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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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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普金斯先生说完,用疲惫不堪的眼光看着我们,沉默了下来。我则是发表了我的看法:“我觉得,伯爵一定是加入了某个异端邪教组织。现在这些上流人士里,不是常常拿反基督作为时髦么?不是吗,福尔摩斯?福尔摩斯?”
我的朋友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他一手托腮,正陷入自己的冥想里,我连叫了两声他的名字,他才惊醒过来。看着老人殷切的目光,他停了一下,开口说道:
“霍普金斯先生,我的看法与我的朋友基本一致,这位弗雷德里安伯爵一定是为了这个异端信仰的书籍而来。但另一方面——”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遣词造句,“这本书的名字,和它描述的异端神祇之名,我也略有耳闻。我以前以为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鬼怪传说,今天看来,并非如此。”
“我知道某位人士,霍普金斯先生,他对这个异教颇有研究——然而我并不想找他,因为他本身也是个潜在的麻烦。”
福尔摩斯又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在我看来,伯爵的目的很明确,他要的就是这本书,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没法,没有证据去指控伯爵,所有的恶事,朋友们,我敢肯定不论怎么查,他都干干净净,手套上毫无纤尘。我们得想个方法,把伯爵的注意力先从霍普金斯先生身上引开。”
“您能把书带走么,福尔摩斯先生?”霍普金斯老人突然插话说道。
“我?”福尔摩斯略显诧异,“您就不怕我把书交给伯爵么?毕竟他也算得上是我的雇主。”
“不,我想,您是一位值得托付的绅士,我这就去——”
这时楼下的门被敲响了,有节奏地敲击,应该是某种暗号。
霍普金斯站了起来:“这应该是格伦汉姆或者米尔当神父,请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随着他噔噔走上楼来的,果然是那个凶巴巴的爱尔兰小伙子。他一进来看见我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后回头对霍普金斯说:“伯父!他们俩是——”
“放松,放松,这二位先生是好人。这位是福尔摩斯先生,旁边的是他的助手华生大夫。”
格伦汉姆怀疑地打量着我们,然后他开口道:“你就是那个侦探?我听说过你。我曾经有个伙计说过你是个好人,巴尔塞罗,你记得么?”
福尔摩斯微微笑了:“当然,他脸上那块伤疤还是我送给他的。我刚才正要和霍普金斯先生商量如何转移伯爵和他的走狗的目光,你来了正好,我需要你和你那帮爱尔兰伙计帮忙。”
然后他就如同一名大战前的统帅一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布置了下去。格伦汉姆频频点头同意,最后他说:“您的计划很不错,福尔摩斯先生,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随后我和福尔摩斯离开了老书商的藏身地,他也一起跟着格伦汉姆离开,前往下一个隐蔽山洞。之后的两天,福尔摩斯从贝克街221B进进出出,谋划布置。到了第三天中午,他回来对我说:“华生,我们已经基本布置完毕,那么你和我一起去找伯爵如何?”
我二话不说揣上手丨枪,和他一起出门上了马车。福尔摩斯让车开往国王十字街的孟豪森大厦,在车上,他小声对我说道:“现在,伯爵的手下,应该已经把霍普金斯先生上了跨洋邮轮准备逃去美国的事情告诉他了,我们要去坐实这件事。”
在孟豪森俱乐部我俩下车刚要进去,看见伯爵从里面出来了,他行色匆匆,一脸焦急,看到我们他略略吃惊。
“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来了?那么我的委托是有了结果了吗?”
福尔摩斯示意此处不宜深谈,于是我们一起上了伯爵的马车。
“是这样,阁下,”福尔摩斯一副急于表功的神情,“我探查到霍普金斯先生买了今晚去美国的船票。”
伯爵明显松了一口气,流露出有些不耐烦、急于把我们打发走的表情,“啊!谢谢您,我会立刻去找他的,您的报酬——”
“可这是声东击西。”福尔摩斯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什么!”伯爵几乎要跳了起来,“怎么会!”
“霍普金斯先生实际已经上了半小时前开往格拉斯哥的火车,他将在那里与某人会面,然后转道爱尔兰,再从爱尔兰坐船去某个殖民地,具体是澳大利亚、印度还是南部非洲,我没有查出来。”说着,福尔摩斯递给他一张纸,“这上面有具体行程。当然只有到爱尔兰为止的。”
伯爵如获至宝地欣喜起来:“噢,天哪!您真是位天才!请等待我的支票,福尔摩斯先生,我得立刻出发,不是么?我几乎等不及得到那本古籍了!顺便问下,您对他手上那本书有所发现么?”
