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二十七章：虚与委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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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休息得好啊？赵公子？”烟如涉眼睛微微一弯，含笑问道。若不是知道烟如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光从他那张堪比国际明星的皮相下，当真看不出是这样心狠手辣的心肠。
赵建军却抖擞了一下精神，走上前去，笑道：“当然好。你呢？睡得熟吗？”没梦到地球人在诅咒你吧？
景教几名弟子偷偷地抬眼看了他一看，又收了回去。
烟如涉起初微微一愣，立刻便会意了过来。唇间狡黠一笑，身子斜斜地朝赵建军挨了过来，“你跑去跟别人说话去了，我又怎么睡得熟？”
靠，还是你猛！
赵建军干咳一声，反手半搂不搂地环住了烟如涉的腰。自认断袖这种事情，他是干拜下风。
烟如涉对旁边一眼又一眼偷看过来的田二财交代了一声：“拿两件衣服，给赵公子带来的两人换上。然后将他们带出来。”
随后微笑着靠在赵建军身上，说道：“赵公子，等会下船时你把我扶好了。我腿上和身上都有伤，要靠赵公子你了。”低声警告般，“别一看到谁走出来，就忘了该怎么做了。”
赵建军淡定道：“不会。”
船渐渐朝岸边靠拢了去。
赵建军只见岸边整整齐齐地站了好些迎接的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在烟如涉耳边低声问道：“对了，你在这景教里面，是做什么的？”看这些弟子恭敬的模样，也该是个半大不小的官了。
烟如涉微微一笑，“你可知道我胸口上有一枚红色的十字印？”
这个文清宇也说过，赵建军点头。
烟如涉调笑般抬起手，勾了勾赵建军的衣襟，说道：“整个景教，除了我们大法王，就只有两个人能用红色的十字印。一个是景教右使，另一个是我。”
他话音刚落，赵建军便听见那岸边轰隆隆地人声，很整齐且很有邪教风范地喊了起来。
“景教圣德，天佑教灵。属下恭迎烟左使！”
说罢整整齐齐地在胸口手势一划，除了首位站着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外，其余的教徒都跪礼了下去。
赵建军搂着烟如涉的手臂顿时一僵。
啊呀妈呀！他搂住的这个“情人”……是个龙头二老大啊！
真是恭喜自己。也有做二嫂的一天。
烟如涉眼中淡淡得意，轻声在赵建军耳边问道：“怎么样？不委屈你吧。”
赵建军沉着了再沉着，最后终于贴回烟如涉的耳边说道：“左使？你是左使？”
再加了一句：“左使武功那么差啊？”
烟如涉当即就不想理睬他了。
甲板微微一震，船靠上了岸边。
赵建军只觉得无数的视线，岸边的，船上的，前面的，后面的……全部集中在他搂住烟如涉的那只手上。
他头皮一硬，目不斜视，半搂半扶着烟如涉迈开了走下甲板的步伐。
烟如涉面上只是含笑，声音已经低在赵建军耳边，道：“不回头看看吗？”
赵建军不吭声，只管往前走，他知道文清宇和阮湘子已经被带到甲板上来了，现在应该就在后面看着自己……河岸的风“扑啦啦”地吹，吹得每个人衣摆翻飞，也颇有了那么点云飞扬的意思。
新闻里总统携夫人下飞机，也就是这场景。
田二财在后引着文清宇和阮湘子，低声说道：“二位，请这边跟实了。赵公子与烟左使还有它事要办，在下先引二位到烟左使交代的住处去。”阮湘子从前面收回目光，少年温雅地朝他笑了一笑，道：“田老板，那就有劳你了。”
文清宇轻衣简装站在甲板上，他身子骨中有种抽丝般的痛，应是昨晚遗留下的，以至他脸色也略显了些苍白，却也衬得一双眼睛愈加黑亮。
文清宇的眼睛就这样淡淡地扫了一眼前方的夷桑山。然后目光移了移，落在赵建军背影上。
