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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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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柳泓邦登机后,顾呈礼驾车回医院。
陈月澜对待女儿的态度确实令他起了疑心,柳泓邦那番话正好应证。
柳逐溪和陈月澜朝夕相处,每日忍受她喜怒无常的脾性,再加上车祸一事,也给她留下了阴影。他原以为,柳逐溪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理状态失衡,才会拒绝去医院。
显然并不是这样。
她对这方面的必然有所了解。
而且别有居心地掩饰。
她和柳泓邦的谈话,倒显得刻意,像是刻意在向他求助。
柳逐溪的心理状态究竟如何,还需要专业的医生才能确诊。
顾呈礼不禁有些头疼,手肘撑在车窗口,揉了揉太阳穴。让他跟一个心思敏感的小孩沟通,倒不如和骨头沟通来得容易。
给点吃的就乖顺了。
这小孩,给了吃的还会反咬一口。
他骤然想起此前说要送她的那罐奶粉。他后来回想起来,特地在屋里翻找,早已不见踪影。
显而易见,是被小野猫叼走了。
思及此,顾呈礼不禁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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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逐溪到培训地点时,就听见里面吵吵囔囔。像是一群鸭子从面前经过,不停地叫唤,听着刺耳极了。
以王老师和另一个培训班的戴老师为中心,旁人围成一个圈。
这两个老师不对付的事情,培训机构内素有耳闻。
戴老师尖着嗓子扯道:“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你也别掰扯了,有脸给人家当小三,没脸被人评价两句了?”
“滚出去,别在这阴阳怪气的!”王老师脸色极差,她高挑纤细的身姿微微发颤,转而望向学生,声音夹着怒火:“愣着干嘛?还上不上课了?”
闻言,曲灵一行人仓皇地跑回去压腿。
“嘁。”戴老师没再自讨没趣,和柳逐溪错身而过,走出门。
一整节课下来,王老师不知是有意针对还是找个人宣泄。
专门盯着曲灵。
一旦她动作不到位,王老师的怒火指数就会不断攀升。
若不是撞见过曲灵在背后编排王老师,柳逐溪都要以为曲灵被迫当了戴老师的替死鬼。
课间休息,柳逐溪去烧水房接水。
她接好水,仰头喝了两口,转身之际,曲灵和她的小姐妹迎面而来。
曲灵双眸直锁住她,骂了句:“不要脸。”
柳逐溪熟视无睹,正要迈过她,被挡住去路,“有事?”
柳逐溪在星谷芭蕾舞团附属舞蹈学校待了六年,朝夕相处的都是女孩子。其中不乏喜欢惹事的。
她向来不与人交恶,热衷于当个透明人。
来了这不到两周,曲灵这是哪根筋不对劲,故意来试试她的脾气?
曲灵最不敢惹的脾气,就是她的脾气。
有了上次那回事,曲灵对柳逐溪算是有忌惮。
“是你告状的吧,让王老师针对我!”她并不动手,只耍嘴皮子过瘾:“不要脸,臭不要脸。”
柳逐溪皱眉,她敛眸一瞬,又抬眸看她。
柳逐溪的长相并不像她本性那般圆润。她虽未长开,仍旧可见其眉目张扬。
是那种明目张胆的漂亮。
她的眉眼狭长,眼角自然上翘,明艳张扬的五官完美地揉合了她恬静温吞的气质。此刻她的眼中带了些许凌厉,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乖戾气息。
跟平时大相径庭。
曲灵忍不住问她:“你想干嘛?”
柳逐溪淡声:“哦。”
她顿了顿,又道:“脏话反弹。”
“……”
这么几个字,将这场挑衅化解。
突然变成一场幼稚的闹剧。
曲灵又羞又恼。
与此同时,上课铃声响起。
曲灵还是忌惮王老师的,她没再纠缠,奔向练舞房。
待她转身,柳逐溪身体放松下来,又仰头灌了两口水。
人善被人欺,她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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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程结束后,柳逐溪犹豫了一会儿。
她现在还需要去帮顾呈礼遛狗吗?按照常理,当初帮他遛狗是因为正巧寄宿在他家,时间动机都充沛。
现如今,且不说陈月澜是否同意。
她若是去了,会不会过于谄媚,像是在献殷勤。
突然,她又想起今天顾呈礼休假。
那今天应该是不需要她,柳逐溪稍微放宽心,将这个问题放在心底。
回到公寓。
她开了大门,却发现屋内并未开灯。
心想陈月澜应该是出去了,她走到客厅开灯,屋内被白炽灯照得通明。
倏地瞧见陈月澜册靠着沙发垫,像是睡着了。柳逐溪下意识捂着胸口,被吓了一大跳。
桌上零散地倒置着几个药瓶,柳逐溪心口发紧,她拾起桌上的药瓶看了看。 还好只是普通的维生素药片。
她蹲在陈月澜的身前,轻声将她喊醒:“妈妈?”
