏话。
“但这样也太草率！要知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完全破译出德军的‘哑谜’④，像你们这样潜伏在敌方的情报人员一旦暴露，盟军的损失将难以估计！”
“等等布莱克。”一直沉默着着的男人摆摆手，“让爱德华把话说完。”这个魁梧的中年人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黑色的小眼睛在灯光下闪现出锐利的光，他的声音不大但极富威严看来他才是这里真正的首脑。
“纳粹的情报机构信息搜集太杂太细，在众多情报中动点手脚，插一条消息并不算困难。”赫尔曼冷静的分析道。
“那么……你有多少把握？”
“目前是六成，如果能有一个译码专家协助，成功的几率会更大。”赫尔曼想了想，“我的电码不行，您是知道的斯考特上校。”
“噢，那是当然爱德华。我记得在你那一期学员中只有你的理论和射击同时得到满分，但你的解密成绩却让人害怕。”斯考特上校仿佛想起了某些有趣的事，他笑了起来。
“上校，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也同意这种荒谬的做法？我们的特工打入德军内部相当困难并且意义重大，如果有什么闪失不经是爱德华上尉的性命不保，甚至是您也会有危险！”刺耳的声音让赫尔曼忍不住往后靠了靠，戈里少校的能力不错但做事总有些瞻前顾后，当然这就是他这么多年也爬不上主管位置的原因。
“德国人不会给我们犹豫的机会，他们推进速度惊人。”上校坚定的说，“最大限度的为我军争取时间是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如果没有别的路可走我们只能这么做。记住先生们，只要您还是间谍，还在为伊丽莎白女王效忠，那么，无论是名誉、爱情还是生命都必须被利用，这是你们的命运，当然也是我的。”
“我明白了，上校。”赫尔曼深吸有口气，“我会尽快完成这件事。”
“上帝站在我们这边，各位，我们在改变历史。”斯考特上校拍拍年轻军官的肩，“让波顿来帮你，我保证他可是个好手。”
那名叫波顿的‘服务生’向爱德华伸出手：“合作愉快，赫尔曼少尉。”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一盏路灯散着冷冷的光，赫尔曼回到了自己位于奥斯陆街的公寓。他下意识的朝看门人的窗户望了望，发现那老头应该已经睡着了，因为有一只野猫正在他的窗台上放肆的挠他堵在墙缝里的废报纸。一切都很正常，连打开房门时屋里飘出来的木屑气味都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少尉没有开灯他只是拉开窗帘，楼下的灯光自然立刻黏在了房间的天花板上。
年轻军官的剪影就借着微弱的反光中隐约浮现在深灰色的空间里，然而莫名的沮丧让他甚至提不起劲脱掉自己的外套，窗外时时滑过的汽车声在他的脑海里连同他的记忆一起振荡。赫尔曼努力地想要在混乱的思维中抓住些什么，但没有用，他几乎已经记不清幼年时家里的地址，只知道那是苏格兰北部的一个农场。而后的事情倒还清楚，但无论是在伦敦还是在柏林的经历又都仿佛和自己没有多少什么关系。
好吧好吧，等战争一结束就去美国，彻底完全根本的摆脱这个该死的旧大陆，赫尔曼暗暗对自己说。他抓起桌上的杯子喝干了里面的水，感觉脑中的嘈杂同海潮一般慢慢退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