看了一会，移开眼睛跟上了田二财他们的步伐。
赵建军此时正“委身”紧搂烟如涉，演着无间道。
他心里念念，只觉这烟如涉实在是能装。他腿上确实有伤，之前行动起来也确实是缓了些费力的些。但这些日子养下来，哪还至于非要攀在自己身上的地步。十分炒作的行为。
当然，这炒作也非常见成效。
靠岸带头的一个长老眉间微微皱了皱，盯着那边状似暧昧的两人，低声问旁边的，“什么来路？”
他旁边站的是一名护法，细细看了几遍，回道：“面生，不曾见过。”顿了顿，“不过烟左使似乎和他……”
那名长老鼻腔里轻轻不屑地一哼，道：“烟如涉笼络人的好法子。”
这长老此时不屑，待站到烟如涉面前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恭谨，道：“烟左使舟车劳顿了。”
烟如涉收放自如，把握有度，此时已从整个身子靠着赵建军，改为一只手扶在赵建军的胳膊上。点头道：“好说。大法王这几日如何？”只觉赵建军动了一下，显然是“法王”二字又不知道触动了他根心弦。那长老回答道：“教中一切都好。”
赵建军于是心思又动了一下，一声不吭地在旁边听着。
烟如涉点了点头，目光在眼前一众人脸上扫了过去，然后问：“阳右使呢？怎么没来？”
赵建军心里只想“好大的架子。不过是出了趟门，还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出来夹道欢迎不成？”。那长老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对身边那位护法使了个眼色，那护法只好说道：“听闻朝廷里面要过来几个人，阳右使亲自去接了，今日恐怕是赶不回来了。所以左使您这边…暂且顾不上了。”他话还没说完，烟如涉的眉稍已经微微挑了起来，问道：“朝廷？”
那护法还等着他继续问下去，烟如涉却已经迈开了步子，由赵建军扶着缓缓往前走去了。
后来才轻轻哼着撂下了一句：“一切都好？恩？”
先前那长老额角微微渗了一丝冷汗。
赵建军随着烟如涉，屁股后面跟着一大串人，往他们景教的前坛去了。
走了几步，赵建军就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跟上来。于是他突然站定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远远的，田二财带着两个人影，朝反方向去了。
夷桑山草木扶苏，道路遥遥间望去，好像一幅山水画。
赵建军转回头来，淡淡出一口气。剩下的，就看自己的了。
……
赵建军是看过武侠剧的人，人家电视里拍的黑木崖，正坛都是类似一个大石窟之类的地方。于是赵建军看着面前建得颇有点波斯风味前坛，不由有点发怔。“这地方…怎么盖成了这样？”隐约觉得哪里眼熟，又觉得哪里很不对劲。烟如涉道：“景教大秦寺，向来如此。顶尖朝天尊。”看了赵建军一眼，补充道：“等会进去是让你在大家面前露露脸，你好生表现，让大家都记实你了。”
说完挽了赵建军一下，走了进去……
下一秒，赵建军瞠目结舌的看着前方的大十字架，囧得很彻底。
这帮子占山土匪…居然还是信主的！
旁边，烟如涉恭恭敬敬地朝着十字架行了一个礼节。起身便见赵建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己，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烟如涉皱了皱眉，然后转身朝圣坛侧方站着的一个人淡淡躬了躬身子。
赵建军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上了年纪满头花白，长须垂垂的老头儿，不太利索地向烟如涉回了一个教礼。赵建军留神打量了那老头几眼，心想：“这人还有点信教的感觉。”
因为身子都颤颤巍巍了，就也不太像土匪了。
