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纯情》再青

15、15

　　顾呈礼无动于衷，他神色如常，懒洋洋地靠在沙发垫上，手指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

　　林译飞却不死心地继续说：“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要教训她，现在我倒觉得，你像是在教育小朋友。阿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
　　林译飞这话也不是凭空感觉。

　　前两天一块儿出去吃饭的时候。
　　柳逐溪说随便跟着吃什么都行。
　　在林译飞听来，这句话没有什么毛病，正常的客套话而已。

　　柳逐溪毕竟还只是个小妹妹，严格算起来，他们都能当她的长辈。
　　更何况，她性格腼腆，敏感多思。
　　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拘束是难免的。

　　顾呈礼偏偏就冷脸了，还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什么都可以那就来份胡萝卜洋葱套餐。”
　　小姑娘当即就摇头。
　　非得逼迫人家小姑娘选出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他那时还觉得，顾呈礼这人狂妄自大毫无人性摆长辈架子！
　　现在仔细一琢磨，脑子里面突然就蹦出一个想法：顾呈礼是在教育柳逐溪。 不喜欢大可以拒绝。

　　“你这也太突然了，”林译飞缓声问：“对小溪这么上心。”
　　顾呈礼将书籍阖上，掀了掀眼皮，他的眼底若古井无波，抬手摘掉眼镜，捏了捏鼻梁道：“她就是那个小孩。”

　　林译飞歪着脑袋下意识反问：“谁？”
　　迅速搜集脑内资讯，想到了那个惟一的可能。
　　不敢置信地说：“该不会是你每年生日都往一个地方送生日礼物的那个小孩吧。”
　　待顾呈礼颔首，林译飞仿佛被击中心脏，吃惊道：“操，居然是小溪。”

　　林译飞能和顾呈礼熟络起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林译飞能帮他挑小孩子的礼物。
　　那年应该是高二。
　　林译飞前不久撞见顾呈礼在小巷里跟人打架，浑身野性，全然不像在教室里冷淡孤僻，被人挤兑时淡漠的样子。
　　顾呈礼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变得高大上。
　　他自那之后，就主动去找顾呈礼拉关系。

　　可人家不怎么搭理他。
　　那天，他照常问顾呈礼要不要一块儿去打球，顾呈礼直截了当的拒绝，背着书包站起身，刚走出教室，又回头问他：“你懂不懂得给女孩子挑礼物。”
　　林译飞察觉到八卦的气息。
　　抱着球，跟他去了学校附近的商城。

　　林译飞问他：“她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不知道。”
　　林译飞：“那讨厌的东西呢？”
　　“不知道。”
　　“……”

　　看来是暗恋人家，真稀奇。
　　索性自个低头看柜台，挑了顶渔夫帽，戴在头上试给他看，对林译飞而言过紧，女生应该刚好：“这个怎么样？”
　　顾呈礼：“太大了。”
　　“……”
　　那她脑袋还挺小的。

　　顾呈礼低眉，拎起最边上那个小巧的儿童帽子。
　　林译飞抢过来，不敢置信地往脑袋上试了试，完全不合适，他错愕地比着手势问他：“她脑袋这么小啊，太吓人了吧。有点儿像小头女儿。”
　　“？”
　　顾呈礼淡定地说：“九岁大的孩子，脑袋不都挺小的。”
　　“……”
　　“给你妹妹买的啊，”林译飞尴尬地笑着，“小朋友的礼物简单啊。”

　　自那之后，每年顾呈礼都会让林译飞帮忙挑礼物。
　　一来二去，他也了解到了皮毛。
　　每年挑两份相同的礼物。一份给顾橙橙，另一份会寄到固定的地址。

　　依照林译飞难缠的本事，他愣是从顾呈礼口中扒出些来龙去脉。
　　顾呈礼从柳逐溪六岁开始，每年都会给她寄礼物。
　　缘由未知。
　　顾呈礼也是绝，每年都送，偏偏送件人和联系方式瞎填。
　　像个圣诞老人。

　　高三那次，林译飞偷偷摸摸的给那礼物上留了顾呈礼的Q.Q，至于后面柳逐溪有没有加上，他就不得而知了。
　　目前看来，顾呈礼没打算告诉柳逐溪这件事。

　　果然，顾呈礼愠声警告他：“这件事，闭嘴。”
　　林译飞只好点头，对着嘴巴做了个拉链条的手势。

　　-

　　翌日。
　　吃早饭时，柳逐溪试探性地问陈月澜：“妈妈，我想继续去帮顾二哥遛狗。”
　　“什么？”陈月澜眉心皱起。

　　柳逐溪昨晚原想跟林译飞探探消息。
　　想弄清楚顾呈礼有没有生气。
　　按理昨天她该去遛狗，但她鸽了。加之她发身体状况给顾呈礼时，氛围过于冷淡，柳逐溪心思敏感，常被这些小细节困住。