这明显是个试探,只见福尔摩斯云淡风轻地说道:“啊,我只知道是本15世纪左右的黑皮书,其它的我还没有打听到。”
伯爵笑了起来,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很好,福尔摩斯先生,很好。过多的事情您就不要再查了,非常感谢您。”
然后我俩下了马车,伯爵让马车直奔火车站而去。看着伯爵走远,福尔摩斯也拦住一辆马车,拉着我坐了上去。
“请先去查林十字街。”他招呼车夫。随后他在那里下车,让我等在车上,进入旁边一栋大厦,半晌福尔摩斯回到了马车。
他冲我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丝微笑,对我小声说道:“这下,伯爵的大多数狗腿上了去美国的船,没有一个多月他们可回不来。伯爵和剩下的人又去了北面,霍普金斯先生有充分的时间离开了。”
然后福尔摩斯又让马车绕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后,回到了贝克街。第二天一大早,他乔装改扮直接出门去给霍普金斯先生送行,让我留在家里以防有人来访。
当我吃完韩德森太太做的早餐,正在看今天的报纸时,有人来找福尔摩斯。
韩德森太太领进门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绅士,戴着眼镜,满脸书卷气,个子几乎与福尔摩斯一样高大,也同样瘦削敏捷,看上去是位教授或是学者。
他进门脱帽向我致意,然后问道:“早上好啊,先生,我想您应该不是福尔摩斯先生吧?”
“是的,我是他的朋友,他有事出去了。”
这位先生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笑道:“啊哈,那您一定是华生大夫啦!您瞧,我来的还真是不巧。”然后他掏出一个小包裹(大约和烟盒差不多大)放在桌上,“我是给他来送个东西的,真遗憾没能亲手给他。那么医生,您能替我带个信给他吗?就说J·M教授向他问好顺祝康祺。”
我邀请他留下喝杯咖啡,他彬彬有礼地婉拒了我的邀请,然后告别离开。
到了午饭时间,歇洛克回来了,一进门他满面春风,高兴地说道:“这回安全了,霍普金斯先生坐船去了法国,然后他会改道去意大利,那里有位神父的朋友可以帮他安定下来。”
“那么那本书呢?”我问他。
“啊,霍普金斯先生把他藏到了一个巧妙完美的地方,然后上船前他告诉我了,恕我不能与你分享,我亲爱的华生。”他向我欠身,却同时做了个鬼脸,“下来我要好好享受韩德森太太的手艺了,华生,我可是饿坏了!”
当他把第一口炒蛋咽下的时候,福尔摩斯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小包裹,他擦了下嘴,问我:“啊,华生,我的记性应该不会差,这玩意儿不是我们的吧?”
“是的,你的记性好着呢!”我知道我这朋友虽然物品一向看上去杂乱无章,但实际他记得每个有用东西的位置。我把今天那位教授来访的事告诉了他。
让我惊讶的是,他听完我对那位教授的描述后已经神情严肃,肌肉紧绷,当我说到“他说J·M教授向他致意”时,福尔摩斯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没有打开这个包裹吧?!华生!”
我很吃了一惊:“当然——不,没有打开……”
“还好!”他似乎松了一大口气,然后一言不发盯着这个小包裹半天,最后他行动了。
“华生,恕我不能告诉你那位教授是谁,但我得告诉你,他可是颇有点残酷的幽默。”说着,福尔摩斯用刀叉小心翼翼地挑开包裹的捆绳,然后拨拉开包装纸,里面是个小木盒,以及一张叠好的信纸。
他把信纸先取出来放在一边,然后用刀子略野蛮地撬开盒子上的封蜡。盒子里是个黑石制作的小浮雕,我还没看清上面是什么,福尔摩斯就把它握在手里端详了半天。然后他把石雕递给我。
这雕像似乎是黑曜石或者煤玉质地的,上面浮雕着一个举手向太阳致敬的长袍男子,地下有不少奇怪的符号。
“福尔摩斯,我觉得这是楔型文字。”我抬头对他说,他似乎没有关注我的话,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手上打开的信纸上。
然后他长叹一声,说道:“华生,这件事很可能还没这么轻易结束——这位教授出面的话,说明这事还不会到此为止。我们得加强戒备,小心伯爵或他的党羽。”说着,他把信也递给了我。
我打开看时,信上如此写道: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
虽然至今你我悭吝一面,然而我对您的欣赏和敬仰仍然滔滔不休,无疑地,您是我最好的竞争对手。
最近我欣闻您接手了弗雷德里安伯爵的案子,我想我得提醒您,伯爵的能力很强,而且他的决心和意志相当惊人。是的,伯爵曾来找过我,可是我可不想加入他那个疯狂计划里去,所以我拒绝了。
我个人觉得您的掩人耳目做得非常精彩,但是下来您还是得小心谨慎严加提防,尤其那本书,千万不要让伯爵得去。
随信附上我的一件礼物,它在危机时分,会对您有所帮助。这次请一定相信我!我也喜欢这个世界,不是吗?
此致敬礼
您忠实的J·M
看完这封信,我一头雾水,然后看向福尔摩斯。他对着我的目光显得严肃毅然:“不管如何,这件事,我会管到底的!”