赵建军见烟如涉对他恭敬，又忍不住想：“不知道这人又是什么身份，这麽大年纪了，景教也不让人家退休。”他还没想完，那个老头已经缓缓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赵建军只觉那双平和的眼里，竟有一种很稳的安然，却一下子把他扫了一个透彻。
赵建军一愣，尽数收回了先前的想法。
老者转向烟如涉，道：“烟左使，请介绍一下这位天尊的子民吧。”
烟如涉朝老者点了点头，然后抬了抬声音，保证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见，“这位公子姓赵，赵建军。”
他的话是对着那个老者说的，那老者面上还是淡淡温和，赵建军却听脑勺后面，众人“嘶”地抽气声音，有个没按捺住的已经脱口说了出来：“莫非是那个瑞光麒麟赵建军？”“可真是他？”
赵建军只觉得气血翻涌，顿时麻了半边头皮。
奶奶个腿的，他一辈子没这么知名过，都传到山沟沟里来了。
还是这么惹事的名。
只有那老者听完之后，依然波澜不惊地看着赵建军，“赵公子，天尊普佑众灵，他会欢迎你的。”
赵建军顿时回神。他稳了一稳，又稳了稳，突然嘴上咧开了一个笑容，说道：“天尊我不认识，他欢不欢迎我没关系，有小烟欢迎我就好。”说完笑容不减，就转头看住了烟如涉，“天尊一定不如小烟好看。”
他这一说完，不止是身后的教徒没声了，前面那个老人没声了，连一路泰然自若过来的烟如涉都没声音了。过了一会，他才见烟如涉吸了一口气，面色微冷地说道：“天尊是护教圣神，吾等之父阿罗诃。”
靠，早说，上帝啊？
赵建军笑得一脸尴尬，急忙弥补道：“哎，小烟你别生气。我一个还俗的和尚，本来与你的信仰就不太一样。实在抱歉。”
大伙齐齐抬头看着他刺啦啦的头顶短发，若有所思。
赵建军心里此时各种念头转得疾，面上却还是那个情深意重的样子。说罢还胳膊一伸，像是要哄人一般，就往烟如涉身上揽去。
却只见烟如涉一抬手，几根冰冰凉的指头搭住了赵建军的手腕，抓着他的手腕缓缓放下了。烟如涉动作在旁人眼里看着很是自然，只有赵建军本人知道，那几根手指抓上来的那瞬间，他半个身子都没力气了。切！又抓他脉门……
烟如涉扣着他，转向那位老者，说道：“薛长老，赵公子是我的贵客。他随了我一路，也该累了。我先让属下将送他到我院落里安顿下来，您看如何？”
那老者的目光更加高深莫测了，他看了赵建军一眼，点头道：“烟左使做主吧。这些日朝廷有人要过来。赵公子若能由烟左使另行安排，自是最好。”
烟如涉目光微垂了垂，转头叫了个人，吩咐了一句，“先带赵公子去我房中”。
那人便朝烟如涉行了教礼，然后恭敬地去请赵建军。
烟如涉手一松，放开了他。赵建军克制住自己揉手腕的冲动，关切体贴地问了烟如涉一声：“那你呢？你下面的伤那么重，不要我扶走得回去吗？”声音不大，也不是很小。
烟如涉淡道：“小小腿伤而已，不劳赵公子了。你先下去吧。”赵建军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只差加一个字了——“滚”。
赵建军这个脸露得很敬业，估计大家今后想忘都忘不掉他了。他在被带出门前，还记得多瞄了一眼那个薛长老。其后的路上，他心里琢磨了很多，然后快了一步，开口和前面那个静静无声的景教弟子搭讪了：“那位薛长老是什么人？烟左使这么尊敬他。”
那位安静的弟子显然也憋了很久，被赵建军搭讪后倏然回头，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赵建军随着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介绍，心里慢慢有底了，原来，这景教就类似是江湖风格和教会风格的混合体。烟如涉口里曾经提到的“大法王”就是他们顶头上司。放在教会叫主教，放在江湖叫教主。是由那么一群管理内部人事的长老选出来的，和梵蒂冈集体选教皇是同一个道理。
先前见到的那个薛长老，已经经手了三个法王了。这么德高望重的一个人大代表，怎能不尊重。赵建军又问了，“那去岸边接我们的那个呢？他不也是个长老吗？”虽然估计资历比不上薛长老，不过毕竟身份在那放着……烟如涉在他面前居然这么拽？