陈月澜意识模糊,人还不是很清醒。
“嗯?你回来了。”她缓慢地直起身子,声音因为刚睡醒的缘故,透着久违的温柔。
但也只是一瞬,如同幻影般。
“坐吧,”陈月澜示意她,“我们聊聊。”
待柳逐溪坐好,她一副问罪的模样:“最近为什么退步了?”
柳逐溪回答:“就是有点点不适应。”
“若是我没跟王老师提,你还想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柳逐溪垂睫,弱声反驳道:“我没有。”
“撒谎,”陈月澜眼神变冷,“你是我生养的,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妈妈知道你不乐意我管你太多,我也是为你好啊!”
“知道了。”她不再辩解。
“你不知道!”陈月澜扬声摇头,忽地话头一转,淡声威胁:“你若是再有不该有的心思,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
柳逐溪呼吸一滞,猛地抬眸。
她深谙这话的意思。
陈月澜最擅长拿自己威胁她。
她的想法简单而又残忍,比起亲自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伤害自己更容易让柳逐溪屈服。
最严重的一回,也是最让柳逐溪崩溃、自责的那次。
陈月澜像是疯了一般,用自己的脑袋撞墙,鲜血顺着脑门蔓延,她面目狰狞,比吸血鬼更让柳逐溪恐惧。
后来,陈月澜被送去医院,医生确诊她患有重度抑郁症。那段时间她刚生下柳屿森不久,丈夫的公司正值攀升期,他正是人前龙凤,而她却成了身材走样的黄脸婆。
夫妻俩疏于沟通,矛盾渐重。
柳逐溪至今没能辨清,那天,陈月澜是因为抑郁症而想要自杀。
还是想让她背上一辈子的愧疚。
以此达到,永远被她掌控的目的。
客厅内气氛漫长的沉寂着,仿佛无人生存。
不知何时,柳逐溪喉间一梗,从心间溢出无限的酸涩,蔓延到眼眶,生疼。
她强忍着,应声道:“妈妈,我听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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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澜的双腿还没痊愈,她出行都得靠轮椅。
饭间,她提了句明天让她推着轮椅去练舞房,柳逐溪稍微有些走神,下一瞬便有调整好情绪,应声说好。
陈月澜最近的情绪并不稳定,若是让她一个人在家,柳逐溪也不放心。
她每日的安排由陈月澜制定好,贴在墙面上。
没有例外,每天都要执行。严苛到每一分钟,晚上需要加练,陈月澜会跟在旁侧检阅。
柳逐溪住在顾家的这些天确实偷懒了,如今一切照旧。
临睡前,她想起顾呈礼此前交代说要每日汇报睡眠及身体状况。
那次的聊天不是很愉快,顾呈礼倒也没小气得直接不理她。是她误会了别人,无论怎么想都格外的不自在,更多的是懊恼。
柳逐溪删删减减,斟酌措辞,最后将汇报内容写得宛若报告。
一字一句之间,没有多余的情感。
仿佛他仅是一个心理医生。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她等了半响。
才收到顾呈礼的回复。
顾呈礼:【好。】
“……”
柳逐溪尴尬得点了个表情包缓解,安慰自己,跟长辈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退出屏幕,她转而点开了朋友圈。
屏幕跳出一条新发的动态,发布时间在三分钟之前。
是林译飞发的。
图片是骨头幽怨地躺在地上,高冷的模样像极了它的主人。
配着字:【帮朋友招个兼职遛狗的,在线等,挺急的。】
“……”
柳逐溪捏了捏脸,思索着什么。
画面一闪,底下跳出林译飞的评论:【我那朋友架着我的脖子求我发的,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人比狗帅。】
柳逐溪点击林译飞的头像,私聊他。
柳逐溪:【译飞哥,你招到人了吗?】
林译飞秒回:【没呢,小祖宗挑三拣四的。】
这边。
林译飞扭头问顾呈礼,“你当初让小溪帮忙遛狗,给人家钱了吗?”
“没有。”
“过分!”林译飞语气激动地说:“你这差别待遇太明显了,净欺负人家妹妹是吧。”
顾呈礼敛眸,视线从他的手机屏幕上扫过。示意他道:“那你让她继续来帮忙遛狗,我给她付钱。”
林译飞觉得是这个理。
转念又想,不对劲。
刚才那条朋友圈确实是顾呈礼逼着他发的。
在他眼里,顾呈礼这个人特别龟毛,简直跟骨头一个样。
很有领地意识。
从不会让陌生人踏进他生活区域,更别说突然聘请一个陌生人来帮忙遛狗。
他自认跟顾呈礼算是多年的好友,可至今连他的书房都不让进。
顾呈礼这一系列做法,像是故意在等着柳逐溪往下跳。
林译飞挑眉,绕着弯问他:“我怎么觉得你对小溪有点不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