　　跟林译飞瞎扯了几句，不知道怎么又扯回原点。
　　他打了各种理由劝她继续帮顾呈礼照顾一下骨头。
　　柳逐溪不擅长拒绝别人，再加上她确实有想去的心思。

　　柳逐溪舔了舔唇，捏紧了手中的筷子，解释道：“我之前答应顾二哥帮他遛狗。”
　　“你说，你要去，给别人遛狗？！”
　　陈月澜表情冷然。
　　柳逐溪将打好的腹稿说出：“顾二哥之前帮我很多，骨头它跑的很快，我正好也能锻炼，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主要是，之前已经答应他，现在反悔就觉得很不尊重长辈。”

　　真正让陈月澜松动的还是最后那句“不尊重长辈”。
　　这些话，她从小对她耳提面命，长幼有序，尊师重道。
　　良久，陈月澜点头：“是该如此。”

　　-

　　傍晚，从练舞房出来。
　　柳逐溪将陈月澜送回电梯，她此刻的脸色染上愠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森冷。
　　柳逐溪下午的训练效果很差，陈月澜克制着没在练舞房发脾气。

　　电梯门前，柳逐溪提及要去照顾骨头的事情。
　　面色瞬间沉了下来，柳逐溪无措地杵在原地，半响，陈月澜扬了扬手，沉着嗓音道：“行了，早去早回。”

　　-

　　柳逐溪带着骨头在小区溜达了一个小时后上楼。
　　可能是医院比较忙，顾呈礼还没有回来。她帮骨头准备好吃食，不敢多待，准备回去。
　　关上客厅的灯，刚走到玄关处。

　　与此同时，门板微响动。
　　顾呈礼推门，撞见她时，关门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后松开。
　　柳逐溪下意识喊他：“二哥。”
　　“嗯。”他漫不经心地回。

　　他的身形高大，动作迟缓地弯腰换鞋，走廊的光线零星地落在他身上，侧脸半明半暗。逆着光很难辨清他脸上的表情，更确切的说是面无表情。

　　骨头听到动静，越过柳逐溪跑到他身侧，狂摇尾巴。
　　它伸直脖子去舔顾呈礼的掌面，顾呈礼骤然缩回手，眉心拢起。
　　恰巧，客厅的灯被重新打开。

　　柳逐溪这才注意到他此刻的狼狈。
　　他白色的衬衫皱巴巴的，衣角沾染几处血渍，手背上和嘴角都有受伤的痕迹。
　　柳逐溪紧张地问他：“二哥，你怎么了？”

　　“没事。”声音不带情绪。
　　他没看她，从电视柜底下的抽屉里拿出医药箱，趿拉着拖鞋走到沙发上坐着。

　　顾呈礼斜倚着靠垫，笔直结实的长腿半敞着，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两颗，再往上是微凸的喉结，下颚线冷然。
　　他半阖着眼睛，面容有些倦意，过了片刻，他恍惚地掀了掀眼皮，腔调有些沉，心情很差：“还不走？”

　　柳逐溪往前挪了小半步。
　　走到他旁边坐下，小声嗫嚅道：“我帮你擦药吧。”
　　柳逐溪对皮肉伤的处理并不陌生，她低眸将医药箱打开，拿出棉签和药水。

　　顾呈礼直起身夺过，淡声道：“不用。”
　　他垂下眼帘，鸦羽似的黑睫半阖着，动作漫不经心地沾了药水搽药。

　　柳逐溪张了张唇，想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的表现显然是不想说，无奈，她抿着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动作。顾呈礼处理好手背上的伤口，又沾了药水要搽脸，一时没找准位置，柳逐溪伸手指了指。

　　顾呈礼抬眼在她脸上逗留了好几秒，柳逐溪莫名觉得脸热呼吸不畅快。
　　还好他适时收回了目光。
　　柳逐溪的眼神乱瞟，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偶然间发现他的耳朵靠下的位置有一颗褐色的痣，若不是近距离难以发现。

　　顾呈礼搽好药，又瞥了她一眼。
　　小姑娘双眼亮亮的，淡抿着唇，欲言又止。
　　顾呈礼只好强调：“我没事。”
　　“哦。”

　　俩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又过了片刻，顾呈礼问：“昨天睡眠质量怎么样？”
　　柳逐溪敛眸，不敢看他，回答道：“跟之前一样。睡不着。”

　　事实上，柳逐溪三四天前，睡眠已经有好转。可她想要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得已选择欺骗。
　　顾呈礼闻言，沉吟了几秒，说道：“明天跟我去医院一趟。”
　　柳逐溪微愣怔，随后摇头：“我不去。”

　　顾呈礼当她是害怕诊断结果。
　　语气放缓许多：“你自己不要主观臆测，现在并没有确诊。况且PTSD不是疑难杂症，但必须接受治疗。”

　　柳逐溪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知道顾呈礼是为了她好，可如果去了医院，被查出她欺骗了他。
　　心底思绪纷乱，柳逐溪舔了舔唇，最终坚持道：“我没事，我相信我自己。”

　　顾呈礼轻嗤，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又带着浓浓的嘲讽：“这种事你凭什么给自己做担保，真以为自己是一台永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