那弟子显然当了赵建军是烟如涉的人，十分不见外地说道：“李长老是我们的人。若不是烟左使，他也做不了长老。”说着向了赵建军，十分恭维地说道：“赵公子，您什么时候入教？在下陈阿宝，以后还望赵公子以后多多提点。”说话间，俨然已经把赵建军的前程看做了一匹锦缎。
无论哪个年代，软饭都是很好吃的。何况赵建军这个吃软饭的还不单只是吃软饭的，他是顶着诺基亚吃软饭的。
赵建军笑得尴尬。正好，前方一声热情招呼传来，转了他们的注意。就见田二财站在一个院落前面，朝他这边笑容可掬。赵建军心思一动，上去便道：“田老板，人安顿好了吗？”
他叫惯了田二财老板，田二财也就随他了，连忙回答都安顿好了。于是赵建军云淡风轻地说道：“好，先带我过去吧。”他说得天经地义，田二财也就带得义不容辞，陈阿宝便也跟随得理所应当。
吃软饭，果然还是很有好处的。
这个院落，叫做芦珈法居，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译名，反正是很大，而且都是烟如涉的不动产。田二财隔着一片花草葱茏，奇石雅亭，指了指庭院最左首和最右首的那两个被隔开老远的厢房。问道：“赵公子，先去哪边？”
……
阮湘子没想到赵建军这么快就过来了，想了一想，笑意便微微而现了。赵建军在门外客客气气的和田二财他们寒暄了一下，支使着他们退开了一段距离，这才从容不迫地跨进房门。赵建军和屋中的阮湘子对视了几秒，然后飞速地转身掩上了门。
阮湘子忍不住笑道：“赵大哥，你这样子怎么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赵建军道：“做贼心虚？”阮湘子笑着摇了摇头，“红杏出墙。”
“……”
赵建军无言评价于这个联想，只好干笑一下过去坐在了桌边，直接切入了正题，“湘子，你之前说的没错。这景教复杂的很，烟如涉看来果然是要借瑞光麒麟做文章。”阮湘子好奇问道：“那你是怎么做的？”
赵建军苦笑道：“我想，要是让别人放松警惕，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个傻子。”阮湘子点点头，赵建军说：“于是我装了赞姜尤。”
阮湘子唇齿一启，明灿灿地笑了出来。
“所以你这么快便被他赶出来了？”湘子笑意十足地看着赵建军，赵建军于是尴尬地咧了咧嘴，道：“烟如涉在景教地位不低，也不知他要用这瑞光麒麟的噱头做什么。”
阮湘子想了想，问道：“你可有发现烟如涉有什么冤家对头没有？”
赵建军琢磨了一下，道：“这个不好说。听说他们还有个大法王，只是我今天没见到……”说着，赵建军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湘子，我听说朝廷有人要过景教来。不知道是什么人。”
阮湘子一怔，“朝廷？”
赵建军道：“湘子，你到时候要藏好了，别让他们看见。”
阮湘子抬头道：“知道了，赵大哥。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呢。现在大家注意可都在瑞光麒麟上了，你才是树大招风。”
赵建军突然想起了烟如涉把他赶出来时，那寒冰似的脸，不由怵然而道：“搞不好我要先死在烟如涉手里了。”
阮湘子慢慢回手，反握住了赵建军，温而肯定得说道：“赵大哥，不会。你看他不惜解了文清宇的穴道，就是想借用文清宇的武功来保护你。证明他在事成之前，是绝对不会杀你的。”
赵建军抬头看住了阮湘子清隽里尚显年幼的脸，又欣慰又感叹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二十七章：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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